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猩红
沈灼第二天是被电话吵醒的。
本来再过一会儿他爷爷也该来叫他起床了——说起来他最近生物钟还有点失灵，不然之前也不会起晚了被师姐数落。
沈灼把这归结于天气暖和了，因此而产生的春困。
够着手机滑到接听，沈灼听到那边施成的声音：“沈灼啊？”
沈灼对施成的声音当然是熟悉的，毕竟他现在还在拍施成导的节目呢，一会儿起床了还要过去律动小屋。
听到施成的声音，沈灼一下子就清醒了一大半，他坐起来，赶紧应声：“哎，施导，是我。”
“哦哦，”那边施成应了两声，开口继续说道，“我打电话没什么事，就是继续放两天假。”
“就是今明两天，所以你今天不用急着起床洗漱什么的然后过来了。”施成解释说明了一下。
“啊？”沈灼有些意外，转而问，“是有谁不拍了吗？”
他是觉得这期嘉宾要是谁不想拍了，绝对是有退出的资本的，当然了，节目组向观众公关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
“不是，”施成否认了沈灼的猜测，说，“只是节目组这边考虑到间隔一天的假期确实有些短，尤其这一期什么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一天确实都不够嘉宾处理工作这些的，所以我们这边协商了一下，改为4+3的双休制了。”
“啊？”沈灼更迷糊了，“4+3不是休3天吗？”
怎么说是双休制？
“就是这3天里面有一天我们节目组会单独跟拍一位嘉宾的生活日常，其余的嘉宾就是休3天。”施成说。
这下沈灼就听明白了，但是这事儿……
“好突然。”沈灼说。
他们之前签协议的时候也有要配合节目组的条例在，但也是在不能够损害和侵犯嘉宾的利益和隐私的情况下的，如果拍日常的话，他家地址不是要暴露了吗？
虽然沈灼本身不太介意这种问题，毕竟他家就住在这块，认识他的邻里街坊不少，稍微打听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沈灼还是希望生活不要被打扰得太过。
他还有爷爷呢。
“你放心，我们节目组也是有分寸的，”施成说，“考虑到隐私问题，我们拍摄的时候都会对嘉宾的隐私进行一个刻意的规避。”
顿了顿，施成又说：“我和你的老师通过电话了，我们商量了一下，你老师的意思是你可以住到他家里或者学校宿舍，这样对你来说就比较合适，你想一下呢？”
沈灼沉默了一下，说：“既然这样，那我住老师家里去吧。”
老师家离学校近，那边安保比较优越，他住学校宿舍还是会打扰到别的同学，相比起来，他住到老师家里还能帮着打扫打扫卫生、做饭打打下手什么的。
“那正好，”施成笑道，“你老师也是有让你最好去他那边的意思，还能补一下之前的落下的课程，你们学校不是快期中考试了吗？”
沈灼闻言，手扶上额头——这阵子拍节目，他还真的忘了这茬了。
之前他为了拍节目是和学校走过申请的，毕竟是学表演的，有学生要拍节目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个例，但是重要的考试是不可以缺席和挂科的，否则就会很麻烦。
期中考试在这个月月底的三天，仔细算起来其实也并没有多长时间了。
“这次是轮到我吗？”沈灼边掀开被子准备起床边问道。
“不是，这次是白月，就是明天，有空可以看直播。”施成说。
沈灼松了口气。
这样他还能收拾一下，晚点再去老师那边——还是要尽量早点过去的，至少他的理论课确实已经落下不少了。
“好。”思及此，沈灼就点头答应了。
“嗯，那就这样，你休息着吧。”施成打了句招呼，然后就挂了电话。
沈灼放下手机，舒了口气，走进卫生间洗漱后就推开了东厢的门。
入目满树芳华。
树上的白玉兰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开了，一下子就占据了沈灼全部的视线。
眼见着北边的门也开了，沈灼喊：“爷爷，花儿全开了！”
他很兴奋。
也不枉费他们等了这么久。
“你今天不拍那个什么节目？”老爷子问了一句，说，“昨天下午就开了一部分了，今天也该全开了。”
沈灼就把情况和爷爷说了，又问：“爷爷你吃不吃？”
他要拿工具弄些下来，做来吃。
“甭费劲了，你自己弄吧，少弄点儿。”老爷子不是很感兴趣，他看着一树的花，只觉得没白等，这树确实懂事儿，开这么多花，比他之前见到的还好看呢。
“哦，好。”沈灼也就是吃个好玩儿，也没打算弄太多，今年能开花真的已经很好了，他也不能太损伤这棵树，于是转而去拿工具了。
老爷子却说：“我昨天用了，就靠在那边。”
他手一指，示意工具就靠在树后面的墙上。
沈灼走过去一看，果然，就怔了一下，想起来昨天是有人送他回来的了，问他爷爷：“昨天送我回来的人呢？”
“昨儿人家给你抱回来的，大半夜的，我给折了几枝花苞，泡了一保温杯的茶给他，你喝得迷糊了，都没醒，”老爷子说，“给人家打个电话，知不知道？”
沈灼愣愣点头：“哦。”
他昨天都没什么印象了，在叶湑车上就睡着了，叶湑把他抱回来的？
怪不得他现在回想起来，感觉自己昨天似乎轻飘飘的……还以为是真的喝多了呢。
他快一米八的个子，叶湑是真的一点也不嫌他重啊，
沈灼第不知道多少次感叹起了叶湑的力气。
边想着，手上抬起来，杆子上的刀刃划拉了一下，落下一枝白玉兰。
……
“miya姐上午好。”此刻正是上班没一会儿的时间点，前台和从楼上下来的miya微笑着打招呼。
“上午好。”miya到21层，是打算直接走楼梯到下一层楼梯口附近的烘焙坊去，想给自己买点儿面包什么的。
只要不耽误工作，这种行为在公司里是默许的，毕竟楼下那么多铺子，尤其在叶氏集团的员工有内部优惠的情况之下，实在是很难抵挡得住诱惑一直在办公位上坐着。
当然了，工作狂除外。
miya正打算出去，脚步忽然一转，回去前台：“哪来的白玉兰啊？”
京州的玉兰花除了极个别，现在都快开过了，花店里一般也不会再进这样的花材，除非是客人特别要求。
公司前台的花都是在楼下的一家花店订购，通常是选择各种绿植，偶尔选点别的颜色的花搭配，摆在前台大气又不出错。
可是今天前台却摆着一个陶瓷的花瓶，几枝含苞待放的白玉兰从里头伸展出来。
即使看起来漂亮又很有意境，然而和之前的风格完全不符合。
据miya所知，楼下的那家花店没有这样含苞待放的白玉兰。
“这个……”前台别了一下耳朵边的碎发，低声说，“叶总早上来了让我摆着的。”
天知道，她作为前台，上班时间肯定是要比大部分员工要早一些的，当然了，换班时间也比大部分员工早，毕竟前台是公司的门面，不仅要形象气质佳，状态也得好。
今天叶总来公司的时间很早，她当时还在工位上检查自己今天的妆容呢，一把玉兰花就放在了前台上，一抬眼看是叶总，都吓得她赶紧站起来了。
正要开口解释她还没到上班点，检查一下妆容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谁知道叶总压根就没揪着她这点说。
“叶总就说：找个花瓶养起来，多养几天，开了之后找个押花师做成相框摆件送到我办公室，花费直接系统后台找我统一报销。”前台和miya如实模仿了一下叶湑的语气。
虽然好像并没有什么语气可言。
“我就带去楼下花店咨询了一下，买了个花瓶养好，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了。”前台心有余悸地说。
“我说呢。”miya觉得boss今天的心情似乎挺不错的，难不成就是因为这花？
虽则叶湑是属于那种公事公办，也就是在大部分打工人看来都十分“好相处”类型的上司，但常年居于高位的气场压迫感也是挺强的，平时有什么工作要汇报的时候，秘书部门就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miya作为秘书长，当然是首当其冲里的首当其冲。
日积月累下来，boss什么情况会比较好说话、什么事情最好不好触霉头，miya也就自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在了。
之所以觉得boss今天心情不错，也是因为后者一早上都没叫自己去汇报行程。
这样的情况是很少的，虽然有什么行程miya都会事先给叶湑线上发一份留痕，但大多数时候，叶湑会早上叫她再把其中重要的部分再汇报一下，避免出错。
严谨程度令人发指。
说起来，这也是秘书部门本职工作的一部分，不过作为打工人，谁不希望上司能少找自己一次呢？
要不然她这会儿也不会有空下来买吃的了。
“miya姐，之后做了押花能不能……”前台也是想趁此机会说一下，想着之后做了押花能不能让miya顺手就给带一下了，毕竟她作为前台，不好长时间离开工作岗位，而且上boss的办公楼层送东西对于她这个小菜鸡来说，实在是超越了承受能力的范围。
她怕死了。
其实不光是boss，她觉得公司从上往下数的20层都不是她能触及的范围，也就是miya姐亲切一点，其余的都是些高智商的怪胎。
一个个的气场真的压死人。
唉，还是她太菜了qaq。
“行啊，也就是顺手的事情，”看出前台的心思，miya点头同意了，“到时候后台敲我一下，报销我也帮你说了。”
“谢谢miya姐！”前台感激地道。
“走了。”miya挥手，没忘记自己下来的初衷，买吃的去了，就是没忍住回头看了好几眼前台的白玉兰，至于心思转成什么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此刻叶湑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
只是如果这时候有第二个人在场，说不定就有发现他心不在焉的机会了。
叶湑的眼睛时不时地就要落在不远处放着的保温杯、或者自己的手臂上。
保温杯还好说，里面确实泡着好茶，茉莉花的。
老京州人讲究，喝茉莉花得闻见茉莉花味道、喝到茉莉花味道，但不能满杯飘着茉莉花。
老爷子给他泡得很快，可见手法娴熟，平日里喝茶是喝惯了的。
不过叶湑更加关注自己的手臂。
他昨天抱沈灼了。
当然了，他抱着沈灼的时候手是攥着的，自然也就没有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
只是无论怎么说，怀里抱着一个人……这样的距离还是太过亲密了，昨天沈灼躺在他臂弯里，身上带着点酒气，并不难闻，估计喝的酒品质足够好。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温度。
沈灼本来站在马路牙子上，快把自己吹得冷透了，是后来到了车上开了暖风，又睡了一觉，才又热起来。
再加上酒劲儿的催化，体温常理来说还要比正常状态高一些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酒后不方便洗澡的情况在。
那么暖和的一个人，送回去，怀里的温度在放下人的同时一下子就冷却下去了，对比太过明显。
就好像……冷却的不止是怀里的温度一样。
他回到车上的时候，都没有立刻发动车子离开，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就掏出手机给施成去了电话。
施成这么晚接到他的电话是很意外的，但好像也并不是非常意外。
“我能继续拍节目，”叶湑说着自己的条件，“但是得改改频次，一天假期有些短，其余人……你去协商，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接受。”
叶湑听到自己放轻的呼吸，他在紧张。
分明律动小屋隶属于星讯网，而星讯网属于叶氏集团，可他给自己搞出这样的特权，无疑也会打乱很多人的计划。
沈灼喝了那么多，明天拍节目可能并不会有大问题，可他不想。
有点辛苦了。
有时候绕弯路是别无选择，有时候绕弯路却是多余。
“我个人投三千。”叶湑口中的三千，单位总是不需要怀疑的。
挂完电话以后，叶湑从一边拿起了烟盒。
他本来已经戒烟了，但是这辆车上居然还有一盒没拆封过的，旁边还有只打火机。
打开车窗，叶湑让钻进来夜风吹亮了猩红的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