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午时将近,众修士为见皇帝做着准备。谁知,上面又传来消息,说是皇帝身体又不舒服了,来不了了。
一次可以说是真病了,两次都用相同理由就显得不那么真实了。李星然不禁要怀疑这个所谓的皇帝究竟存在不存在。
而修士心里大概都是这样想的——这皇帝摆明了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脾气好的,只是皱了皱眉,脾气急的直接就过去问苏辞了,“国师大人,陛下一而再再而三避而不见是什么意思?”
苏辞陪着笑脸道歉:“抱歉。陛下确实不舒服,请各位再等一等。”
修士语气极为不悦:“还望周知,我们来此是为捉妖,不是为了见什么天子。我门门派虽小,却也不是毫无正事。”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老子忙得很,没功夫陪你这个皇帝耗。
苏辞道:“我自知诸位皆是仙门中的翘楚,事务繁多,抽空来此是顾了在下的薄面,只是陛下……”
又有一修者站出来,道:“既为天下苍生,何必在乎俗世虚礼。”
这句话意思是:要抓妖就趁早,皇帝老儿算什么东西,管得着我们?
苏辞略一思忖,答道:“好吧,既是为黎民百姓,我苏辞义不容辞……”
众人一呼百应,口号喊得激昂,这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把皇宫给夷平了。
这时,李星然听到一声不屑的咒骂声。
“我呸!”
这个声音混在人群中,与周遭激奋的口号形成强烈对比,吸引了李星然的注意力,到底是哪位“清流”。她回头一望,只见一人站在角落,穿着兽皮,披着一件豹纹小披风,腰间配着一柄短刀,风格甚是狂野,与周围仙气飘飘的修士格格不入。
览声乐呵呵地上前搭讪,没一会两人便勾肩搭背以兄弟相称,南无寻做了个顺水人情,请他们一起去喝酒。
酒楼上,览声问道:“刚刚听陈兄语气,似乎颇为不满,不知是何原因?”
这位风格狂野的兄台哼了一声,见他们不是修士,也没什么顾忌,直言不讳道:“无他,就是看不惯这帮假仁假义之人。”
南无寻:“哦?怎么说。”
这位兄台灌了一口酒,拿手抹了抹嘴,豪放道:“览声既是我的兄弟,你们也不是什么外人,我便直说了。那帮人来这哪里是为捉妖,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听说,这皇城中有样宝物,拿到便能飞升仙界。”
李星然笑笑不说话,她能百分百确定皇城中没有什么能助人修行的宝物,不然这个世界这么多人为什么只有风起攀上了仙道。就算真有,为什么会等他们来找,皇帝皇后国师哪一个不能先到先得。
南无寻笑道:“世上之事并无多少捷径可走,来这找莫须有的宝物倒不如提高自身的修为来得实在。”
“兄台说得很有道理,我赞同。”陈兄台举起酒杯敬道,“所以来这里都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离尘山、九曲峰的弟子就没来。要真厉害,早就出发讨伐魔界去了,那魔尊南无寻才是当世祸害。若能灭了他也算功德一件,只可惜我修为浅,无缘参战……”
话到此,他长叹了一口气,似乎颇为遗憾。
李星然:“……”很不巧,跟你称兄道弟的是魔尊的手下,请你喝酒的是魔尊本人。
她悄悄看向南无寻,只见他神态自若,丝毫没有生气的感觉,悠哉悠哉地拿个小酒杯喝酒,仿佛说得不是他。
览声为了缓和气氛,给这位兄台倒满酒,招呼道:“陈兄,喝酒。”
一顿酒后,这位兄弟明显有了醉意,拉着览声在街上唱歌。
李星然和南无寻并排走在后面。
她走几步路就歪头看一眼他,再走几步再看一眼。
南无寻目视前方,步履从容,在李星然第三次转头望他时,终于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李星然看着他道:“你不生气?”
南无寻疑惑地问她:“我为何要生气?”
“他都那样说了。”李星然说,按照传统,他身为魔尊,不应该恶狠狠地把那人抓住,关在小黑屋里,每天用鞭子打,用火烙!
南无寻更加疑惑:“他说什么了?”
李星然提醒道:“他说你是魔头,是当世祸害。”
“这我便要生气吗?”南无寻笑了笑,“这世上厌恶我的人何止他一个,骂我的人更是不计其数,若是每听到一句就生气,岂不是要活活气死。更何况他说得是事实,对于仙门百家人间百姓来说,我的确是个祸害。”
南无寻说得坦荡,比那些装君子的小人好多了。说实在的,李星然跟在他身边的这几天里活得算是逍遥自在。他并不像传闻中那样暴虐,相反情绪稳定,很有容人之量。跟他人相处,虽然少了几分真心,却也做到了平和有礼貌。
李星然作出真诚的评价:“你人其实还行,虽然做事极端手段恶毒……”
南无寻笑了笑:“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李星然歪头道:“我是在夸你啊!”
南无寻:“……你夸人方式真特别。”
览声将这位兄台送到了城门口,这位兄台抱着他不撒手,对赶来的南无寻和李星然道:“览声兄弟,司空兄弟,还有这位小姐,我陈则川今日遇到你们真可谓三生有幸,与你们相谈使我豁然开朗。什么清圣仙门,还不如回老家种地。”
言罢,他冲他们一抱拳,豪气万丈地骑马走了。
马从何而来,李星然不清楚,她只觉得陈则川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后来她想起来了,陈则川是名单上的名字,也就是说他也是主角之一。这走得是啥路线,发家致富种田流吗?
诸事如乱麻,理也理不清。
李星然心里愁,跟着他们回城,忽地发现不对的地方,惊呼:“哎?影一去哪了?”
从昨天起,她就没见过他了。
南无寻道:“我给他派了个任务,你不用担心。”
李星然哦了声,这样看来南无寻是早有计划了。
南无寻陪着她走了一段路,到一处僻静小弄堂时,将伞递给她,道:“我另有他事,接下来就让览声陪你逛吧。”
“什么事?”李星然问道,南无寻没回答,眨眼间便消失在他们视野中。
览声赶紧上前安慰:“夫人莫生气,尊上肯定有要紧的事,才会走得这么匆忙的。”
李星然被这话逗笑了,她压根就没生气,只是很羡慕这种凭空消失的技能。
“走吧,我们一起去街上逛逛,说不定会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李星然道,她还挺喜欢这个少年的,活泼开朗,没什么坏心,说起来,她初到魔界也受了他不少照顾,虽然他总是在误会。
“你多大了?”李星然温和地笑了笑。
览声:“十七。”
李星然原本已经做好听他说出三四百岁,五六百岁的年纪,却没想到真如外貌所展现那样年轻,不由得一惊。
她试探着问:“那个你们尊上今年多大?”
览声毫不犹豫道:“二十二岁。”
李星然又是一惊,他居然只比她大一岁。按她看小说的经验,这种世界观下,主角最年轻也要几百岁,才这么几十岁,故事不会是刚开始吧,那她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走完故事线回家。
她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对,她给南无寻的设定是仙魔大战时被抛弃在人间,照览声所说,仙魔大战岂不是发生在二十二年前。
览声见她脸色不好,关切地询问怎么了。
李星然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道:“如此年轻便继承魔尊之位,当真厉害。”
览声自豪道:“那当然,尊上可厉害了。在他接管魔界前,魔界一片贫瘠,内斗不断,尊上接管后,只用了一年时间平息了所有斗争,推出了新条例,才有了今日魔界的安定。就是那几个讨厌老头嫌尊上年轻不服他,总爱挑事。”
这点李星然赞同,她能看出南无寻确实把魔界治理得不错。
李星然揣着明白装糊涂,随口问道:“那不知尊上的父母去了何处?”
览声脸色一变,小声道:“夫人,你可千万别在尊上面前提起这事。”
李星然露出疑惑表情,览声为了不让他们两人感情出现问题,一五一十告知:“七百年前前魔尊与一位仙子生下尊上,适时仙魔战事正起,尊上便被冰封在人间。直到二十二年前封印解除,尊上才被放到人间,他在人间受了许多苦,最终才回到魔界。”
李星然叹道:“没想到他的经历如此曲折。”她顿了顿,“览声,你可知道是谁解开了尊上的封印?”
览声摇头:“这我便不知了。”
李星然皱眉,这事可大可小,若是寻常人无心解了封印便算了,若是有心人有意解开,那么其目的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她只能安慰自己,也许只是因为时间太久,封印减弱。
这时,街上突然多了许多人,众人急急往一个方向去,李星然心下一紧,难道是又发生命案了,她急急忙忙拉着览声过去。
只见中间站着三个人,一人衣着褴褛,披头散发,脸上挂满污泥,看不清相貌,露出的那双眼睛却是极黑极亮,另一位是名老妇人,虽着粗布麻衣,但收拾得干净利落,精神饱满,年轻时应是极具风采的美人,而站于他们两位前面的是一名饭馆伙计,举着木棍,此刻心情似乎极为不悦。
老妇人将那位落魄的年轻人护于身后,“我说这位小哥,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揪着不放。”
伙计一下子就怒了:“大家伙来评评理,他偷吃了我们给客人准备的菜,还偷了我们老板的一块玉,难道不该打?”
老妇人转身问年轻人有没有做过这些事。
年轻人连忙否认:“我没有偷吃更没有偷东西,我只是饿了,就吃了客人吃剩下的东西……”
这小伙子可怜巴巴的,围观的人大多偏向了他。
伙计急了:“你还说没有,你手上的东西就是证据!”
李星然经这么一说,才注意到年轻人手里好像是缠着什么东西,反射着一些光,她问览声:“他手上的东西是什么?”
览声仔细看了看道:“好像是傀线。”
老妇人道:“既然他说没有,想来其中有些许误会,你不应该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
伙计火冒三丈,“嘿!你这老太婆也太爱管闲事了,你让不让开?”
老妇人不让,伙计也不管了,举起棍子就要打,眼见着棍子要落到这两人身上,李星然站出来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