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害人害己
听说乌支倮去的是不是自家的牧场,而是要去牛家的牧场,可是惊呆了一院子的人。赵芙蓉真想去摸摸乌支倮的脑门,看他是不是有点发烧,不会是把脑子给烧坏了吧。采薇更是着急,两个胳膊死死的扣住了乌支倮的握着马鞭的手臂。采薇道:“倮哥哥,本来有一件事我想过一段时间再告诉你,如今我只能提前说了。”她把嘴凑到了乌支倮的耳朵,轻声说了一句话,乌支倮皱着眉道:“你说的声音太小了,我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采薇又说了一遍,这次乌支倮听清楚了,采薇说她已有了身孕,她不希望自己生下来的孩子没有了爹。乌支倮抱起采薇,笑道:“我当爹了,我当爹了。”赵芙蓉听后亦是跟着高兴,忙道:“倮哥哥,别那样,小心采薇妹妹的身子,她现在可金贵着哩。”乌支倮这才把采薇放在地上,转眼说道:“牛家的牧场我还是要去看一下的,如果我去了回不来了,马瘟传言所说的人畜共患的,你在家里好好的把我们的孩子养大。衡哥和蒹葭妹妹也不知有没有孩童,若是坐实了,他们两个连个子嗣也没有,不是更加的伤心么?”
采薇抱了乌支倮的腰,死活不让乌支倮离开。香菱从台阶走下来,劝说着采薇:“薇儿,你就让他去看看吧,牛家对我们也不薄,去看看也好,咱们也就放心了。”乌支倮丢下马缰,转身抱着采薇说道:“我真要是回不来了,我在地上等着你,到了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他抱着采薇狠狠的亲了一口,转身走到了香菱的面前,磕着头道:“娘,孩儿此生不能为你尽孝,下辈子我仍做你的儿子,让我好好孝敬你。”他又给香莲磕了头,起身到了院子门口,牵了马缰,已发现赵芙蓉早牵了她的马站在门口,乌支倮道:“你凑什么热闹?”赵芙蓉道:“我跟着你习惯了,你去了牛家的牧场,我还能帮个手。”采薇说道:“倮哥哥,你就让芙蓉姐姐跟着你去吧,两个人至少也有个照应。”她又对赵芙蓉道:“芙蓉姐姐,倮哥哥就烦你多照拂了。”赵芙蓉嗯了一声,和采薇抱在一起,两人泪眼汪汪,又说了些离别的话。
此时的牛家和牛家的牧场在乌支县更像是瘟疫一般的存在,只要人们谈到牛家的牧场,别说是去那里送草料取钱财,饭后茶余谈到他们更是色相俱变,提都不敢提。牛家牧场门庭冷清,棚舍里的良马这才几日已消瘦如柴,个个累倒趴在地上。蒹葭更是急火攻心,与梁衡吵了两句,气呼呼地回到寝间倒在床榻上用被子蒙了头哭去了。时至盛夏,天气本是炎热,她这一会儿工夫,头从被窝里出来变得如同街上讨饭的老妇人。听得乌支倮在牧场门口的声音,她急忙起了身,顾不得梳理头发,边抹着泪边冲到了牧场门口,此时她所有的委屈与情感像要对着乌支倮发泄出来似的,又见梁衡与赵芙蓉立在大门口,哇的一声扑到赵芙蓉的跟前,抱了赵芙蓉哭了起来。她的心里需要的是乌支倮宽大的胸膛与有力臂膀,思着自己已嫁为人妇,更多的情感只能压抑起来,抱着赵芙蓉的肩膀也算是一种给自己的慰藉吧。
乌支倮在棚舍里转了转,每个棚舍里的马匹精神不振。乌支倮了解到牛家牧场数日也未曾死过马匹,骑着他的马和赵芙蓉到牧场里巡了一圈,乌支倮判断并不像是瘟疫的症状,他找来梁衡,问道:“牧场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梁衡说道:“没有。”乌支倮又去了草料棚,草料亦未发现异常。倒是草棚料旁边的一个屋子上了锁,乌支倮问道:“这个是做什么的?”梁衡回道:“放陈谷粒豆的地方。”隔着屋子能闻到屋内谷豆发霉的味道,乌支倮说道:“衡哥哥,这几天天气还好,打开屋子让人把发霉的谷豆散开晒一晒吧,这样的谷豆牛马都吃不得。”梁衡只是应着声,并未安排人去开门晒谷豆。
乌支倮又问:“最近你们喂食草料按什么比例?”梁衡道:“比例亦是我们之前的配比,只不过增加了谷豆,在马匹得病之前,谷豆干燥无霉,只是近日马匹得了病食不下草料,这才涣散了投喂。”乌支倮思谋,草料原料无变化,更不是瘟疫所致,如真是马瘟,此时乌支县内瘟马成灾,单凭这般预防是挡不住病毒的。他在赵芙蓉的耳边低语几句,赵芙蓉骑着马出了牧场。蒹葭不解,问道:“芙蓉姐姐这是去了哪里?”乌支倮道:“我那里有一剂药,或许可以医治牧场的病马。”梁衡问:“难道不是马瘟?”乌支倮道:“眼下我难以判断,等赵姑娘请了我们牧场的马医来,他才能下了结论。”
等候之际,乌支倮让蒹葭去洗漱打扮一番:“若真是瘟病,你也要好好收拾收拾,到了泉下也要做个漂亮的女鬼,投胎定能投个好人家,这般疯颠的模样,怕是连个好人家也投不了,莫要被推到牲畜道做了牛羊才好。”梁衡与乌支倮已有些时日未碰过面,兄弟两个说来说去都是儿时在牛家牧场的回忆。乌支倮说道:“衡哥哥自从上次回家之后,许是这几个月没有到家里看看,待此病疫解决,哥哥有空回家看看,我娘和二娘二叔都有些想你了,尤其是这几日想得更是不行,老是念叨你在牛家牧场的日子过得好不好,这马瘟传遍了县里,二娘听到更是担心,若不是她们两个老人在家里念叨,采薇定是不会让我出来的,只要我一出门,采薇总是要派着赵姑娘跟着我。”梁衡道:“还是采薇妹妹关心你,照顾你,看来还是从小长到在的感情深,我和蒹葭成婚她是被逼无奈,对我心里是一百个一万个瞧不上,还好夫妻的本分大家都在坚守着。”说着蒹葭已收拾完毕,干净的脸上抹了香粉,涂了红唇,戴着白金发髻青玉的簪子,葛布衣上套了丝绸,步履轻盈如天上仙子。此是梁衡婚后见过蒹葭最漂亮的妆容。她坐到了梁衡的身边,靠在了梁衡的肩头,香粉的味道扑鼻而来。
乌支倮道:“嫂嫂天天这个打扮,定是天仙下凡衡哥定是一眼不见,他的眼里早全是了你。”蒹葭道:“往日里都是蒹葭妹妹的叫着,这时为何改了口?”乌支倮道:“你与衡哥成了婚,哥妻为嫂,若再如往常那样叫,就是对兄长的大不敬了。”乌支倮的一句“嫂嫂”,已经把他和蒹葭彻底划了界限,这个称呼也是时时提醒着蒹葭,这个伦理辈份不能乱,他们得时刻谨记不能逾越。乌支倮将头转向门外,看着绿树在微风下舒展着身姿,知了的鸣叫声打破了天空的寂静。乌支倮站起身来,说道:“衡哥,你们这里的井水也不能喝了么?我来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不见给我倒杯水啊?”梁衡扶了蒹葭坐了端正,起身到了时口对一个伙夫喊着:“快端点凉茶了。”回首对乌支倮说道:“倮弟来了,光顾着热闹了,却忘记倒水这个事了,倮弟莫怪。”乌支倮道:“咱们弟兄之间不存在这些个破规矩,到了你这里我倒是像到了家一样,饿了你们给我做饭,渴了你们给我倒水,你们若是不做这些,我自己动手做便是了,都是一家人不要说两家的话。”蒹葭听着,不禁流下泪来,两行热泪像小溪冲淡了脸上的香粉。梁衡让蒹葭去照铜镜,这一照把蒹葭也吓了一跳,忙取了香粉在脸上又抹着。
赵芙蓉带着高柱到了牧场,乌支倮对梁衡道:“到了,这就是我给我请来的马医官。”梁衡见着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满脸的鄙疑,问道:“这个小孩子能治好我的马病,倮弟啊你这不是在玩我么?”乌支倮说道:“别看他是个孩子,这个孩子可厉害呢,我敢给你保证,不出三天他能让你的马全部站起来,七天之内能满山遍野的跑。”梁衡道:“我不信。”蒹葭跟着说了句:“我也不信。”高柱说:“不信我可以跟你打个赌。”蒹葭道:“打赌就打赌。”高柱说:“我就赌倮大哥说的,七天之内让你们马舍里的马匹全都满山遍野的跑。”蒹葭道:“你这孩子,马舍还没有去就说这大话。”高柱问:“赌还是不赌?”蒹葭道:“赌,怕你个小屁孩还不成。”高柱问:“怎么赌?”蒹葭道:“你说。”高柱想了想:“如果我赢了,你们牧场尽数归于我倮大哥。如果我输了,我自裁谢罪,使了倮大哥做了你们的长工。”他这般未经乌支倮的同意下了赌注,乌支倮自知他肯定会如约医好马匹,这个长工他们想要也是得不到的。倒是蒹葭和梁衡两个商讨了一会儿,牧场的马匹牛成已做了断定,那个马已病入膏肓,死马当成活马医,医好了给乌支倮兄弟也是可行的,若是那些马匹果真全死了,他们这个牧场也是开到头了。若这个孩子失了手,乌支倮这个长工许是当定了,便说:“如若倮哥哥如意,我便应了。”乌支倮笑道:“我应了,就不知道你们两个的意思了。”梁衡又道:“我们商议已定,按这个赌约定了。”
高柱到了马舍里走了一遭,开了个药方,让梁衡到县里寻了所有的滑石粉和开胃散来,给马匹先灌服一次,灌服后添干草料,不得加任何辅料,在草料中撒开胃散即可,如此食用三天日,后改加盐末,服三四日即可。梁衡到了县城,人人避之,一趟县城药没有买到,灰头土脸地回到了牧场。乌支倮又差着赵芙蓉和高柱,牵了马车套着自己的青龙驹,这才拉拉满满一大车的滑石粉和开胃散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