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十 章 梦境
是夜。
护国公府内,血溢满地,残肢断臂横铺在地面,无一处完好落脚之处。
周遭冷的要命,连空气都带着肃杀的气息,直到一场滂沱大雨像弹珠一样落了下来,冲刷着地面,
可无论雨多大,始终冲不走鼻腔中浓厚的血腥味,也冲不掉人心里的恐惧。
一处院落的角落中,一位少年郎正安抚着面前的孩童“十三,十三听话,不管等会发生了什么,都不许出来,听到吗!”
孩童眨巴了一下如水晶般闪亮的眸子,他哀求着“哥哥,那你别走,咱们回去好不好!母后还在等着我们”
被小手拉住的少年弯下身子来,鲜红的血早已经染红了他的蟒袍,他尽力擦拭双手,但还是擦不尽手上的血液。
少年伸出双手抚在面前如瓷娃娃一般的孩童脸上,双手拇指上的血染在了孩童的眼尾,将那双未成形的凤眸染的异常诡异。
“回不去了小十三,皇宫就是一座吃人的坟墓,他已经吃了整个护国公府,很快会吃了我和母后,你听话,好好活下去,离开这里。”
少年哽咽的说完,将头轻轻撞在孩童的额头上,布满红血色的双眼再无往日那般风轻云淡的飒然。
不等孩童说话,少年便起身站了起来,他利落的将怀里的宝石短剑扔给了一旁的君凤。吩咐道“带着十三去密道里,若能活下去,日后你就是他的兄长,代替我照顾他,若不能……你也得拼死护之”
君凤单膝跪在地上,铿锵有力的应了一声。
说罢,少年持着佩剑离开了这里,只留给十三一个决绝的背影。
与少年一同离开的,还有和君凤长得一模一样的君翎。
那一刻,君凤与君翎对望了一眼,两张相同的冷脸在此刻终于是流露了不一样的表情。
他们知道这之后,便是彻底的生与死相隔。就像是命定一般,双生暗卫统领,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往生,一个赴死。
……
兵刃碰出的声音在十三脑子里不停的响,他捂着小脑袋就缩在那狭小的空间里面听着。他本想一直缩着,可他似乎听到了哥哥的声音。
密道里有一个视洞,很清楚的可以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
小十三看到了,他什么都看到了了,但君凤怎么都不让他出去。
那一整夜他就趴在那个视洞里,看着外面的老鼠家狗啃食着地上那些人肉。
那堆尸体里面也包括了哥哥,他甚至很清楚的可以看到哥哥肚子里的肠子就那么流了出来,任由老鼠叼啄。
十三没有再哭闹,因为他看到有哭着闹着的人走了出去后,就会窜出来拿着刀的人,将哭闹的人也变成了这堆尸体里的一员。
四岁的十三变的异常冷静下来,他似是超智的理解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的世界也因此崩塌的只剩下自己。而那个自己在告诉着他只有不作为地看着这一切才能活下去。
直到过了整整一日,又来了一群人将整个护国公府烧毁殆尽。
来的人是那个男人,杀了这里所有人的薄情男人!
这里的一切,他就这么烧了,地上的哥哥,他连看都不曾多看一眼,男人大概是忘了地上的那具尸体也是他的儿子吧。
真是够可笑的!
十三眼尾上的血本来干透了,那一刻,他眼泪却再次流了出来,浸湿了眼角结痂的血液,导致双眼这两抹诡异的红永远留在了他眼睑上,像是一个烙印。
这场大火烧了一夜,将一切烧得干净。烧完了,梦醒了,刀下鬼都被遗忘在了那里。只是每到午夜时分,眼角烙着红的少年总是会或多或少梦到这一幕。
十四年,太久了,其他人都忘了,可他忘不了。
……
迷迷糊糊之中,一道如银铃一般的声线传入耳中,随后君翎感受到脸颊上有轻微的擦拭触碰。
那是陌生的气味,却让他胀痛的脑袋暂时得到舒缓,他本能抵触,可那双手却不依不饶。
无论是痛苦还是舒适,他都厌恶被他人强行施加在自己身上,这种无法干涉任何事情发生的无能感和不作为,总会让他深深陷入那场梦魇。
所以,他用尽全力折断了这只手。
随着一声惨叫,君翎的意识逐渐回笼。
他这才看清自己正一手掰住李妍儿的左手,一手按住她后脖颈将她制在了病床上。
“嫂嫂?”
李妍儿手被君翎掰的快要脱臼了,真想将眼泪珠子甩他一脸。好心给他喂药不喝,好心给他擦汗被虐,不是女主不能近身是吧!
她几乎咬着牙出声“你知道是我,还不松开!”
君翎仿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但是松手一瞬,他整个人力气仿佛被抽空。
原本李妍儿就以面朝床的姿势被他压制在床上,谁知君翎回光返照了一下就和头死猪一样再次倒了下来,还结结实实压在她身上。
该说不说,两人这个姿势已经不是暧昧了,若是被人瞧见了,叔嫂苟合没跑了。
“君翎,你醒醒,你要睡你翻个身睡,你压着我做什么?”
喊了半天,君翎压根没半点反应,李妍儿无法,她动了动自己快扭断的手,刚准备一点点抽出来,身上的人仿佛察觉到李妍儿想走,居然五指扣住了她手。
不是?
就这一会儿,李妍儿快急得满头大汗了,天这么热,这君翎身上还烧的跟火焰山一样,她真的要崩溃了。
在她反复尝试几次后,这该死的狼崽子将她越缠越紧,甚至将脸埋在了她颈弯。
热的跟开水一样的气息吐在她皮肤上,让李妍儿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爸爸妈妈将她各方面都培养的好,唯独在感情上,她连恋爱都没有谈过,毕竟自己的妈妈是她的小学初中高中老师,好不容易到了大学,她就穿越了。
如今这么亲密和男子躺在床上,她心脏都快跳停了。
“二……二郎,”李妍儿平复一下心情,好言游说“你记得君凤吗,那是你兄长,你兄长娶了个老婆,就是我,你要是再压着我,被人看见了,你兄长就要戴绿帽子了”
“你想你兄长被人戳脊梁骨吗,他才走了几个月,你就这么非礼你嫂嫂,等你在地下见到他,给你刮刮两耳光信不信”
也不知昏死的君翎是不是真听进去了,他手上的力气居然真的松了。
果然弟弟永远怕哥哥。
李妍儿像只海龟一样,一点点挪了出来,等她脱身,全身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这时李妍儿发现君翎的后脑勺绑的伤带又溢出了血,估计是伤口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