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眨眼之间，南无寻已抽出剑，在李星然还没反应过来时，剑身一动，向他们袭来的东西已经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李星然定睛一看，地上的是一条手腕粗的黑蛇，尸体完整，他们两人连片衣角都没脏。
只是怎么会突然出现一条蛇？而且这蛇像是冲着他们来的。
李星然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有一条就有第二条，接下该不会出现一窝吧？
就在她刚冒出这个念头时，角落里传来了声音。
“嘶嘶嘶——”
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伴着沙沙的爬行，听得让人头皮发麻。
无数条蛇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涌来。
这一次，李星然没等南无寻动手，直接甩出了符。
霎时间，地上火舌乍起，将周围十米的蛇给烧了干净，连点灰都不剩。
李星然一惊，她没想到自己这次用符能有这么大威力。她看向南无寻，对上他的目光，朝他扬了扬下巴，颇为自得地说：“怎么样？我也挺……”
“厉害”两字还没说出口，李星然忽感自己的手有些灼痛，低头一看，手上的灵符还在烧着，蹿出的火苗已经将手烧红了，她连忙扔掉，用脚踩灭。
“呼呼呼。”她对自己的手吹了好几口气。
南无寻揶揄道：“李姑娘，你可要小心些，不要妖怪没处理掉，反倒自己烫伤了手。”
李星然充满怨气地看了他一眼，嘴里没停下，还在呼呼地吹气。
疼啊疼，手背上火辣辣地疼。
忽然南无寻止住了笑，皱着眉拉过她的手。
李星然几乎是立刻想到他看她伤口的原因，她自己也觉得不太对劲，照理说，她来这个世界后刀枪不入，被刀剑划伤都能马上愈合，烧伤也应该如此，可这次却没有……
两个人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却都心照不宣般没有开口。沉默了半晌，南无寻道：“还好，不是特别严重。”
随即他取出了一小瓶药膏给她抹上，李星然顿时感觉手背上清清凉凉的，缓解了灼烧的疼痛。
“谢谢。”
她道了谢，正想把手抽出来，南无寻却道：“别动，还没抹好。”
他抹药的动作很轻柔，生怕弄疼了她似的，比小时侯妈妈给她洗脸时不知道温柔了多少倍。
尽管李星然很想说，这点小烫伤根本不用抹得这么细致，而且现在这个环境下也不太合适吧，但此时她也说不出口了。
她怔怔地看着南无寻，只见他将药涂抹完，接着微微低头，嘴唇慢慢靠近那处伤口，学着她的样子在伤口处轻轻吹了吹。
“……”
帮别人吹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可轮到别人给自己吹，这感觉就有些……别扭了。
李星然忙抽出手，“多谢你啦，我没什么事，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
“这个地方有点眼熟啊！”
南无寻道：“是该眼熟，你被人拐走关起来的地方。”
拐走？
李星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被朝云圣算计了的那一次。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周遭环境，阴暗潮湿，石壁上有数不清的小洞，洞外都立着大铁门，的确是当时被蛇妖抓来的山洞。
可这洞不是被南无寻给烧了？
而月明山和宝塔所在的长庆山相距数公里，他们怎么走也不该从大牢里直接走到这座山里来。
“嘶嘶嘶——”
黑蛇又从四面八方钻出来，这次李星然不想动手了，于是南无寻将剑往地上一插，剑身光芒涌动，剑气由地底向四方散出，没过一会，蛇便被清理干净了。
南无寻收了剑，看了一眼山洞，道：“眼见未必为实，幻境所展示的也未必是假的。那日的蛇妖为何要把你抓走？”
李星然想起那天小妖说的话，“好像是他们家大王多年前被一个道人所伤不能化形，抓一百个女子献祭便能重新得到一张完美的皮。”
南无寻了然：“难怪要抓你，用你做成的新皮，不说一百个女子，就是一千个都比不上。”
李星然：“……”
变成珍稀资源并不是我的错。
“也就是说，在此布下这个幻境的人也需要一张皮。”李星然顿了顿，发出了灵魂拷问，“这的人丢失身体的概率也太高了吧！还一定要用别人的。”
南无寻道：“不一定是丢失的，有些由他人魂魄所化成形。这一类天生就没有皮，想要在世间长久生存下去，必须要找到一具身体，也就是所谓的皮。做一张新皮需要数百甚至数千的人作材料。不过你就不一样了。”
他盯着李星然，一字一顿道：“你的体质特殊，你是天底下最完美的材料。到时候把你一个人关起来，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用烈火熬成油，一滴一滴滴下来，直到滴成一个人形，再把你魂魄投进炼丹炉里炼成丹……”
李星然顿时打了个寒颤。
她觉得南无寻很有讲鬼故事的天赋。
“害怕吗？”
“嗯嗯。”
“李星然。”他突然叫了她一声。
闻言，李星然扭头看他，谁知南无寻的手就掐上她的脸了，“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就别这么轻易相信人，省得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知道了。”她挥开了他的手，揉了揉脸。
她郁闷地看了南无寻一眼，心想这人在其他事上还挺有分寸，唯独在掐她脸这件事上毫不留余地，每次她都觉得他要把她的脸给撕下来。
两人绕过七拐八拐的山洞，倏然前方出现了亮光。
走近一看，只见前方出现了一块圆形空地，空地上立有数百根石柱，就像是依照某个法阵排的位点，地面上留有一个巨大的红色法阵。
冲天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李星然的脑海中忽然穿过一阵电流，紧接着她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数百根石柱上皆绑着一名少女，少女们脸上充满了绝望、害怕，她们挣扎着锁链却怎么也挣扎不开，一声钟声后，不知从哪里射出了几万支剑，在惨叫声中，鲜血流了一地，流进预先设置好的凹槽中，汇成了法阵的样子。
这画面太过血腥残忍，即便只是在眼前匆匆闪过，李星然还是被吓得脸色发白，脚底发软，差点站不住。
“看到了什么？”南无寻扶了她一把。
“那些女孩子，死得很惨。”
南无寻皱眉：“这地方不能待了。”
话音刚落，那把黑剑已飞到他的手上，他打算强行破幻境。
然而这时，地上早已干涸的血却渐渐开始流动起来，阵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产生了巨大的吸力。
李星然一个没站稳，已经双脚离地要被吸进去了，南无寻眼疾手快拉住她，但漩涡吸力太大，他仅靠剑的力量根本撑不住，若在这个时候，背后有个人偷袭……
一般来说，人心里想的好事不会发生，而坏事却是一想一个准。
一个人影从山洞中出来。
“小心！”
呼啸的风声中传来李星然的声音。
“你们都去死吧！”
那个人影手握一把剑，朝着南无寻的背狠狠劈下。
南无寻依旧死死拉着李星然没动。只差一点，他就能将李星然拉回来。
后背的人眼见一剑对他没影响，便想劈第二剑，这一次，南无寻没有给他机会，将李星然拉回怀里后，将剑一投便刺穿了那人的左臂，将人钉在石壁上。
此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面。
李星然莫名觉得身形有些熟悉。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正要上前查看，岂料阵法中的漩涡又加大了一圈，吸力更大，那名黑衣人右手摸出一把刀，向他们投掷而来。
两人闪身一躲，一个没注意，便齐齐被吸了进去。
“南无寻，你在吗？”
李星然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听到回应。漩涡中的风仿佛将她隔绝在一个密闭空间里，声音传不出去也传不进来。
她深呼吸了好几遍，尽量让自己冷静。
她想起那本书里说，阵中出现漩涡并不罕见，一般是为了将人卷进阵里，想要破解必先顺着漩涡的方向得找到其中心，然后用自身力量或者借助法器、符咒的力量将其封住。
李星然努力使自己保持平衡，感受着风中方向，而这时，她听到了一阵哭声和一阵笑声，是女子的声音。
她一睁开眼，顿时心跳漏了一拍，跟一个七窍流血的少女来了个贴面杀，而这个漩涡之中却不止她一个，成百上千的少女环绕在其中，口里似乎还念叨着什么，李星然仔细听了听，才依稀辨别出她们在说救我。
李星然在心中暗暗说，一定为你们讨回公道。
而漩涡之下，阵法之中又有一个白色身影，手中举着剑，像在跳舞又像在舞剑，笑声便是。
李星然稳住心神，找了又找，终于找到一个突破口，正要甩符，一道剑气冲破漩涡，直击那个中心。
“李星然！”
她终于听到了南无寻的声音。
他将她稳稳地带回了地面，他们已经落入了阵法中间。
“没事吧？”
“没事。你的伤？”
“不用管那些。”
没了风声的影响，笑声越来越清晰，有时就在他们耳边，有时又很远。
李星然道：“有个穿白衣的在这里面。”
“嗯。”
南无寻凝神听了听声音的方向，将剑凌空一挥，那道身影果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他不懈道：“区区障眼法。”
白色身影咯咯笑了几声：“障眼法自然蒙骗不了魔尊的双眼，只是您如今功体被封，还是不要如此自信比较好。”
南无寻冷笑道：“对付你，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
“果然是年轻人啊！”
言罢双方都已亮出了兵器，两剑在空中相接，发出激烈的轰鸣声。几招过后，却是南无寻占了上风。
李星然第一次见到南无寻单用剑打，看着空中剑花，不免心生敬佩，原来他真的是全面发展的。只是一人用法术，一人单靠剑术，一会还好，久了难免会支撑不住。
她得快点找方法破阵了。
李星然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点。
阵中的石柱已经开始运行，她站着的地方没受到什么影响，便证明暂时是安全的。
石柱越动越快，她看着石柱运转的方位，在心里计算了几次得出了一点规律，但她依旧找不到阵眼的方位，况且就算是找到，她一不是修道之人，二不会武功，恐怕也靠近不了阵眼。
于是她想到了另一种方法，不如就用更凶的阵来破。
她割破手指，回忆起她见过的最凶的阵法，凌空画阵。
随着最后一笔画成，阵中发出红光，慢慢地升至半空，伴着一道红光，两阵相接，地面上的石柱果然停止了移动。
李星然微微松了口气。
下一秒，“咚”的一声，空中掉下了两样东西，李星然正要看，眼睛被一只手盖住。
她听见他在耳边说，“别看了，我们走。”
南无寻看了眼地上断成两截的身体，拉李星然往另一个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