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不容易
他们家的餐桌是一个长方形。
最佳入座人数是六人，但此刻却硬生生坐下了九个。
还有两个人坐不下，干脆让那两个小孩儿去一边打游戏，待会再来吃。
那两个孩子也非常乐意，坐在沙发上开心的搓着手机屏幕，玩着游戏。
高成这边坐了四个人，他像一块三明治挤在许霁月和许彩云中间，伸手都困难，只能夹到离自己非常近的糖醋鱼，但他不喜欢吃甜的。
他只能给许彩云使眼色，让她帮自己夹其他想吃的，然后许彩云就会端起盘子往他碗里倒，惹的众人一阵嫌弃，许彩云对此却不以为意，只要她爸妈没说话，她依然我行我素。
只是高成再也不敢给她使眼色夹菜了。
“应该买个大点的餐桌了。” 许涛看了眼许彩云，说道。
“买大点桌子餐厅这点地方都放不下。” 郑莉莉坐他对面，回应着。
“也是。” 许涛淡淡道。
饭桌上并没有像寻常家庭一样的随意和热闹，反而有种异样的沉默，就像晚自习的课上，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监视着每个人。
“妈，花菜好咸啊。” 许彩云吃了口花菜说道。
“那你吃别的。” 郑莉莉没好气说。
许彩云哦了一声，把剩下的花菜夹到高成碗里。
郑如晴坐在许霁月旁边，看见他们亲密无间的样子，戏谑的朝两人眨眼。
高成假装没看见，许彩云则是冲着她露出和她同款笑容。
“哥，明年市里是不是要开展全市道路翻新工程啊？” 许雅琴吃着饭，假装不经意的问。
“对。” 许涛小口咀嚼着，“怎么了？”
许雅琴讪笑两声，“没事，随便问问。”
“是吗？” 许涛反问着说，“想说什么就说吧。”
见大家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高成这才稍微站起身，夹一些别的菜，同时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观察对面几人的神态。
许雅琴有些难为情，她旁边的丈夫则是有些忐忑，再旁边舅舅倒是一副和高成一样的看热闹表情。
“就是能不能把余青的公司加入到政府供应名单里啊？” 许雅琴看了眼旁边的丈夫，笑着询问。
许涛抬起头看了眼自己妹妹，然后对费余青说，“有什么话就自己说，让老婆开口算什么？”
没等他说话，许涛就接着说，“不能，政府项目都必须经过公开招投标，想拿到项目就自己投标去。”
此话一出，许雅琴脸上瞬间变得难看，她干笑两声说，“这不是投标不一定能中嘛。”
“只要你产品质量好，价格低，不会不中的。” 许涛随意道。
“那还有人质量差，价格高，但是找关系走后门拿到项目呢。” 费余青开口说道。
“这个项目我是招投标主评委，我看谁敢徇私舞弊？” 许涛眼神锐利的看着费余青。
费余青不敢和他对视，微微的低下头吃饭。
此时的气氛都有些凝固，大家都沉默着不说话。
只有许彩云嘴里发出吧唧吧唧的吃饭声音，才不至于让餐桌安静的落针可闻。
“云云~女孩子吃饭不能吧唧嘴哦。” 郑如晴轻声的对许彩云说。
许彩云哦了一声，稍微克制了一点。
许霁月放下碗筷说吃饱了，然后就回自己房间了。
这下空间终于宽敞一些了，高成松了口气往郑如晴那边挪了挪位置。
郑如晴也是同样想法的往高成那挪了挪。
“老许，你就帮个忙吧，这种事不是很常见吗？都是自家人。”
虽然郑莉莉很清楚自己丈夫的性格和原则，知道他不会妥协，但为了维护家族和睦，还是出言劝解。
“没商量，你们应该知道我的，别人我不管，但我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许涛掷地有声的说。
许雅琴没有了往日的优雅从容，而是有些激动的说，“哥，你凭良心说，自从你当了这个市长，我们有求过你什么事吗？反而是你还是个小科员的时候，我们帮过你不少吧，现在是大市长了，翻脸不认人了？”
许涛把筷子拍在桌上，面有愠色，“那我今天要是不答应，你就一直翻旧账道德绑架咯？”
费余青拉了拉自己的妻子，示意她冷静一点。
许雅琴甩开费余青的手，冷哼一声，“我可没这意思，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
许涛不屑一笑，沉稳说道，“我不想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你以为我不知道是爸一直在背后帮我，而你只是一个中间人转发吗？现在还好意思用这个来要挟我？来提醒我？”
许雅琴没有说话，她其实不该如此失态，她只是对他轻视自家人感到恼怒和气愤，对他有时对外人比对自家人还好的情绪发泄。
其他人看着他们剑拔弩张的样子，也都大气不敢喘。
许涛看她没有说话，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你既然是我的妹妹，就应该知道我的为人，就不应该这么为难我，你们真要有事，我不会不管。”
许雅琴沉默着。
“是的，我们的错，不该这样冒昧。” 费余青开口道歉。
许雅琴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起身拿起包和衣服离开了这里。
费余青替她向大家道歉，然后带上儿子匆忙追了上去。
可怜他一口饭都没吃上就被带走。
气氛到这种程度，大伙都没什么心思吃饭，除了许彩云和高成，他们两个一边看戏一边下饭。
“你说你那么古板干什么？偶尔通融一下怎么了？省的这么多烦心事。” 郑莉莉嘴里埋怨着许涛。
许涛放下碗筷，无奈的叹了口气，当官了之后最怕的就是这种，各种见过的，没见过的亲戚都来找你办事，走关系。
这种事只有一次和无数次，办了失去原则，不办失去亲戚，还要被他们背后中伤编排。
“你们慢慢吃。” 他起身走回书房时对高成说，“你吃完来书房一下。”
高成茫然的点了点头。
“姐夫也是不容易，要我肯定就禁不住别人说，肯定给他们帮忙了。” 郑如晴看着他的背影，小声的说道。
“这种事还是别帮比较好，很容易就犯错误。” 郑莉莉也叹了叹气。“但很多人可就不理解，就会说你没良心，绝情什么的。”
“立场不同。” 高成开口说。“许叔叔的立场很坚定，是很有原则的人。”
“还好我从不找姐夫办事。” 许彩云舅舅靠在椅背上说着。
郑莉莉白了他一眼，“你一个无业游民，你能找他干嘛？找他借个地方流浪啊？”
“我是音乐制作人，什么无业游民，姐你真是的。” 许彩云舅舅翻了翻白眼。
“咱们家书香门第的，怎么就出了你这个异类。” 郑莉莉又叹了口气。
他摆了摆手起身，“得，异类我先走了，不敢玷污这书香世家。”
说完就带着他儿子离开。
一场好好的家庭晚宴闹得不欢而散，也是让高成知道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上去再光鲜亮丽的家庭，都有各自的难处。
“让你看笑话了。” 郑莉莉对高成说。
高成摇了摇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许彩云，洗碗！” 郑莉莉转头对瘫在椅子上的许彩云说。
许彩云转头对高成说，“高成，洗碗！”
高成起身，没有走向厨房，而是走向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