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坐到老板对面，沈总关上门，然后不紧不慢的边喝咖啡边看宋一柠准备好资料。
资料做得很好，但毕竟是刚走出校门的学生，单纯稚嫩这一点还没法儿马上就改变，偏偏这样单纯的人进了一个相对比较复杂的圈子，不过，不得不说，宋一柠很聪明，上手很快，重点抓得很准，秦析的优势她全都掌握的很好。这应该是出人意料的惊喜。
“她说你就信啊。之前你接不到活的时候，她把你当实习生，带带你很正常；现在你独立了，能独立的接到试镜电话而且连合同都签了，她为什么还要帮你呢？”
“秦析也是她的艺人，怎么能说是帮我呢？”
“你错了，宋一柠。秦析是公司的艺人！她在为公司创造价值，经纪人是公司价值的附加值。范雪深谙此道才能走得远。”
“什么道？”
“办公室政治，娱乐圈法则，还有秦析。她都在观望。”
“观望？”
“宋一柠啊，其实娱乐圈的生存法则和职场没什么区别，只有一点会更明显。”
“您还是直接说吧”
“捧高踩低，见风使舵，明哲保身等等，总结一句话，娱乐圈会放大多少光芒，就会隐藏更多的灰暗。在黑暗里会不断放大人性的丑恶，这一点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比如呢？”
“比如，你这份资料她一定不会看。因为你已经打破了你和她之间的平衡。当你可以独立的拉来人签约的时候，你们之间就不是老师和实习生了，而是竞争对手。竞争！对手！”
“我知道了。”
“你现在是知道，未来你就明白了。”
知不知道能如何，明不明白又能如何呢？现在的宋一柠有能力改变吗？答案当然是没有，既然没有就好好学呗，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好。我知道了。那您有什么意见呢？”
沈总将文件退还给宋一柠。
“资料做的不错，以后按这个方向做就可以了。但是现在这份资料没什么用。”
宋一柠总结这句话，做的不错但没什么用？这是什么评价，给个甜枣然后疯狂扇巴掌吗？
幸好沈总不是范雪，她会直接解答。
“你现在再去跑组和你之前做的事情有什么区别？秦析参演的剧还没拍，更没播，她依旧是那个没有作品的女演员，你去磨嘴皮子，或许只能换来芝麻大点的角色，有什么用呢？”
宋一柠低头琢磨这些话，并没有盲目开口问，而是等待后文。
“作为一个艺人来讲，有作品很重要，荣誉可以奠定基石，但想要长久的稳定，必须要有商业价值。一部戏的周期是一到三个月的时间，如何能在这个周期内保持一个艺人的商业价值，才是你该学习的。没有商业价值的年轻艺人，是走不长的。”
没有戏哪里来的商业价值，没有商业价值就接不到更好的戏。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一个足矣把新人绕得团团转的问题。
“宋一柠，如果我是你，在秦析进组期间，会去跑跑杂志的内页，争取纸媒的资源，以秦析现在的状态，封面是不太可能的，但是内页的报道还是可以争取的。等到杂志拍出来，她又有了小小的作品，你拿着这些再去跑组才有意义。”
“杂志？”
“现在的杂志编辑都是眼高于顶，多少艺人走后门去抢专栏，只为了一张小小的照片，难度不小，但是这是不得不走的一条出路，未来，靠的就是这个。作品一年能有几部？要是秦析真的能坐上女二甚至女一，花费的时间只会更多，其他的时候她需要去创造额外的价值才能保持她的职业能持续走高，知道吗？”
宋一柠机械地点头实际上还得用时间来消化这些话。
“我问你，秦析签的这部戏入组多少天？”
“签约的就是一个月。”
“那你说，最后呈现出来，秦析会有多少戏份？”
这一点真的问倒宋一柠了，秦析还没进组，就算是进了组最后能出现几分钟谁知道呢？
“我告诉你，就她现在拿到的本子，就算是副导演看好她，就算是她前面的女主男主们不加戏，一部戏最后呈现出来，她能出镜20分钟已经顶了天了。一个月换20分钟，其他时间她靠什么养活自己？靠拍月历吗？那东西只能算是一口饭，对她没什么太大的帮助。再说说你，就那点儿钱，够你生活，但能满足你的野心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杂志的资源更难跑，杂志的环境相对闭塞，没有公开招募一说，一般都是策划内定，跑组是个很笨的选择，可是这是一个没有资源的经纪人唯一能做的。杂志的编辑，宋一柠还结交不上，更别提去跑资源了。
“演艺圈的法则就是这样，拿着20分钟的作品和商业物料去换30分钟的戏，再换40分钟，再到女二甚至是女一。”
行业法则，是要拿着很多无用功去换出来的一条出路。
“宋一柠。”
“嗯？”
宋一柠的一系列想法被李总打断。
“会喝酒吗？”
“不会，从没喝过。”
“那得练练了。只要你做这行，就逃不开酒局。”
“是嘛？”
“你不去，就是秦析去！你们总有一个人要去应酬的。”
秦析？她才17岁，就去喝酒？像什么话！
李总递了一杯水给到宋一柠。
“一周后，我和《时代新秀》杂志的主编有一场饭局，也可说是酒局，我可以带你去。”
宋一柠在犹豫，第一她不会喝酒，第二她虽然没去过，但她就是觉得，这种酒局必然乌烟瘴气。
“她们杂志社的主编是位女主编，你可以稍微放心些，只不过这位主编爱酒如命，懂酒更会喝酒，你可以考虑下，要不要和我去，但你要清楚，这是新经纪人求都求不来的饭局，如果错过，你要自己担着这个后果。”
“我”
“不用着急回答，还有一周的时间，好好考虑下。”
“好，谢谢您。”
“但是我要提醒你，宋一柠，这件事情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必然会有无数次。第一次你可以选择去还是不去，可是等到第二次，就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了；至于这局面什么时候结束，就得看你和秦析是不是一直要求人，等你不需要求人的时候，就不需要委屈自己去参加这种局了。”
只有一次的选择机会，好残酷。只是沈总说的话，露骨但真实。
“我会回去好好考虑的。”
“好，我等你电话。”
宋一柠走出公司，外面阳光的直射让她睁不开眼睛。从公司出来后，宋一柠没有回秦析那里，而是回了许久没有回过的地下室。
因为，许久没回来过，一开门迎面的潮气和独属于地下室的味道有迎面而来，这个地方，应该只有蟑螂才会喜欢，因为屋里太潮了，根本透不过气，宋一柠只能开着门坐到床上，碰见隔壁住的女人。
“哎呦，别开着门，太挡道了，别人还得从这儿走呢！怎么这么自私，光想着自己！”
宋一柠没说话，只是瞪着眼看着外面的女人，欺软怕硬这句话来形容这里的女人太合适了，宋一柠只是看着她，她就走了，走出去很远才又开始喋喋不休。
宋一柠周遭没有镜子，如果有的话，可能连她也会被自己的眼神吓一跳的。那种满带攻击性的冷冽，冲击性很强，只是这样的眼神连当事人都没有意识到。
宋一柠的床边挂的就是秦析之前拍的月历，宋一柠就那样呆呆的看着，秦析很漂亮，但这份月历并不是成绩，而是无能的耻辱。宋一柠答应过秦析，不会再让她去拍这种东西了，她也答应过自己，绝不能这样碌碌无为的过一生，要是这样平庸，就枉费了当初孤注一掷要离开老家的那份儿心了。
宋一柠的手机响起，秦析的电话，在地下室这样的电话是接不起来的。宋一柠索性直接挂断了电话，往秦析家走。
“签合约需要这么长时间嘛？”
秦析迎着宋一柠进门，然后问了下，宋一柠抬眼看看表，都五点钟了，确实出去的太久了。
“和老板聊了聊，才回来的。”
“哦，吃饭了吗？”
“还没。”
“那我定个饭，一起吃吧，我后天就进组了，再要一起吃饭就得是在剧组了，估计那里的饭不会太好吃的。”
秦析正准备打电话，就被宋一柠挂断了。
“怎么？不想吃他家的饭了？确实是，感觉吃的多了，有些腻了哈。”
“秦析，我带你出去吃吧。”
“啊？”
“后天就进组了，我带你下饭馆去，好不好？”
秦析对于宋一柠的经济情况虽然没有详细问过，但隐隐约约是能感觉到的，她一直很节省，不会有多少存款，今天怎么突然要出去吃饭了？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还非要出去吃？”
“合约签了，你要进组了，还不值得开心吗？”
“这”
“就这么定了，你快去收拾一下，我们出去吃。你想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宋一柠边说便把秦析推进屋里。
两人出了屋，在吃什么的问题上犯了难，秦析让宋一柠选，可是宋一柠根本不了解北京有什么吃的，你要是问她，什么面包好吃，她倒是知道，跑组的时候她基本把所有的面包都吃个遍。
秦析倒是哪里好吃，但是那些地方不是现在的她俩能吃的起的。宋一柠说请客，但秦析总不能一顿饭就让宋一柠破产吧。
“我知道去哪里了！跟我走！”
秦析拉着宋一柠往某个方向走，感觉走了好久，特别久之后，才隐隐约约的闻到饭菜香，还有烤串的味道。
走近一看，原来是大排档。
“我说请你吃饭，你就带我来这里？”
“怎么？你还真别瞧不起街边摊，我告诉你，正规店里做的东西真没这里香！”
秦析是这么说，可是宋一柠知道，她在担心自己没那么多钱，这样的情愫真的很矛盾，一边觉得秦析细心体贴，一边又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宋一柠说不清楚这样的心情，但她不想再有这样的矛盾的时候！改变就应从现在开始。
“秦析，你不要担心钱，我是真的想请你吃饭！”
“谁担心你的腰包了！我是馋了！非典这么久，什么也不敢吃，平时吃的那些东西一点油水都没有，真是馋死了，而且我吃的多，你小心我把你吃破产了，然后把你扔在这里刷盘子啊！”
“呵。”
“你笑什么啊，钱带够了吗？小心我真把你留下打工啊！”
“我倒要看看你能吃多少！走！”
宋一柠拉着秦析坐到小凳上，还是感觉这顿饭不对味。
“你确定要吃这个？”
“宋一柠，你真的好烦！老板，点菜！”
秦析真的点了不少，但街边摊的价格也就那样，感觉点了很多，但算得上经济实惠。宋一柠叫来老板，点了一瓶白酒和两瓶啤酒。
“怎么还喝上酒了？”
“我开心啊。”
“我陪你喝！”
“不行！你一个未成年人喝什么酒！像什么话！”
“那你一个成年人让未成年看着你喝酒！像什么话！”
宋一柠不理她，等到酒上来的时候，让老板把另一个杯子拿走，只剩下一个杯子留给自己。
“唉！宋一柠！真不给我喝啊！”
“你好好吃饭！”
秦析抢了几回酒瓶子未果，加上宋一柠坚持，秦析只能无奈的放弃。
宋一柠先喝的是白酒，一口灌下去，呛得眼泪鼻涕直流，口腔里，食道里就如同火烧一样。
“啊！嘶！好辣好辣！”
秦析看着宋一柠这样赶紧递个纸巾给她。
“不能喝酒就别喝！”
“没事没事，我就是一下子喝猛了！”
“什么没事啊！你看看你眼睛都红了！”
“真没事！”
“宋一柠，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没有，我只是开心。真的秦析，我很开心终于可以看你演戏了！”
“那也不至于非要喝酒啊！”
“因为开心，所以喝点。”
“宋一柠，你是第一次喝酒吧？”
“当然不是！怎么会是第一次。”
“撒谎！肯定是第一次。”
宋一柠笑了笑，有了刚才的经验，所以先抿了口酒，然后再喝下一大口。
“就是第一次，才要和朋友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