第55章 晚风心里吹
之前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杜九笙心态产生了变化。
她愣神很久，从头回忆起自己这不算长的小半生。
小时候的记忆已经变得很模糊，只能从残存的记忆片段拼凑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那是一片安静的小镇，日头很暖，稻田很黄。
家中有很多的书，父亲儒雅，母亲端庄。
父亲教导她识字读书，她多数的时间都与书本为伍。
一日趁着家中人不注意，她撒开欢的跑出屋，和小伙伴在田园开心的嬉戏，蓦然间就看见小镇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光冲天，浓烈的黑烟混杂着火焰，是一种令人心悸的盛大场面。
铁蹄骑兵呼啸而过，破坏了小镇，摧毁了稻田，也带走了她的童年。
刀枪声，喊杀声，呼救声，小儿的啼哭声，各种嘈杂的声响混成一片，形成一幅用血液渲染的凄凉画卷。
大火之后，宁静的小镇成了一片废墟。
赖以生存的家园没了，她躺在自己母亲的背上，走上了逃难之路，从此成为了流民大军的一员。
至于父亲，从那场大火之后，她再也没见过。
流民大军一路向北，这一走就是很多年。
在一次暴乱中她和母亲冲散，从此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可生存还得继续，因为饥饿会消磨任何的杂念。
流民大军里，像她这样的姑娘不在少数，作为女儿身，身体发育是必经的过程。
于是她看到了最恐怖恶心的一幕，有些女性流民因为姿色上佳，从此开启了悲惨的人生。
她们成了被施暴的对象，有些发生在流民内部，但更多的是来自于外部的黑恶势力。
她们被欺凌，像个牲口一样任人宰割。
运气好的被送进官宦之家，运气差的被卖往妓院，那个魔窟会把她们吞噬殆尽。
她听到了她们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那些声音汇聚成一张魔爪，让她心惊胆战。
上天似乎眷顾了她，在别的女子都被陆续带走后，只有她因为生长停滞，逃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掠夺。
她依稀看到了生的曙光，她开始学男人说话做事，孱弱单薄的身子，外加时刻提防，倒也没人发现异常。
直到一次征兵，她稀里糊涂的被强征入伍，然后遇到了同为小兵的安不易，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
安不易在挥汗如雨，土坑接近完成。
杜九笙望着身旁这个的男人，她脸颊发烫，还带着点微红。
她心头复杂，对方是个小兵，可又不像是个小兵。
自己见识不多，可在看过安不易的手段后，她觉得对方不像个普通人。
具体是什么她不清楚，只是感觉跟在对方身后就会很心安。
她又想起两人初识时分。
那时候行军急迫她体力不支，是安不易伸出援手。
阻击袁术的那场战斗，她跟在对方身后，这才在战役中毫发不伤。
营房里老兵痞们欺负她这个新兵，也是安不易仗义出手。
最惊险的莫过于今晚，眼看就要落入魔爪，还是对方及时赶来，替她解决了这次危难。
荷尔蒙分泌的气息就此荡漾开来，杜九笙感觉自己身体发烫的厉害。
她本就是一个普通流民，对方几次施以援手，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她想了想，自己唯一能报答的，就是这副身子还是完璧。
如果对方不嫌弃的话，不如……
杜九笙鼓起勇气，脸红的像天边的晚霞。
她主动的靠了过去:“易哥哥，我……”
不等她说完，安不易皱起了眉头:“你真该洗洗了，身上味儿咋还这么重？”
杜九笙瞬间呆滞，体内的一团热火顷刻间熄灭。
她确实没洗过身子，主要是刚到这个废弃的澡堂，老兵痞们就偷摸跟上了。
杜九笙窘迫无比:“我这就去洗洗。”
……
夜幕降临。
安不易飞身直上第三层，然后闭目假寐。
底下的杜九笙在澡堂里清洗尘垢，水声哗啦，搅动的楼上之人心神不宁。
夜色深沉，她洗的很安心，只是有点小害羞。
夜色中想要探索些什么东西，不太容易。
那是对普通人而言。
只要开启锻体之力，安不易目如白昼，想看些什么就能尽收眼底。
可他目前没那个心思。
真要吃的话，他喜欢圆润饱满的白面馒头。
对于蚊子叮咬形成的小小疙瘩肉，说实话，他兴趣不大。
而且趁人之危似乎不太好。
倒不是自诩为正人君子，僻静的野巷热闹非凡，他时常有点把握不住。
男人外出做事，该吃的还是要吃。
可今晚的事，和去寻花问柳有显著的区别，后面的是做生意，属于你情我愿的事。
水声停了。
该洗的已经洗净，杜九笙长发飘飘，不提及一对尖儿的话，她确实可人儿。
杜九笙轻上楼梯，最后有些娇羞的坐在安不易的身边。
香风拂过，安不易身心一荡。
“不如办了她？”
肩膀忽然传来温热感，杜九笙头一歪，轻轻依偎在他的肩头。
月光起，晚风吹。
小时候学的知识，在这一刻开花结果，杜九笙心头轻吟……
“易哥，你知道「蒹葭」吗？”
“蒹葭不知道，但我知道芦苇……”
……
一夜无话，晚风拂尽。
天边破晓，鱼肚白升起。
“得走了。”安不易轻声道。
一晚上姿势保持不变，他肩膀酸且麻木。
“回军营吗？”杜九笙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不！”他给出坚定的回答，“办完事后，我们回许昌。”
留在徐州不是个明智之举，目前的刘皇叔根基不稳，只要曹老板大军尽起，徐州城早晚不保。
早在出许昌的时候，他就为自己规划了这条迂回路线。
这一趟收获不小，捡了不少人头，朱灵路昭，刘岱王忠，外加一个车胄。
其中还有意外之喜。
他望向杜九笙:“你愿意跟我走吗？”
杜九笙眉目如画:“易哥哥，我愿意。”
“易哥哥……”安不易心头凛然一惊，“这称呼好熟悉……”
远在齐县还有一个美人，当初也是这么喊他的。
带杜九笙回去，这该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