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羞耻感
说句实在的，沈灼还以为黎一瀚接受他的面膜是出于礼貌，所以他刚刚在浴室原本要贴面膜的时候又改成了涂精华和面霜，这样就不用再问黎一瀚要不要再和他一起贴面膜了。
可是现在黎一瀚笔记上那两个小动物面膜的图案，说明现实压根就不是这么回事。
“好荣幸，”沈灼眉眼弯弯，“我居然可以成为你灵感的一部分哎。”
市面上那么贵的香水，有一天也会以自己为灵感来源吗？光是想想就觉得好高兴。
不过哪怕不会，这也说明了黎一瀚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有距离感，甚至对自己的印象是正面的。
他刚洗漱完，头发擦得半干，身上穿着一套纯棉的睡衣，白色的底，上面有着一只只耳朵朝向不一致的棕色小熊头图案，倒是显得年纪更小了，尤其头发因为沾了水颜色更深，便又给他添了几分纯真乖觉。
和黎一瀚画风就很不一样。
或者说，简直是不在一个图层。
黎一瀚看着他，眼底都带上了一抹笑意——别看沈灼二十了，会做饭又会来事，其实内心还是个小朋友呢。
说起来，他的的确确是这个节目里面年纪最小的，还是在校生呢。
他们这六个人，只有沈灼和凌尧还是学生的年纪，可惜后者也没好好上学，虽然现在非常优秀，到底还是差口气，没有那种学生的透明感。
这是凌尧不幸的一部分，也是他幸运的一部分，事教会人，在学校总归不如在社会上学到得多。
看看现在，凌尧事业有成了，像他这个年纪的人估计大部分还在为毕业后的去向发愁呢。
只不过就个人感受而言，黎一瀚更加偏向和沈灼相处时候的感觉。
可能还是因为凌尧出来得太早了，虽然他表现出来的那部分都比较直接而热烈，可总给黎一瀚一种浮于表面的感觉。
想也知道，凌尧曾经那样的处境，要是没有一丁点城府也走不到今天。
“我之前还想问呢……”黎一瀚觉得这是一个好时机，想要开口问问沈灼身上的气息的来源。
这可能也是他作为调香师的一个职业病。
想也想不到，就总觉得心里记挂着，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可惜他还没有问出口，就被门口的“笃笃”声给敲断了话茬。
轻叹一声，黎一瀚知道今晚恐怕只能到这里了，要问出口恐怕得等下次机会合适。
倒不是不能强行开口，只是黎一瀚觉得贸贸然去问一个人身上的气息是什么味道有些不太礼貌，这涉及到后者的生活习惯等等的一切，属于比较私人的部分。
推己及人，黎一瀚觉得贸然问是很没礼貌的行为。
而且他们也还没有认识多久，满打满算这也就是他们认识的第二晚。
还是再等等，熟悉一点好了。
思及此，黎一瀚就势起身去开门。
沈灼就跟在他身后，毕竟这个屋子里住了两个人，来人也不知道是来找谁的。
结果一开门，白月就穿着一身浅绿色的纯色棉睡衣站在门口。
不知道是不是i人的共性，还是因为白月从事的行业的关系，沈灼觉得白月人如其姓，整个人都白得有点发亮了，他这种白还和自己的不一样，没什么血色，带着点冷感。
算是比较典型的冷白皮——在沈灼的印象中，冷白皮都很有辨识度，但是没有一个和白月一样这么明显。
好像叶湑也是冷白皮，但是后者可能还是因为有健身的习惯，看上去要健康许多。
“我找沈灼。”白月开门见山。
沈灼站在黎一瀚身后，闻言歪了歪头，露出脸来。
白月好像看到一张“猫猫探头”的表情包的具象化，没忍住嘴角勾了一下：“方便吗？”
“方便的！”沈灼忙道。
他原本也打算一会儿去找白月的，可是刚洗完澡看到黎一瀚的笔记就被吸引住视线了。
没想到白月会主动找来。
“我们下楼说吗？”沈灼开口问道。
他偏过眼神，估摸黎一瀚还要记笔记什么的，况且第一晚的时候后者休息得也算比较早，于是沈灼不打算邀请白月留在房间。
再者说，在不知道白月要和他说什么的情况之下，沈灼更加偏向单独说话。
“去我那边？”白月问。
“方便吗？”沈灼问。
白月的房间可还有叶湑啊，沈灼又想到了自己的社死场面，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过了一会儿了，沈灼再想起来虽然也还有点尴尬，但没有什么很强烈的反应了。
管他呢，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于是说话间沈灼对着黎一瀚招了招手，就打算带上门和白月一起出去：“我回来会小小声的，你要是困了就先休息吧？”
他现在注意着尽量不要对大家一口一个哥了，这样不亲切，不过总觉得直接叫名字也不太好，就干脆先不称呼，想到好的称呼以后再调整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能那么自然地直接叫出凌尧的名字，沈灼想着可能还是后者和自己年龄差距不太大，在三岁以内，再加上后者确实比较外向开朗，就感觉也不用那么客气。
“好的，你也不要太晚，熬夜不健康。”黎一瀚点点头，就让他把门带上了。
“那走吧？”白月说。
“好的。”沈灼就跟在了白月身后。
他没有开口问白月找自己做什么，反正后者总归会开口的，等白月说完了，自己再提一提明天一起买菜的事情。
白月的房间在第一间，和沈灼与黎一瀚的还隔着一间房，沈灼都下意识放轻脚步，免得打扰到中间房间住着的裴淮和凌尧。
三间房间的布局都是一样的，但大家都已经住了一晚了，所以还是能够看出来细微的差别。
沈灼跟着白月进入房间，还没看见人就小声打招呼：“打扰了。”
叶湑坐在桌边，面前支架上放着一块平板，上面是打开的表格，密密麻麻记录着数据和各种折线图，一看就是在处理工作。
沈灼就不由地看了一眼白月，眼睛里的意思很明显——叶湑在忙工作，你怎么想的把我带过来呢？
也许是他的意思太明显，白月都有点绷不住了，他开口小声说：“我问过了的，在看汇报。”
他也没有说看汇报不重要，只是说自己已经打过招呼征得同意了，沈灼不需要有什么负担。
你不知道我刚刚在楼下经历了什么啊！沈灼腹诽着。
那种被压下去的羞耻感在见到叶湑之后仿佛又冲刷上来，沈灼走路都有点僵了。
“还没问呢，有什么事吗？”沈灼只能尽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白月就神神秘秘地把人拉去房间的卫生间了。
卫生间的门被划开，沈灼被白月示意进去说话。
沈灼被他弄得都有点紧张，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要在卫生间进行，但白月也不可能对他做什么，于是就只剩下好奇了。
和白月进了卫生间，沈灼才发现卫生间的瓷砖上躺着一个打开的行李箱。
他预感到什么，眼睛有点亮亮地朝着白月看过去。
众所周知，卫生间属于隐私范畴，所以在卫生间里是什么都可以做的，只要在出去之后不被看出端倪就万事大吉。
他这会儿注意到白月甚至没有戴收音。
“晚上我看你没怎么说话，”白月对上沈灼的视线，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小声说着，“施成导演给的经费太少了，好在他没有怎么认真检查我的行李箱。”
沈灼想说你看上去就不是个会在行李箱里藏东西的人啊，比大家都内向，先入为主就会觉得你不好意思这么干。
况且这一期的嘉宾咖位都很高，尤其又有叶湑那样的大老板顶在前面，行李箱也就是意思意思看一眼，压根也就不会认真检查。
这也是施成导演放水了。
并且要是他们真的藏了点什么败露了，也是一种节目效果。
白月心里估计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敢在行李箱里藏东西吧？
果不其然，沈灼就看着白月将行李箱上层的衣物掀开，露出了底下各种包装的零食。
“天。”沈灼和白月一样蹲下来，小声惊呼。
大致一眼扫过去，巧克力就不用说了，还有小面包、谷物棒，山楂条、鸭脖、豆干、辣条，甚至还有好几个真空包装的大鸡腿。
不敢想白月躲在卫生间里吃这些会有多快乐。
“你给我们做饭也就算了，经费还那么少，我这东西不够分的，仔细想想，也就只能委屈别人了。”白月话没说全，他是觉得剩下的几个人凌尧还有可能，剩下的都不像是会吃这些垃圾食品的。
裴淮倒是也有那么点可能会吃，但是他气场太足了，他的上部电影白月也是看过的，总觉得正主都出戏了，他还没出戏。
不过这也是裴淮的厉害之处了。
“给你吃是最划算的，”白月真心实意地说道，“你先挑大包装的吃，吃完漱漱口，然后带点零碎的出去，塞睡衣袖子里应该不会被发现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沈灼当即选了一包辣条拆开，和白月分着吃起来，“话说回来，我还说一会儿过来找你呢，没想到你先找我了。”
“嗯？”白月捏过一根辣条塞进嘴里，有点疑惑。
“我想明天叫你早起一起去买菜，”沈灼就把今天晚上的所思所想和白月说了，“所以我打算明天做裴哥爱吃的红烧肉。”
“还需要你帮忙砍价呢。”沈灼吃辣条吃得唇瓣红红的，看上去竟然有点娇憨。
他长得艳丽，要不是年纪小青春感重，就会有点艳俗，没想到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大家上这个节目都各有目的，凌尧是真的来谈恋爱的，所以一眼就看中了沈灼，而裴淮是来宣传影片的，但因为影片本身已经足够火了，所以他也没有怎么卖力营销，黎一瀚算一半一半吧，他可能是真的会找一位嘉宾配对，但最主要的还是来寻找灵感，毕竟暖调香水确实是他的短板，因为这一点他在业内应该没少被唱衰。
至于叶湑，27岁了，应该是被家人赶鸭子上架了？但具体的应该还是以他自己的意愿为主，反正白月可不相信谁能让叶湑牺牲自己的终身大事。
沈灼白月也知道，他就是想往演艺圈走，但是那么多的前车之鉴放在那边，尤其裴淮也不能避免因为长相而戏路狭窄，他又长成这样，要是没有高一点的起点，还不知道要熬多久呢。
白月自己么……他应该也是一半一半，他还没享受过甜甜的恋爱呢，但是他又那么内向，光是创业就基本耗费他所有精力了，所以他也没想着强求，就当自己是来给工作室做宣传了，最好能磨练一下自己，不要像之前一样一天都不挪动，真的和角落里的蘑菇没有两样。
这也是他的师兄弟兼合伙人们所期望的。
至少一直到沈灼对他说出那番话之前，白月都是这么想的。
现在么，真心换真心，白月想自己是不是可以先和沈灼成为朋友，去向他学习如何维持一段长久的友谊。
沈灼年轻热忱，如果对他付出友情，白月觉得他肯定会妥善安置。
不知道为什么，白月面对沈灼就是会有这样的安全感。
这么想着，白月就把沈灼叫过来吃零食了。
两个人很快吃完了一包辣条，白月一边又给他拆了一袋小面包递过去，答应沈灼明天早起陪他一起去买菜。
“就这样吧，晚上吃太多也不好，而且又得刷牙了。”沈灼吃完那个小面包，觉得自己嘴里的味道被压下去了，有点喜滋滋地假意抱怨。
“我带了好多一次性牙刷，这几天都是用这些的，”白月笑着从行李箱里扒拉出一根递给他，“刷完牙再回去吧，别露馅了。”
“好！”沈灼接过来，撕开包装，顺着白月手指的方向走过去，“是这个吗？”
他拿起牙膏问。
“对，那个是我的，你直接挤就行了。”他这几天都是用一次性牙刷的，所以牙膏也很卫生，要不然也不好意思直接让沈灼用。
沈灼倒是没想这么多，刷完牙又漱了口，确定身上没有味道之后就袖子里塞上小零食和白月说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