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顾原星将人带出来,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
“顾总,去哪儿?”司机大叔询问。
顾原星将人安置好,让陈松伶靠在自己肩膀上,侧首便能嗅到她发间的香气。
“你家在哪儿啊?”顾原星轻声问道。
司机大叔透过后视镜看去,那姑娘醉意明显,哪可能回答这问题啊?
正当顾原星觉得可以顺利实施自己的计划时,不料陈松伶嘀咕了一句:“世纪花园,21栋七号楼,7003。”
顾原星:“……”
他转头看向后视镜,在后视镜中与司机目光相撞。
“顾总,世纪花园,21栋7003。”司机大叔自觉理会了顾原星的意思,以为顾原星没听清,于是又自信地重复了一遍。
顾原星:“……”
“顾总,走吗?”司机追问道。
“……走。”顾原星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但身前的人轻哼了一声,他又瞬间心软下去,垂眸看她。
喝醉了并不好受,陈松伶的眉头就没松开过,脸颊红的不像话,平日里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一点都不见了踪迹,反而多了些想让人欺负她的软糯。
顾原星为了让她更舒服一点,只能伸手去虚虚揽住她的腰身,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不至于跌倒。
很快到了陈松伶的住处。
顾原星将她抱到门口,低声问她:“密码是多少啊?”
这时陈松伶已经大概能睁眼了,她在顾原星怀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乎根本没想起来自己在那儿,自己是谁,面前的人又是谁。
于是顾原星又低声重复了一句:“松伶,密码是多少啊?”
“密码。”陈松伶跟着他念了一句。
“对啊,密码是多少啊?”顾原星软言问道。
“我要下来。”陈松伶看了他一阵,似乎反应过来自己在那儿,于是挣扎着要从顾原星怀中下来。
“行,你别动,我放你下来,摔着怎么办。”顾原星不强迫她,将她放下来,扶着她以防她摔倒。
陈松伶撑着家门站了一会儿,细长的手指在密码锁上面来回点了几下,又摇了摇头。
顾原星凑过去看,陈松伶捂住密码锁的页面,不让他看。
“你不要看。”陈松伶看着他,声音意外的有点软。
“行,我不看。”顾原星颇觉好笑,欣赏了一会儿她这幅样子,随后捂住自己的眼睛示意她继续。
陈松伶歪头看了看他,见他似乎真的没有偷看,这才放心输密码。
密码输完,门一下打开,陈松伶靠着门一块儿往里跌去。
顾原星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躬身将人拦腰捞了回来。
“小祖宗,悠着点儿啊,摔了怎么办。”顾原星将人捞起来,扶着她进了门,又替她锁上门。
“等等。”陈松伶道。
“怎么了?”顾原星立即询问。
“我……”她话还没说完,突然挣脱开顾原星的搀扶,往卫生间跑。
顾原星赶紧跟上去。
陈松伶跪在马桶旁吐酒。
她今天没吃什么东西,到了酒会也就尝了几块水果,随后就是十杯香槟,此刻将胃内尚未消化的水果一股脑吐出来后,就只有酒水可以吐。
顾原星担忧地看着她,在周围替她寻找毛巾,找完后又赶紧接了杯温开水侯在一边。
等陈松伶吐完了,顾原星蹲下来,扶着她,先替她擦干净嘴角与面容,又将温水送到她嘴边,“漱漱口。”
陈松伶依言照做,漱完口后将水吐掉,顾原星扶着她起来,替她冲完马桶,才带她去卧室。
到了卧室,陈松伶坐在床边,眼神中空荡荡的,好似在发呆。
顾原星弯腰半蹲下来,替她脱去鞋子,抬眸看她:“行了,去睡会儿。”
陈松伶闻言看向他。
因为刚才吐过一会儿,她的眼睛现在湿漉漉地,脸颊已经不再泛红,反而恢复了以往的苍白,配合着这样憔悴又温顺的模样,显得无比委屈与脆弱,更加惹人怜爱。
“松伶,去睡会儿。”顾原星不由得再放轻了几分声音,哄道。
陈松伶还是没动,就那样认真地看着他。
顾原星与她对望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松伶。”顾原星唤道。
“嗯。”陈松伶点头。
“你知道我是谁吗?”顾原星伸手指了指自己。
“知道。”陈松伶点点头。
“那我是谁啊?”顾原星期待地问道。
“顾总。”
“啧,”顾原星皱眉,眼咕噜一转,再次换了个问法:“我叫什么名字啊?”
“顾原星。”陈松伶缓了一会儿,似乎有在认真想他的名字。
“诶,这不就对了吗。老是顾总顾总地喊,多生分呐!”顾原星顿时喜笑颜开。
陈松伶没反应过来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于是没出声,继续盯着顾原星发呆。
“松伶。”顾原星再次喊她。
“嗯。”
“你知道林子洲是谁吗?”
“知道。”
“那你,喜不喜欢他?”
“喜欢?”陈松伶皱眉,似乎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想不想和林子洲在一起?和他牵手,拥抱,亲吻”
“不想。”陈松伶摇摇头。
“那……”顾原星顿住,略为忐忑地继续问道:“你喜不喜欢顾原星?”
陈松伶不答话,就那样静静地、认真地看着他。
顾原星内心有想要追问下去的冲动,但在看见她干净而专注的眼眸时,最终还是忍住了没去问。
就让这样的目光为自己多停留一会儿吧。
这样想着,顾原星没再出声,就半蹲在陈松伶身前,与她静默地互相对望。
看了一会儿,陈松伶移开了视线,她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顾原星唤她:“松伶。”
陈松伶再次抬头看向他,这次,顾原星换了个问法,他道:“你知不知道,谁喜欢你?”
陈松伶看着他,眸中的光彩黯淡下去,“不。”
不?
不是什么答案?顾原星还想继续问,陈松伶摇摇头,再次看向他,认真道:“没有人喜欢我。”
顾原星猝不及防得到这个答案,想说的话哽在喉间,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泛着细微而清晰的疼。
陈松伶说完,侧身背对着他躺倒在床上,慢慢蜷缩起来,肩膀处有细微的起伏。
顾原星起身去望,见她安静地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顾原星心里有些难受,上次张顺帆和他讲的那些事情又在脑海中重复回荡,亦如他知道这件事的那个夜晚一样,沉闷又厚重的心绪再一次压在了他的心头上。
顾原星拉过被子,替她盖好,又为她将头发往后面理顺了,才阖上卧室的房门出去。
刚才来得急,还没细看过屋子。
此刻安静下来,顾原星才将整间屋子看清楚。
陈松伶租住的房子并不算大,但屋内的东西非常少,除了生活必需品外,没有一点多余的家具或物品。这也就显得整间房子即使面积不大,也具有宽阔的空旷之感。
顾原星不知道是在她辞职后才这样,还是说一直都这样,他没法去想,或者说不敢想。
陈松伶跟她的房子一样,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顾原星在她的沙发上坐下来,拿起旁边倒扣在堆叠的书籍上的一本小说,是黑塞的《悉达多》。
他记住她看到的页数,又往前翻回第一页,重新看起来。
这本小说并不长,三个小时足以看完。
因此等顾原星看完时,沙发正对着的落地窗外的霓虹灯光依然如旧,没有发生一点改变,恍惚间让人觉得时间流逝的痕迹在这里似乎从没发生过一样。
他捏了捏眉心,把书翻到陈松伶看到的页数后,向原来那样倒扣在原位。
客厅内除了沙发和堆叠的书本外,没有其他的物品。
顾原星坐在那儿,视线如果不在书上,就只能在窗外。
也是在这一刻,凌晨三点多,他真切而清晰地感受到了陈松伶的孤独,那种寂静的绝望,沉默的痛苦,在漫长的夜晚,时间拉锯成一个一个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贪餮地啃食着灵魂。
明明就在这座繁华的都市,明明见证过同样的明月,却偏偏,在她这里,与世界彻底失联。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顾原星默念道,在过去的时间里,你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吗?
心脏处发出奇异的酸涩胀痛之感,一瞬间让他几乎难以呼吸。
顾原星没来由地感受到一种后怕,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流逝,于是他立即起身,走进了卧室,看见床上安静入睡的人,悬着的心才稍稍降下来一点。
借着床头灯昏暗的光线,顾原星跪坐在她床边,在这个静谧的夜晚,深情而静默地望着她,在心中,在眼中,一遍一遍描摹她的样子,好像这样就可以永远记住现在这种安稳陪伴的感觉,就能永远记住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