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百家衣
夜很长。
熊爱国没有睡意，他连夜点着煤油灯，躺在床上。
听着嗖簌簌的野风，琢磨着未来的路怎么走。
西隔壁贾家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似有什么硕鼠随时准备出来偷东西。
不过这硕鼠终究是有些畏惧，直到天亮，也没有出来。
“啊……”
熊爱国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
他今天准备去 潘家园，买一个二手柜子。
光秃秃的房间里，除了一张木板床，光秃秃的什么东西都没有，看起来实在不像一个家。
这个年代，女孩子相看对象，对于经济实力同样看重。
不过还没有到三转一响的年代，而是三大件。
床，柜，桌。
当然这床柜桌不是熊爱国现在睡得自己糊弄的烂木板床。
那得是工厂新作的，还有木头清香以及精美花纹的机器床才算有面。
熊爱国扛着臭鳜鱼走到门口早餐摊。
卤煮店老板看熊爱国过来，也不问，就拿出大碗盛上一大碗，也贴心的讲火烧掰开放进碗里。
这火烧是昨天剩下的，虽然能吃，不过味道要比才做出来的差一些。
泡在卤煮里，那一般人是真吃不出来。
“小熊同志，快，我给你准备好了！
听说你又翻身了，不愧是年轻人！
这脾性，嘿， 真血气！
年轻人就该有你 这个操性。”
“得！
你别奉承我。
这卤煮啊，我是吃腻了。
你这人，我也看腻了。
你的卤煮，还是留给你自己吃吧，以后我是再也不吃了。”
卤煮店老板一愣。
知道熊爱国是嫉恨他那天没有作证。
“小熊同志。
你看，以后您要不吃，我也不怪你。
一人一个口味。
可今天，您过来我已经给你做上了，你要不就将就一下？”
“将就不了！”
熊爱国皮笑肉不笑就要往对面的豆腐脑小摊走去。
这一下，卤煮店老板可不乐意 了。
他腾一下从摊位上走了出来，拦在熊爱国面前。
卤煮这玩意儿，虽然也是下等人的伙食，但那也不是谁都舍得天天吃的，一碗卤煮，他可不想就这么赔了。
“哟！
怎么，你要强买强卖？”
“呸！
熊爱国，你不打听打听，我光头强的摊位，谁敢白吃白喝！
你不吃也可以，钱给我留下！
要不，你今儿就别走了！”
“草你妈！”
熊爱国一把丢下臭鳜鱼，二话不说回首一拳就干到光头强的脸上。
紧接着摆拳勾拳外拉一记丝滑的肘击将光头强砸倒在地上！
“哼！
给老子强买强卖！
你还不够格！
吃你两顿饭，真当你是个人物？
告诉你，你做的卤煮，就和你这人一样，比屎都恶心！”
“哎唷~哎哟……”
光头强哀哀喊疼，躺在地上捂着肚子也不敢在撂下什么狠话了。
他低着头，甚至不敢再看熊爱国一眼。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现在熊爱国就是光脚的。
熊爱国走到豆腐脑小摊上，要了一碗豆腐脑，几个焦圈，三两个小菜，撕下一大块鳜鱼丢进嘴里，大口的嚼着。
虽然佐料不怎么全乎，但是这个时候的野生鱼味道似乎格外甘美。
工人们陆陆续续又开始出门上班。
棒梗背着书包出来，看到熊爱国又在吃好吃的，忍不住流下口水来！
“熊大哥！”
棒梗舔着脸又坐到熊爱国身边，眼巴巴的看着熊爱国大口的吃着鳜鱼。
每一声吧唧嘴，似乎都吧唧到了棒梗的心坎里。
棒梗还没有吃到，就已经开始幻想，如果自己吃下这一块肉，吧唧的声音该是什么响声。
“棒梗啊！
还不去上学，在这儿看我吃早饭？
你家没有？”
“熊大哥，我家有啊！
可天天都是窝窝头，我早吃腻了。”
“吃腻了……
啧啧， 你要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吃不上一顿饱饭。
你能吃腻，那就阿弥陀佛吧！
吸溜……吸溜……
老板，结账！”
“小熊同志，一共一毛六，你给一毛五就行了！”
“哈，那多谢了啊！”
棒梗眼巴巴的看着熊爱国将最后一碟小菜连同焦圈扫进自己的嘴里，背着大鳜鱼就要离开。
“熊大哥，能不能给我 尝一点鱼？”
“ 呵呵~
滚你妈的！”
熊爱国骂了一句起身就走。
棒梗看着熊爱国离开的背影，心中愤愤不平，嘴里也不干不净。
“狗杂种！
迟早让你好看！
自己吃那么好，却一点都不肯给我，简直是坏的没边了。
不行，必须整一整他！”
棒梗一边骂，一边准备离开。
棒梗的眼神无意间扫到熊爱国刚刚坐的座位下时忽然眼前一亮！
一张两块的大票压在凳子上格外美妙！
他一把抄起钞票，塞进书包，转眼就跑到了卤煮店光头强的摊位上。
“老板，给我来一大碗卤煮……”
熊爱国带着熏鳜鱼再次来到了什刹海附近，这一回，他不卖钱了，准备换一些东西。
小混蛋和李奎勇抄着手蹲在地上，远远看见熊爱国过来，赶紧站起来打招呼。
“大哥！”
“大哥！”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
“大哥！
你这几天去了哪里？
我们一直在这儿蹲你，今天总算是蹲到了。”
李奎勇高兴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布包。
“我妈给你做了一双鞋，大哥，你试试看合不合脚？”
熊爱国心中一暖，放下鳜鱼。
“臭鳜鱼！
新鲜玩意儿，做饭粗陋了点，但味道不错！
你们俩都尝尝！
我试试鞋子。”
李奎勇家境并不富裕，一家九个孩子，本来有父亲撑着。
现在父亲去世，只有李奎勇这个当大哥的勉强做一些零工补贴，剩下的全部都是靠抚恤金。
熊爱国打开布包。
千层底的棉鞋，手艺扎实，用料实在。
一上脚就像是火焰一样令他暖心不已。
李奎勇和小混蛋正是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
看到有吃的，那真是不知道什么叫作客气。
一人撕了两斤鱼肉，蹲在地上大快朵颐。
这一吃，倒是有几分吃播的意思。
“小熊！”
梁拉娣拉着自己高仿的粮食放大器赶过来看见熊爱国惊喜的喊了一声。
“拉娣姐啊！
我早就看出来，你没安好心，果然不出我所料。”
熊爱国笑着给梁拉娣递了一块鱼肉。
梁拉娣接过鱼肉在手中掂了掂，感觉足足有三斤重。
“小熊！
今天可不像你啊，怎么这么大方！？
说吧，这一块肉多少钱？”
“拉娣姐，看样子你赚的不少啊！
我这粮食放大器没想到在你手里发扬光大了。
你尽管吃！
不要钱。”
梁拉娣咬着唇看着熊爱国吃吃一笑，掰下一小块鱼肉尝了一下，眼睛都亮了。
“小熊！
你大方，姐也不能小气。
我看你鞋子有了，棉袄有了，我再给你一套棉裤，刚好衬上。
就是尽可能有些大！
你等等，我去给你取！”
远处，周晓白手里拿着一条自己织的围巾，看着备受欢迎的熊爱国，走两步，又停两步，足足磨叽了十分钟，才咬着贝齿，大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