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冷清
兄妹俩沉默了会,谁也没再提不高兴的事,现在辛甘怀孕了,程究的重心自然是在辛甘身上,他担心程回心里不舒坦,于是跟她说:“你要是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前段时间我忙,顾不上你。”
程回当然理解了,她说:“没关系呀,辛辛姐很照顾我,你忙你的,我也不小了,会照顾好自己。”
“嗯,行,要是钱不够花了跟我说。”起码钱这块,他是不能让她有压力,而且他也有能力养她,倒也不缺那点钱。
程回说好呀。
“过年不回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想吃什么就去买,想买什么衣服就买。”
“哥,你现在是不是太纵容我了,这都不像你,别这样呀,我有点害怕。”以前程究管她的钱管的可严了,不会让她乱花钱,开销都要记账,倒不是他斤斤计较,只是培养她养成一个好习惯,不能大手大脚。
可这会,居然放纵她花销?
程究说:“别贫嘴,又不缺你这点钱。”
“真好,还是亲哥好。”程回目光发沉,氤氲了一团雾气散不开,大冬天的,外面还在下雪,她穿的单薄,站在露台看外边的雪景,沉默了会,问:“哥,贺川怎么样了?”
她还是问起了这个人,忍不住,她想知道他的近况。
程回说:“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贺叔叔怎么样了。”
“贺叔出院了,情况好转,虽然有意识,但是下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过了。”程究顿了几秒,“贺川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他还是老样子,在处理贺家的家务事。”
贺家有贺承在,想太平都没办法太平。
程回小心翼翼的问:“哥,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程究:“回回,你还想着他吗?”
“没有,我没有。”程回故作轻松的语气笑笑,“好歹认识这么多年,贺叔对我也不错,我就关心一下,没有其他想法,哥,我不傻,不会在同一个人身上栽两回。”
事不过三,两次已经足够了。
“你要是想开了就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好了哥,没其他事了,你先去忙吧,我也要写作业了。”
“嗯。”
程回自杀的事,辛甘没有告诉程究,程回不想让他们知道,特别拜托了辛甘,替她保密。
今年过年,程家的气氛比平时热闹了些,因为辛甘怀孕了,虽然肚子还没大呢,程夫人已经让人准备婴儿用品了,甚至把家里二楼的房间改成了婴儿房,给未来的孙子用的。
程夫人想要孙子,程父倒是没说什么,不发表任何意见。
程究很随缘,不过现在说男孩还是女孩还太早了,程夫人一旦说想要孙子之类的话,被程究听到,他会立刻强调,男孩女孩都一样,没什么区别。
辛甘怀孕是真的很辛苦,她是容易过敏和乳糖不耐的体质,很多东西吃不了也用不了,很遭殃。
她也担心自己的体质会不会遗传给孩子,她觉得自己太娇气了,觉得有点对不起肚子里的孩子。
程究工作忙,忙起来顾不上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他很抱歉,但是也没办法,工作那边的事情也重要,倒是辛甘能理解他,就搬回辛家住了,辛母还能照顾好她。
于是沈如心带着可可隔三岔五就来辛家看她,陪她说说话。
孕妇的情绪容易敏感,起伏波动也大,天气冷,辛甘也怕冷,门都不想出了,裹着披肩在沙发上坐着,客厅的桌子被挪开了,铺上了一层柔软的地毯,可可坐在地毯上玩积木,沈如心则坐在辛甘身边,拍了拍她的手,和她闲聊。
辛母端来一盆新鲜切好的水果招呼可可吃,可可拿了一块,一口咬下,嘴巴手指都是果汁的汁水,辛母拿来纸巾给她擦手。
辛甘望着可可,心情变好了些,默默的笑,说:“可可是不是要上小学了?”
“是啊,不过她很排斥去学校,去年都要上小学了,她不,大哭大闹了好久,宋臣不忍心,就让她在家里多玩一年。一年也还好,不着急去学校,等今年九月,她不想上学也要上。”
宋臣虽然允许可可在家里多玩一年再去上学,但是也不忘记给她请家教,叫她一些基础的小学知识,这样她到时候去上学也不至于跟不上进度。
辛甘点了点头,思绪飘远,她无法想象自己的孩子到时候会是什么性格,像程究多点还是像她多点?
她心里更希望像程究多点。
沈如心摸了摸她小腹:“名字想好了吗?叫什么?”
闻言,辛甘摇头,还不知道。
“不着急,还有好几个月时间想。”
辛甘嗯了声,靠在沙发背上,午后,有阳光温柔倾泻进来,今天难得是个好天气,渐渐照进了她心窝里,觉得暖洋洋的,很舒服。
可可忽然要上洗手间,嚷着要辛母抱,辛母便抱着可可去上
洗手间。
这会剩下她们两个在,沈如心凑近她,小声问:“趁小姨不在,我跟你说件小八卦。”
辛甘疑惑,什么事情这么神秘。
“什么事?”
“还记得贺太太吗?之前贺承不是闹出什么把女助理的肚子搞大的传闻吗?这事是真的。不过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那女助理被贺太太接回了贺家住。”
辛甘皱了下眉,既然贺太太知道了,也把人接回了家里,那等于变相承认了孩子的存在不是吗?生下来的话也是贺家的孙子。
沈如心感慨万千,说:“这女孩太傻了,以为有了孩子就能绑住男人的心吗?贺承花花肠子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而且贺太太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这就是一个小插曲,辛甘并未放在心上,这个圈子一旦做了什么事,很快就会传开的,没有什么是绝对保密的,就连她和贺承之间那些恩怨,也因为之前的爆料贴被传开了。
程家知不知道她不太清楚,不过程夫人后来没再提她和贺承的事。
可能是看在了她肚子孩子的份上。
其实程究也很护她,程夫人本想让她在程家养胎,程究不同意,转而送她回了辛家,他也住了进来,方便照顾她。
周末的时候,程究抽空陪她去医院做检查,只是一个小小的检查,费不了多少时间,没想到他们会在医院撞到了贺太太,还有站在贺太太身边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女孩。
辛甘一眼看到那女孩的肚子太大了,和她整个人不太协调了,她的气色和状态没有多好。
倒是贺夫人先是冷眼瞥了他们俩一眼,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似乎不想看到他们。
程究不至于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计较,他怕辛甘心情不好,搂着辛甘的腰,就往另一边走。
那女孩也看到了辛甘,还有辛甘身边的男人。
她见过辛甘的照片,知道她是谁,也清楚她就是贺承念念不忘的那个女人。
贺承好多次睡着的时候都会喊她名字,阿昼不想记得都不行。
网上那些爆料贴她都去看了,也知道了辛甘原来和贺承的关系一点都不简单。
贺夫人看阿昼愣在那,说:“愣着干什么,还想留下来不成?怎么,这么不想回贺家”
阿昼回过神,连忙摇头:“不是的阿姨,我刚看到了熟人,所以走神了。”
“熟人?你说辛甘?”贺太太冷笑,“看清楚了?”
阿昼点头,咬了咬唇,来这做检查的,还有丈夫一起陪同,不是怀孕是什么?
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痛的她手也跟着轻微发抖。
她也只是一个女人,想要自己男人的关爱,比如陪她来医院做产检。
只是,这是她的痴心妄想。
贺夫人说:“怎么了,知道她是谁了?”
“嗯,我知道。”
“知道就好,行了,别愣神了,轮到你了,我在外面等你,检查好了直接出来。”
每次来医院做产检,贺承都没来,贺太太也就最近会陪她来。
她忍不住看向了辛甘离开的方向,那个男人是辛甘的丈夫吧?
阿昼露出不甘的眼神,她也想要贺承能陪她来医院做产检,但是贺承是不会陪她来的。
贺太太说完就走了。
医生帮她检查完,说没有问题,就要她走了。
阿昼犹豫道:“可是我感觉不是很舒服,不知道为什么。”
“你只是心理作用,不用担心。”
“只是这样而已吗?”
“嗯,只是这样。”
“好吧,谢谢医生。”
简单检查完,阿昼其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医生都说没事了,她也就暂时放下心了。
医生也没再说什么。
阿昼走了出去,瞥到走廊上等待的孕妇身边都有丈夫陪同,而她只有一个人,孤零零的,心情寥落。
就连过年这么重要的日子,贺承连家都不愿意回。
她擅作主张给他打了通电话,柔声询问他回不回来,毕竟贺家是他家呀,阖家团圆的日子,他怎么会不归家。
结果那边一听到她的声音,冷言冷语道了句“少来烦我”,就将电话挂断了。
那个晚上,阿昼一夜无眠,没有人的时候,才敢纵声哭泣。
她自认为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贺承要这样对她?
她要的也不多,也不贪心,只是想给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不再走她的老路。
她自己本身就是单亲家庭,太理解一个孩子没有家庭温暖是什么样的。
那样的人生,她不愿意自己孩子再次经历。
……
辛甘是头胎,要注意的事情很多,她虽然紧张,好在沈如心和辛母照顾,也
就没那么手忙脚乱了。
刚走出医院门口,恰好看到贺夫人在医院门口等着,辛甘下意识看了一眼程究,说:“那是贺太太。”
程究嗯了一声,并不打算理会无关紧要的人:“走吧,回家。”
贺夫人这会却走了上来,脸上堆满笑容,和辛甘打招呼,道:“辛甘,怎么见到阿姨都不打声招呼,你这是也怀上了?几个月了?”
“程究,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医院碰到你们俩,刚才在楼上还以为看错人了。你们也是来做产检吗?这周末,医院人就是多,差点就看走眼了。”
辛甘挽着程究的胳膊,说:“的确好巧,我也以为看错人了,没想到真是贺阿姨,你来医院也是做检查吗?”
贺夫人明白辛甘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也没拆穿,“我做什么检查,是贺承的女朋友怀了,我陪她来做检查。贺承工作忙,事情多,还是公众人物,不方便来。”
辛甘笑笑,看不出什么情绪,说:“那阿姨您先忙,我和程究先走了。”
说完就走了。
头也没回。
贺夫人极其不屑哼了一声。
……
辛甘和程究上了车,程究探身过来帮她系安全带,一边说:“怎么刚才不让我说话,何必搭理她,浪费时间。”
辛甘不太在意贺夫人的态度,说:“女人嘛,就是喜欢嘴上过把瘾,你理她,我反而觉得难为你了。”
他倒是不和贺夫人计较,不过不能看她受委屈。
程究刮了刮她鼻尖:“那你就让自己受委屈?”
辛甘柔柔一笑:“没有呀,你不是在吗,要是有什么事,你也会护着我,我不会受委屈。”
程究无可奈何笑了笑,语气温软,诚挚道歉:“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让你受苦了,就不该纵容你,生了这一胎,就不再生了。”不想让她难受,她每天早上起床孕吐的时候,他听见心里也跟着难受煎熬。
世界上诸多痛是无法做到感同身受的。
辛甘笑笑,眉眼弯弯,“你都说纵容我了,那是我心甘情愿的,而且,我想要给你生一个孩子。”
程究拿她没办法,她总是有千百万种理由让他缴械投降。
“那就这一个,以后不生了。”
他坚持,辛甘也没意见,还没生下来,只是在孕期,她就已经感觉非常辛苦和折磨人了,更别说到时候真要生产了,会怎么样。
辛甘环上他脖子,吻了吻他的唇角:“最近是不是很忙?”
“还行,过年期间事情都多,忙完后所有是时间都陪你。”
辛甘不会和他闹脾气,蹭了蹭他脖子,这是她最近常做的动作,侧面说明她很依赖他,也像是小小的撒娇。
“对了,回回不回来过年,她一个人在伦墩没问题吧?”辛甘忽然想起了程回,始终放心不下。
她有拜托朋友帮忙照顾,不只是茱莉亚,还有叶医生。
她问过叶医生,叶医生答复说一切都好,程回没有什么大问题,虽然偶尔还是会失控。
程究说:“我和她打过电话,她说没有什么问题,要是不放心,我找人帮忙去看她一眼。”
“这倒不用了,我朋友在那边,有帮忙照顾她,你就别麻烦人家了。”
辛甘可不敢让程究找人去看望程回,万一看出端倪,那程回的事都露馅了,她答应过程回,不能告诉程究,要替她保密。
辛甘怀孕了,程究也不想她辛苦奔波,特地两地跑,太远了。
过节的时候,有朋友约程究出去聚一聚,程究就带上了辛甘,算是带她出去透透气,散散心。
那个局,有不少熟人,都是程究的朋友圈,既然是他的朋友圈,贺川也在。
辛甘的肚子还没有明显变化,她穿着宽松,冬天穿的衣服也多,别人也看不出来她的体型。
一屋子的男士照顾在场的女士,抽烟都跑外面抽,没再包间里抽。
贺川是最后到的,还带来了女伴。
辛甘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留意到别人说她是贺川的助理,跟贺川一起的,也是贺川大学时候的学妹。
这关系一层又一层的。
辛甘心知肚明。
她也没说什么,安静坐在程究身边喝果汁,程究和贺川关系还是很好,见了面还是有打招呼,还坐在一起聊了聊。
从头到尾,贺川都没问起过程回如何,他似乎忘记了这个人。
辛甘替程回不值,不过这是他们之间的问题,她是旁观者,没办法替程回说什么。
没过一会儿,辛甘认识了贺川带来的那位女生,她叫温凉,小贺川一届,不过外表看不出她实际年纪,看起来还很小,她主动跟辛甘打招呼,喊她一声嫂子。
温凉性格开朗大方,很快就混
入了贺川的圈子,和他的那些个朋友熟悉起来,也就聊上了。
隔壁的人在聊贺川和温凉,辛甘敏锐听到了他们的开玩笑说温凉是不是和贺川好事将近了,不然贺川今天怎么会带她来。
温凉和贺川在另一头和其他人说话,没听到这边动静。
辛甘握着杯子,指腹关节泛白。
“听说温凉大学那会就对贺川有意思来着,没想到毕业这么久了,他们俩还能重逢。”
“干柴烈火啊,一触即然。”
聊这些的都是女人,跟贺川他们的圈子沾亲带故的,总有那么一点关系。
今晚的局,不是贺川组的,是另外的人组的,都是一个圈子玩到大的朋友。
辛甘也不好当面说什么,不过也觉得自己这么生气没必要,程回和贺川都断了,贺川要是有了其他新欢,也是他的自由,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她咽不下这口气,程回的病多多少少跟贺川有点关系,不能说百分百,总归是有那么一些关系,要不是贺川,程回也不会受那么多罪。
而贺川还好好的,毫无影响。
在这段感情里受到最大伤害的,是程回。
饶是脾气好的辛甘这次也动了情绪,觉得当初看错了贺川,算了,不过断了也好,早点断了早点结束痛苦,这对程回也是好事。
贺川听程究说辛甘怀孕了,笑着走过来道贺。
“恭喜。”
辛甘也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声:“多谢贺先生。”
程究和贺川听到这声称呼,表情不一,程究没说什么,毕竟是自己的媳妇,几乎也是一瞬间察觉到辛甘的小脾气,大概是生气了。
贺川摸了摸鼻子,说:“不过一段时间没见,称呼怎么也改了。”
“我们很熟吗?”辛甘冷淡愈发明显。
贺川说:“辛甘,你是因为程回的事情生我气?”他有些无奈,耸耸肩膀,说,“没事,我能理解。”
“当初程究也是这样生我气,只是感情的事情谁说的清楚,合不来就散。”他的表情漠然,今晚第一次谈起程回,也是那样的冷淡。
似乎在聊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辛甘站了起来,笑不走心:“贺先生真是豁达,拿得起放得下。”
程回出发去伦墩前,在飞机上给他打的那通电话,辛甘听程回说过,也是因为这样,她对贺川仅有的好印象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原以为他是真有难处,没办法才放下了程回,其实不是。
程究看辛甘生气了,给贺川使了个眼色,让他及时闭嘴,别说了。
辛甘说:“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程究上前搂住她,轻轻拍她肩膀:“好,回家。”
贺川没再说话,侧身让了路,有些话,他对辛甘说也没什么用。
……
程究送辛甘回家休息,等她睡着了,他走出房间,拿出手机一看,是贺川发来的短信,他看了一眼,回拨了过去。
那头很快接了,说:“她今年没回来过年?”
这个她,自然是程回。
程究听出来他问谁,“没有。”
“是不是程姨……”
“她不愿意回来。”
“……”
那边是无尽的沉默。
程究说:“前段时间程回生病了,辛甘去看了她。”
贺川心头一紧:“怎么了?”
“你已经放弃了,就不要再过问她的事了,以后也是一样。她是我亲妹妹,你做不到,就别去打扰她,今晚的事,翻过去不要再提了,辛甘怀孕,孕妇情绪敏感,起伏波动大,希望你能理解。”
什么时候,他们之间也需要这么客气说话
贺川拿烟的手握紧了栏杆,他站在高处,俯瞰整座城市,阖家团圆的日子,他只有一个人,面对一室的冷寂,找个人说话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