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今天运气不错，两个人到的时候，刚好有一间空房可以用，因为没预约，来之前陈松伶还担心没位置。她也是有点晕头了，说饭店时都没想起来这边要预约。故而到了之后得知有位置才松了口气。
顾原星将她这点细微的变化看的一清二楚，心里只觉得她有点可爱，心情自然也不错。
“醋溜桂鱼、荷塘月色、蝴蝶蒸饺、三套鸡。”顾原星将点菜这个重要任务交给陈松伶，陈松伶看着菜单，思考了五分钟，报了四道菜，完了问一句：“顾总，这样如何？”
“挺好，就这些吧。”顾原星半点没遮掩自己的眼神，就那样略带着侵略性与占有欲地看向她。
陈松伶丝毫不怯，冷静的目光回望回去，即使对视，也依然看不出她的半点心绪。
“为什么辞职啊？”包间内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由顾原星来打破这个氛围。
“私人原因。”这个回答并不算客气，甚至隐约带了拒绝之意。
“那接下来什么打算呢？”顾原星揣着明白装糊涂，继续这个话题追问。
“还没想好。”陈松伶看了他一眼，烫完自己的碗筷后，将手边的热水递过去。
顾原星接过，慢慢悠悠拆封碗筷，若有所思：“那你想来腾科么？”
“没想过。”陈松伶再次抬眸看向他：“顾总，我们今天要聊公事么？”
“既然是私人聚餐，那就不该继续喊我顾总了吧？”顾原星脑子转的飞快，捕捉到这句话里可以利用的信息后，下一刻出口时话题就已经更换了方向。
“我们还不算熟悉，直接喊名字有点不礼貌。”陈松伶拿社交礼仪来当挡箭牌，一句话回挡回去。
“那你可以考虑给我一个称呼，兴许能增进我们之间的了解呢？”顾原星眼神就没变过，此刻听见这句话，料定她没法子，于是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称呼而已，若是顾总洒脱，那我直接喊顾原星。”陈松伶立即会意他的意思，直勾勾看回去。
“可以啊，名字而已，就是用来喊的。”
这边陈松伶还想说什么，厨房的动作更快，包间的门打开，率先端进来的是三套鸡，随后是醋溜桂鱼、荷塘月色，最后是蝴蝶蒸饺。
陈松伶等顾原星动了筷子后，才开始用餐。
两个人吃饭都没有说话的习惯，又都吃的很慢，所以包间再次陷入了安静之中。
陈松伶很少会感到不自在或者尴尬，此刻也一样，即使对面坐着的人并不熟悉，用餐时也仅能听见碗筷餐具碰撞的声音，她也自得其然，不浪费一点碗里的食物，虔诚而认真地吃饭。
顾原星话虽然没讲，但视线和注意力却一直都在她身上。
见她吃饭鲜少觉得有些新奇，陈松伶吃饭很慢，每次进食的数量也很少，用餐时不讲话，甚至避免发出除咀嚼声外的任何声音，连带着喝汤时都基本只有细微的吞咽声，整个期间，安静的不像话，但每次看过去时，又能看出她吃的很认真，基本视线和注意力都在自己的碗中，半分眼神都没给他。
有点像小猫。
顾原星觉得好笑，停下自己的筷子，竟然在一边认真看她吃饭。
陈松伶虽然能对很多旁人的视线免疫，但她也不是木头，这样的环境下，另一个人没有动作时也会很明显，于是她咽下口中的汤，道：“顾总吃饭时，有盯人的习惯么？”
“这个倒是没有，只是很少见像你这样对食物拥有一种近乎虔诚态度的人吃饭而已。”顾原星丝毫不掩饰眼中的笑意，也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那顾总可要多吃一点，四个菜呢，浪费未免太可惜。”陈松伶并没有放下手中的筷子，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示意道。
“那是自然，浪费食物可不好。”顾原星估摸着自己应该看够了，才又重新拿起筷子用餐。
但很快他就明白陈松伶说的那句，要他多吃一点是什么意思了。
虽然只有四个菜，份量也不算多，但陈松伶吃的很少，即使她用餐时间很长，可是认真算下来，她的食量实在少的惊人，并不像一个成年人该有的量。
“饱了？”顾原星问。
“嗯。”陈松伶点点头，“我少食多餐。”未免得对方继续追问，她又补了一句。
然而其真实情况是，她常年饮食习惯不良，肠胃自然也不好，自从生病以来，就更加没有什么胃口，只有在工作时能如常就餐，自己一个人待着的这几天，都是不饿到胃疼就懒得出门吃饭的程度。
所以一次进食时，只需要很少的量，就能有强烈的饱腹感。
“肠胃不好么？”
“嗯。”
顾原星没再多问什么，而是埋头用餐，他一个身高188cm，常年健身，体重保持在76 kg的健康成年男子，要一顿吃完这些菜其实不是什么难事，于是半个小时后，顾原星成功光盘。
休息了一会儿，陈松伶起身：“我去结账。”
说完等顾原星给出反应后，才离开。
等陈松伶结账出来时，顾原星已经在门外等候。
“回家么？”
“嗯。”
“我送你。”
“不用了，我家离这儿很近，多谢顾总好意。”
“那我们散步过去，就当陪我消消食好了，怎么样？”顾原星适时将手放在腹部，似乎还在无声地控诉方才那顿饭吃得太多了，明明应该两个人一块儿分担的，结果绝大部分都由他一个人解决的哀怨。
陈松伶看着他的动作，自觉有点理亏，于是只能妥协：“好吧。”
两个人吃完饭出来时，天色将晚，天边只剩一缕橙红尚在，夜幕慢慢笼罩大地，月光的清辉也缓缓洒向人间。
晚风拂面，吹去白日的热浪，变得和缓而凉爽，陈松伶未束的长发顺着风走过的方向飘扬，这一刻，与她并肩而走的顾原星，更加清楚地看见了她精致美艳的五官。
那样的轮廓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描摹，一点一点，一遍一遍，将她绘在人间永恒的画卷之上。
“顾总，感谢您这几日相识以来的照顾，今天这顿饭尚不能表达我的谢意，但还请您收下我的心意。”陈松伶侧首抬头看向他，心中诚挚地表达自己的谢意。
顾原星眼中完全映入她的面容，心中虚虚描摹着那双眼睛，眉头却忍不住蹙起：“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像告别。”而且太过官方。
“相逢必有相别，每一天的再见不也算是告别么？”
两人走到住宅区与商业区交汇的地方，左边不远处有一座横跨护城河的大桥，连接着外地通往西京最繁华地界的道路。
“这当然有所不同，再见，明天见，都有一个期限，能够有所期待。可是突如其来的告别，会给对方带来担心，也无法知晓是否还有再次相见的可能，那是无法预估、无法期盼的，未免过于绝情而任性。”
“有缘自能相逢。”
“缘分落在地上，能不能接住，能不能开花结果，最终还是要看人为。”
“顾总是这样执着的人么？”
“你是这样任性而绝情的人么？”
顾原星将话挑的很明，即便陈松伶一开始是隐藏着的告别心思，也在他这样的直白面前展露无遗。
她停住脚步，略微仰头看他，在他如星墨般光彩澄澈的眸中，那句想要吐出来的任性的话也戛然而止，最终她转过头，放目远眺宽阔而静默的护城河，唇边将这一刻所有激荡起的心绪都化作一抹尚为温和的笑意，随着长风消散在夜幕完全降临之时。
到了小区楼下，陈松伶站定，看向他：“顾总，多谢您送我回来，回去注意安全。”
“不客气，而且准确来说，是你陪我消食，理应是我谢你才对。”
“顾总说笑了，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顾原星叫住她，“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可以吧？”
“好啊。”陈松伶也不是别扭的人，爽快地掏出手机准备扫他，却不曾想到，顾原星笑道：“我们加手机号码，以后联系，我们直接通电话。”
陈松伶不由一愣，但还是从善如流切换了界面，两个人就这样留了联系方式。
顾原星目送她上去，等彻底看不到人以后，才收回视线。
他看向手机上那串号码，唇角绽开一个堪称温和的笑意，兀自摇摇头，叹道：“太过客气了，这么礼貌可不好。而且……称呼也没换。”
自觉前路漫漫的顾原星再次叹了口气，转身沿着方才一起过来的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