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穷途末路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一片洁白的沙滩上，温和的海浪舔舐着我的身躯，我趴在沙滩上侧着头，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将口鼻中齁咸的海水和污物咳出，大脑里一片迷茫，最后的记忆画面停留在不知多久前，我的那一发火箭弹准确的击中了对方的舰首，但几乎是同时，对方的鱼雷也在海盗船右前方船舷爆炸，巨大的力量让整艘船犹如被人狠狠压下的跷跷板，站在船尾的我，随同没有固定的杂物一起被抛入海中。

    爆炸造成的冲击波让我在还没有落入海水时就陷入昏迷，随着海浪漂浮到这一处陌生的海滩上，尽管我尝试了一切办法想要起身查看四周环境，但那种好似梦魇般的虚弱感令我连动下指尖都成了奢望，老家那边将这种情况称作‘鬼压床’，就是明明意识非常清醒，但身体完全动不了，科学解释的话，就是大脑缺氧，神经无法对身体进行控制。

    朦胧间外界的光线开始暗淡，失去了阳光的温暖，我渐渐开始感觉到身上非常湿冷，不知保持了多久的侧卧姿势，无法动弹的我也没办法看到太阳，只能苟延残喘着期望四肢恢复力量，终于在天色近黑时我勉强翻了个身，仰面躺在沙滩时，呼吸都变得顺畅。

    胸膛像破封箱一样起伏不停，慢慢的，我终于感受到了四肢传来的触觉，手指也能尝试弯曲舒展，但伴随而来的是浑身像散了架的那种剧烈疼痛，我呻吟着，倾尽全力双手撑地让自己坐起身，视线落到自己下半身的第一时间就让我惊骇不已，右边的大腿外侧插着一根尖锐的木板碎片，伤口处已经被海水泡的发白肿胀，自己的上衣也支离破碎，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皮肉外翻，像恶魔咧开的嘴角，有的伤口上面还嵌入了木屑铁片，连我自己都怀疑，我当初是怎样从那种绝境下捡回来一条命。

    夜里海风稍凉，我像一只受伤的孤狼，匍匐着四肢着地爬到不远处一棵棕榈树下，因为海水开始涨潮，我原来的存身之地已经被潮水淹没，虽然只移动了几米距离，但各处伤口带来的疼痛，已经让我精神产生了幻觉，似乎灵魂即将离体升空，但心中对于妻子和孩子的执念，让我无数次徘徊在崩溃的边缘。

    第二天上午，温暖的阳光如期而至，我的思绪却比昨日更加凌乱，我知道肯定是发烧了，即便夏日的阳光直射在身上，但我依旧冷的牙关打架，四肢抽搐个不停，这是我一生中最接近鬼门关的时刻，或许不远处我的太奶已经向我招手，又或九泉下的父亲等一众亲人，正在地府机关帮我疯狂打点，结果就是，他们成功了，我在太阳登顶时又一次清醒过来。

    喉咙里那种刀片刮过的剧痛，压制住了身上其他伤口的疼痛，整个舌头似乎都已经干裂脱皮拧巴到了一起，我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在心里疯狂呼喊着：“水，我需要水！”

    我像个野兽一样用指甲抠，用牙齿咬，将身旁的棕榈树外皮撕裂，奋力掏出一点树芯在嘴里咀嚼，原本还有些苦涩的树汁现在对我来说绝对是甘霖，这颗手腕粗细的棕榈树芯很快连皮带渣都被我吞咽进腹中。

    在第三个日出时，我豪赌了一把，直接将大腿外侧的木刺拔下，老天爷眷顾，这根木刺露在外面的部分看起来很吓人，但插入皮肉里的却不是很深，一股黑血随着木刺被带出体外，或许如果拔出的时间再晚上一些，伤口就要发炎生脓，我嘴里叼着一根棕榈树杆，强忍着疼痛，把上身看得见的碎屑都从伤口里拔出来，在中午时分，我终于能艰难的扶着一根树枝站直身躯环顾四周。

    如我这几天想的一样，这是一座占地面积几百平米的荒岛，岛上的景物几乎能一览无遗，除了岛中心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也只剩岛另一端还有几块黑色的岩石，环岛的沙滩上非常干净，别说林秀齐岚他们的身影，连一个空塑料瓶我都没有看见。

    这样贫瘠的岛屿是无法养活人的，况且我还是一个受伤严重的病人，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只要哪一处出现严重炎症，以我如今虚弱的状态，分分钟就会交代在这里，然而对我打击最大的还是孤独，流浪海外三年多，我和妻子朝夕相伴，有什么事还可以商量一番，现在只剩我一人，心中的恐慌和悲痛让我很多时候提不起一点精神。

    病痛和饥饿我都可以不在乎，但如果一个人默默无闻的死在这里，一辈子都见不到妻儿亲人，这种负面情绪就像一根扎在心脏上的刺，每每想到时让我痛不欲生。

    一只白色的海鸟停在不远处，我分不清它是海鸥还是信天翁，它用红宝石般的眼球好奇的打量了我几眼，然后就展翅飞向远方，我觉得它应该是外出为家庭寻找食物，或许林秀还有萱萱也在某处等着我为他们寻求生机呢，那一刻我幡然醒悟。

    当一个人思想通透的时候，力量就会回到他的躯体，重新振作起来的我，杵着树枝蹦跳着探索这个不大的岛屿，在距离黑色礁石不远处，我在远远的看到了一片沙滩上，有着很多贝类呼吸孔，其中不少还伸出的肉乎乎的触手，借助树枝我花费几小时刨开沙滩，里面有很多肥美的蛏子，和国内不同的是这玩意很大，有点像视频里看过的象牙蚌，但比起真正的象牙蚌又要小一些。

    三天来我只吃了一根棕榈树芯，现在可没时间管它到底是什么物种，我用石头砸开蛏壳，也不管蛏肉里还有沙子，就那样连咬带吞吃进肚里，只吃了七八个，就感觉到胃里已经有了很强的饱腹感，有了食物提供营养，身上也感觉到了暖意，手脚的力气恢复不少，我用石头砸倒一颗更大一些的棕榈树，取出其中的树芯像啃甘蔗一样获得了水份。

    这都是当初在猪蹄岛上的基操，深夜漫天的星辰璀璨，我的大脑正在飞快的思索如何破除这个困局，难道现在真的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