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伤口
歌声很喧闹,房间里所有人好像都很高兴。
但又只是好像。
张丞很快就注意到了祁棠的不对劲儿,他拎着酒瓶子坐过去:“怎么了?”
祁棠没说话,眼神还盯着桌上的手机。
张丞看了他一眼,舌尖抵着腮帮子。
这手机是那个妖精的吧?
他也不问了,直接就拿起看。
秦砚的手机一贯不设锁,他美名其曰有对象的人就得这么光明正大,好几年养成的习惯,关系好的这伙人基本都知道。
私下里看别人手机这事儿,张丞做得毫无心理压力。
反正他又不是什么绅士和君子,他大概也只能算是个护短又爱惩戒贱/货的小人。
直接点进微信q的对话框,他也没过于往上翻,就随手扒拉了两下。
好家伙,这他妈可太好家伙了。
“这你都不跟他发火?祁棠,你他妈可别做包子,让老子看不起你。”张丞闷了一口酒。
祁棠没说话,只是从他手里把手机抽出来,放在了桌上。
张丞有点气不打一处来,扶着额头,‘啪嗒’一声把酒瓶子往地上一摔。
整个包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有人连忙关了音乐。
“咋了这是?”
“对啊,好好的,发什么脾气。”
张丞一个冷眼横过去:“那妖精出轨了你们知道不?”
众人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半晌后茫然地摇了摇头。
“咱们这伙人在国外都几年的交情了,还不至于背着你俩偏袒他,要早知道他出轨,谁会帮他啊。”
“对对,就是。”
张丞点头:“行,那现在都知道了吧。”
众人点头:“得了,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这事儿我们不参与了,祁棠,你跟秦砚自己解决吧。”
“以后秦砚要再求过来,我们谁也不帮,今天搁这儿都说好了哈!”
“行。”张丞坐下。
祁棠在一旁始终很安静,直到屋里人都走光了,他才平静地披上外套准备离开。
这时正好秦砚回来,他看着空了的包间,迷瞪着眼有些不解:“人呢?他们怎么了?”
张丞懒得搭理,直接跨过他往门边走去。
剩下的,还得交给祁棠来处理。
“棠棠。”秦砚去拉他袖子,却被甩开。
祁棠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把手机扔过去。
屏幕上正好q再次发来消息:宝贝儿,怎么不回我
秦砚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立刻扯住祁棠的袖子:
“棠棠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人就是我学院的一个学长,我就是跟他请教了一点专业知识……”
他感觉自己越说好像越说不清楚,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就是他单方面在追我。”
张丞靠在门边,冷笑一声:“得了吧,那聊天记录可以追溯到一年前,你俩早就开始了吧?”
秦砚浑身都发冷:“不是!我没有!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我们一直都保持着朋友的距离。”
祁棠神色很淡:“你有没有明确拒绝过他。”
秦砚愣了下,他想说有。
但对祁棠,他没办法撒谎,特别是被那样一双深邃又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神注视着。
“没有……”秦砚头快埋到胸膛里去了。
祁棠收回目光:“嗯,在这样的前提下,你依旧不断地拜托他在学业上帮你,是吗。”
秦砚手死死揪着衣角:“……是。”
他想解释,但每个字都像是刺一般从喉咙里生硬地拔出:
“你也知道我的学校要求有多严格,那门课有多难……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我毕不了业,本来家里就穷,我没多余的钱来延业。”
祁棠点头:“嗯。我都懂。”
秦砚松了口气。
祁棠:“所以我们到此为止吧,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能接受他的伴侣性格上有缺陷,但不能接受人格上有缺陷。
秦砚脸一僵,眼看祁棠提步就要走,他猛地扑了上去。
‘哐当’一声,秦砚摔倒了,还打翻了桌上好几个酒瓶,冰凉的啤酒直挺挺地浇在了他身上。
祁棠回头看了一眼,那张五官温和的脸始终没什么表情。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体贴地给秦砚搭上,还拍了拍秦砚的肩。
这样的温柔,这样的体贴,让秦砚一下就哭了出来。
他真的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觉得祁棠不好,才会在外面跟人不清不楚,可他是真的不喜欢那个学长。
下一刻,祁棠的话就让他如临深渊,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祁棠:“以后别找我了,就当我死了。”
就当我死了……死了……
看着祁棠往外走,秦砚怔了下,然后崩溃了。
等出了包间,张丞同祁棠并肩走着,他忍不住想笑。
“你可太损了,最后那一下真的是,绝了。你都没看到秦砚的表情,我他妈爽死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温柔的炮火?
杀伤力简直惊人。
祁棠没了外套,有些冷,缩了缩脖子。
张丞赶忙把自己的围巾给他:“你走就走了,你把衣服给他干嘛,这不还得是自己受罪。”
祁棠:“那衣服,忽然想起是他买的。”
张丞怔了一瞬,恍然大悟。
啧,要不怎么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呢,因为君子报仇,蓄力待发,一击必中。
估计等会儿秦砚回过神,认出了衣服,怕是又要哭好久。
张丞:“我还以为你没脾气呢。”
祁棠直视前方:“不是摔瓶子骂人,情绪激动地砸东西,才叫脾气。”
张丞点头,确实。
比起那种发泄式的,祁棠更加擅长运用软刀子。
在你没察觉时就把刀子插进了你体内,等你想抢救时,却发现自己五脏六腑都已经被捅烂了。
一个绅士又礼貌的‘脾气’。
“诶不对,你在内涵我?”张丞斜眼看他。
祁棠挑了下眉。
两人刚踏出餐厅,祁棠就看到了一个熟人,他脚步顿了下,正要转身走,那人就叫住了他。
“祁先生。”林安关上车门朝这边走来。
张丞眼神打量了一翻:“他是谁?”
祁棠:“一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等林安走近了,张丞的眼睛开始放光,他胳膊捅了捅祁棠:
“卧槽,这人长得,是你喜欢的款吧?要不试试追一追?反正你跟秦砚是不可能了。”
祁棠看了他一眼。
张丞:“我说的实话啊,你这性子就是放不开,你不能把自己这么拘着,趁着还年轻,好好地去谈一场恋爱,去疯一疯,反正又不亏是吧。”
两人说话的空挡,林安站到了他们面前。
“真巧啊祁先生。”他语调总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暧昧。
好像什么话从他嘴里钻出来,都像是情话。
张丞抿唇笑,凑近祁棠悄咪咪地说:“诶,这是对你有意思啊。年轻人,要懂得把握机会及时行乐。”
说完他装模作样地拿出手机,展示了下演技:“哎哟,我好像有点事儿。”
“这位先生,我朋友就交给你了哈,”他又看了一眼林安的车。
啧,好车:“记得送我朋友回家哦~”
林安勾唇笑:“好。”
张丞这个狗东西,走前还不忘把围巾从祁棠的脖子上薅下来。
看着面前冻得脸都失了血色的人,林安转身回车里拿了一件外套递给他,连吊牌都没摘。
“公司的样衣,先凑合下。”
祁棠接过:“谢谢。”
林安挑着眉,忽然视线落到他手上,那是一道很长的红痕,还在流着血,像是被什么利器给划伤的。
“要不,我们先进去?外面太冷了。”
祁棠:“好。”
林安又回车里拿了一个小盒子,两人这才往餐厅里走。
本来祁棠是想订一个包厢的,但林安直接带着他去了场中央一个类似于酒吧的地方,旁边还有舞池,舞池里全是攒动的人头,那些年轻鲜活的生命,看起来放纵又快乐。
“建议我碰你的手吗?”林安勾笑着问,顺便指了指他的右手,“你受伤了。”
祁棠这才发觉,手背上有一条长长的口子,他脑子里闪过秦砚摔倒的画面,看来是那时碰碎了酒瓶给划的。
当时那个场景,其实他挺生气的,没有一个男人在发觉自己被戴了绿帽后,还能冷静理智。除非没有动过真心。
他的平静也只是表面。
所以即便手被划了这么一下,竟也没感觉到疼。
“我自己来。”祁棠垂眸。
林安把小医疗盒推过去,然后懒散地撑起脑袋看他。
左手给右手包扎,总觉得有些无力,祁棠弄了几下,最后平静地把医疗盒推回去:“麻烦你一下,谢谢。”
林安狐狸眼弯弯的:“不麻烦。”
他用左手的四指托住祁棠的掌心,大拇指摁在手背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缓缓地摩挲了两下。
男人的手比他想象中要厚实,光是握着就能感受到那种有力。
林安眯起眼,目光一寸一寸顺着那匀称的手指往上爬。
“祁先生,手真好看。”他客观地评价,像是在点评一件艺术品。
祁棠不作声,只垂着眸看他用棉签一点一点给自己抹药,动作缓慢又透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