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滤镜
沈灼就这么跟着叶湑一步一步地往山上爬，还剩下最后一小段的时候就有点体力不支了。
经常爬山的人都知道，山是越往上越难爬的，因为大部分人的体力都会在前面的部分流失掉，沈灼看着前方叶湑的背影，觉得他的体力是真的有点恐怖的。
到现在都没有想着停下来歇口气。
跟着他们上来的跟拍有两个，不久之前就开始轮班制了——一个跟着他们，一个原地休息五分钟再顺着他们走过的路赶上来换班。
要知道节目组的跟拍都是专业人员，常年到处跑跟行程的，都受不了这样的强度。
沈灼觉得嗓子要冒烟了，他有点想破罐子破摔原地瘫坐下来歇会儿，但是又不甘心就这么被叶湑落下了。
其实叶湑的速度也已经放慢了，他是体力好又不是超人，到现在也是有点累的，不过比起沈灼还是要好很多。
也是他经验使然，上山的一路上都没有忘记调整呼吸，瓶颈的时候减缓速度迈大步子也已经度过了。
想着，他回过身缓声说：“就快到山顶了，不能休息，一坐下泄了力气就更难爬。”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攀爬，他们的肌肉都已经处于紧绷的状态，这会儿放松了，后面状态很难再上来，况且只有一小段了，与其重新上强度，不如一口气爬完。
“这山……怎么这么高。”沈灼一边喘了口气，一边才续上话。
在下面的时候觉得这山确实不矮，但也没想到爬起来这么吃力。
主要还是障碍物太多了，没完全开采的山环境好是好，用眼睛看看还行，切身挑战起来就没那么惬意了。
据跟拍所说，他们开始爬山的时候时间是晚上的十二点三十六分，这会儿都已经三点零四分了，快要两个半小时了。
天还是黑，但叶湑的手电光很强，几乎把他们周围一大块都照亮成白昼，沈灼甚至能看清叶湑被光照耀的头发丝。
暗叹了一句节目组的品控就是牛，沈灼还是振奋起来，抬起沉重得像是灌了铅的腿脚继续。
这样的状态最多再维持一刻钟了，一刻钟之后他们就能到达山顶。
京州的日出时间在五点到六点这个区间开始，他们上去还能好好休息一下。
这也多亏了他这一路上累归累，没有真的去休息浪费时间。
“还行吗？”叶湑还是决定分散一下沈灼的注意力。
这就是比一个人爬山更好的地方，一个人爬起来固然可以毫无负担、速度也可以更快，但是和人一起爬就可以相互鼓励、聊天分散注意力。
沈灼咽了咽，说：“还能坚持。”
“主要是有点饿了。”顿了顿，沈灼又很实诚地道。
其实是很饿。
他年纪轻，睡不饱倒没什么，但是体力消耗过度，而且距离上次吃饭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们晚饭吃得太早了，沈灼的肚子里的食物早就已经都消化完了。
叶湑就当着他的面拍了拍自己怀里的包。
前面的时候他的包还是背在身后的，到了后面就换到前面了，主要他背包里东西不少，分量自然也不轻，后面体力流失，包在身后背着就有个往身后的惯性，不如挪到前面来安全些。
“你带吃的了？！”沈灼看懂了叶湑的暗示，惊喜地问道。
他们来得太匆忙了，在大巴上的时候叶湑收拾起东西来很迅速，沈灼只看到他拿了几瓶水和一个不大的药盒，里面应该是消毒酒精、创口贴、绷带卷，外加红药水之类的应急跌打损伤必备。
其余的倒是没有看清，叶湑的登山杖就很快递过来了。
他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想着带着这些也差不多了，也没想到自己会肚子饿。
好吧，算他的疏忽，他确实很久没有夜爬了，而且从前还可以在山道上蹭别人的或者买一点，导致他对吃的就没有这个需要准备的概念在。
现在看来，叶湑还是特别靠谱的。
“上去吃。”叶湑看着沈灼都要放光的眼睛，觉得是不是手电太强了的原因，反光这么厉害。
结果没防备，叶湑差点被前面的石头块绊了一下，等稳住身形，就看到前方一片开阔。
“……怎么了？！”沈灼赶忙拉住了叶湑的胳膊，好在后者的反应很快，倒是没怎么借住他的力气就站稳了，他就只好松开了手。
等他朝前看去，就没忍住“哇”了一声。
前方有一大片溪水潭，堆叠着被冲刷得光滑的大大小小的溪石，轻微的水流声潺潺，手电照过去，水也十分清澈。
“山下的水应当就是这里引下去的。”叶湑也很为此惊叹。
他们上来的路上没有看到往下流淌的溪水，估计是他们上来的方向上就不是溪水的流经方向，这会儿能在这儿看到这么一片溪水堆叠的水潭，不得不说是意外之喜。
沈灼都觉得自己是腿也不酸了力气也有了，借着手电的光，他爬上一块很大的石头站起来，请跟拍给他来个特写。
跟拍也来劲了，他原来就是专门拍自然风光的，为了吃口饭才转业拍综艺拍人，因此他自觉在这两个方面的专业程度都很高，连忙就调整了设备，对着沈灼就拍了过去。
格式还是视频，但是他调整了参数，到时候把这几帧截下来就可以直出了。
叶湑凑过去看他镜头里的沈灼，看得轻轻笑了一声——画面里，沈灼在做鬼脸。
作为一个以后还要在演艺圈混的待爆人士，沈灼对于个人形象的维持还是很有自觉的，做鬼脸也没有做得太夸张。
不过相较于平时的神态，这样确实要俏皮很多，很青春气，每一帧的画面看着糖分都很高。
“叶湑！”沈灼做完动作，朝着叶湑挥手，“你也来啊！来都来了！”
叶湑对着他摇摇头，随后向着跟拍伸出手，问：“可以借我一下吗？”
这时候另外一个跟拍也已经跟上来了，跟拍觉得影响不了拍摄、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把自己的设备递过去了。
叶湑就垂眸将格式设置成了raw，然后调整了一下参数，对准了沈灼。
跟拍的设备很专业，还有专门的夜间补光，拍人很清晰。
“沈灼。”他叫他的名字。
“啊？”沈灼看到叶湑拿过跟拍的设备，很惊讶。
“跳起来。”叶湑紧跟着就说。
沈灼笑了，他也很懂叶湑想要什么样的感觉，跳起来的时候头发丝侵吞着光芒，同时伸展比例修长好看的四肢，定格的一瞬间只剩下炽烈且青春的自由感。
叶湑垂眸看着那张经由自己的手拍出来的冲击力十足的照片，很慢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随后保存，将设备还给了跟拍。
沈灼也不去看自己的照片拍成了什么样，左右他对自己有信心，拍照这方面他觉得如果不是特别烂的技术，自己还是挺扛打的。
于是玩了一小会儿，两个人继续往上爬，十多分钟后终于到达了山顶。
过了溪水潭，山上的高大树木就少了，山顶就更是一大块平地，只是青草遍地，手电打过去看着很鲜美。
沈灼泄了力气，直接找了一块又大又平的地儿往上一躺，接着狠狠地松了口气。
叶湑也走过去坐下，他看着被沈灼丢远的登山杖，将手电解下来，手柄用捡来的石头固定成倾斜的角度，然后打开了背包，取出食物和水。
叶湑上山来带得最多的就是食物和水。
他们要看日出，爬山会很累，要忘记这种疲惫除了日出的美景之外，估计就只有在等待的过程中不要那么无聊。
吃东西毫无疑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爬完山之后体力流失，除了补充水分，肚子也会很容易饿。
而且毕竟是凌晨的时间点，如果是热的食物那就会更加美好。
沈灼躺着，等着叶湑给他分吃的。
他觉得叶湑会带一些面包火腿肠之类的即时的零食，不过他并不挑，毕竟是在山上，再加上爬了这么久的山，他感觉自己这会儿吃什么都会很香了。
对于叶湑带了食物这件事情他是真的感恩戴德。
然而很快沈灼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闻到了一股鲜辣的热腾腾的的味道。
猛然坐起来，就看到叶湑坐在他身边，而另一边放着两个方盒子，盒子上有孔，孔里冒出热腾腾的蒸汽。
“自热火锅？！”沈灼不可置信。
“这个要加热一会儿，”叶湑看他坐起来了，从包里掏出一条威化给他，“先吃这个。”
沈灼怔怔地接过来，机械地撕开包装，将威化塞进嘴里的一瞬间觉得这个世界有点魔幻。
“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沈灼咔嚓咔嚓嚼着威化，看向叶湑，“叶湑，你真的帅。”
什么身寸箭的时候被压制的不爽，赔了腓腓兽面纹玉扳指的不舍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沈灼觉得那些东西和这会儿正在加热的自热火锅比起来，完全就是不值得记住的芝麻绿豆一样的小事儿。
原来身边有个这么靠谱的人是这种感觉，被照顾的感受其实还真的有点微妙地……爽。
原来之前他之前觉得不爽是因为没照顾到他的点上，毕竟竞技类的东西，说是“照顾”，说白了就是放水，这背后的底层逻辑是对他箭术的看不上。
但这次却不一样，沈灼感觉自己这次挺爽的——叶湑就算是看出来他体力告罄了，也并没有放任他休息，而是让他继续往上爬。
爬到山顶的一瞬间，那种身体上累积的辛苦就化成了精神上成倍的成就感。
再被热腾腾的鲜辣气息一激发，沈灼想，天呢，还有比这更爽的事情吗？
在山顶上吃着自热火锅，等着太阳升起来这种事情简直可以写进日记塞入时间囊，然后等老了之后挖出来吹一百遍。
……他现在就挺想把亲朋好友都联系一遍的。
“哦，”叶湑微微扬眉，“这会儿加上滤镜了。”
沈灼闻言，就抿着唇笑：“什么啊？”是在说他谄媚吗？
可是在山顶上吃自热火锅真的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沈灼觉得自己现在特别雀跃，这全都要托叶湑的福。
“我真心的。”沈灼就笑着说。
叶湑确实很帅啊，无论是身高还是比例都很优越，五官很精致，鼻子又挺，带着从小浸染出来的矜贵气度，简直男神级别。
应该没有人觉得叶湑不帅吧，而且沈灼觉得叶湑有的时候很显出一种淡淡的禁欲感，他干活的时候的狂风扫落叶，他说过的领地意识很强，他总是戴着腕表的左手腕。
这些甚至想想都觉得很仙品。
啊呀，他想什么？！
沈灼捏捏自己的耳垂，想要问跟拍现在几点了，结果一转头，看到跟拍在他们不远处也坐下来了，拿着设备拍他们，是有点放松的姿态。
估计也是看他们坐着不动了，才有机会歇口气。
大家都不容易。
他想问问叶湑带了多少吃的，可以的话他想给两个跟拍分一点。
叶湑收到他的视线，就掏了掏背包，摸出一些面包和巧克力外加两瓶水送过去了。
然后他回到沈灼身边坐着，又将手掌张开：“喏。”
那枚腓腓兽面纹的扳指就好好地躺在叶湑的手心。
沈灼笑着摇摇头：“都给你了。”
他现在真的服了，感觉叶湑特别适合这样一枚扳指，比自己更适合，不只是身寸箭水平的原因，腓腓给他的很多个晚上带来了色彩，叶湑也让他有了一次难忘的经历。
“愿赌服输。”沈灼拱手敬了他一下，一个很武侠的姿势，看得叶湑唇角都勾了起来。
自热火锅就在这时候煮好了，一掀开盖子，热气腾腾又鲜辣扑鼻。
叶湑还掏出了一包湿巾。
“天呢，你到底带了多少东西上来。”负重爬山，真的太牛了。
“还剩下些威化和面包巧克力，一筒薯片，两个垃圾袋，其他真没有了。”叶湑说。
最重的就是药盒和两盒自热火锅外加几瓶水了，其他都是些零碎，叶湑没有那个必要太为难自己。
“那也不少了，我现在很好奇你的极限在哪。”沈灼说。
叶湑摇了摇头，随后摩挲上了他刚刚戴上的扳指，没有回答沈灼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