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北极风光
飞机上系统警报声此起彼伏，我从驾驶室的窗户都能看到，两边翅膀上发动机螺旋桨已经各有一台罢工，失去动力后机身开始向地面倾斜，齐岚奋力拉起操作杆，试图保持飞行高度，但是方向舵好似冻住了一般，根本拉不动，他着急向坐在副驾驶的我喊道：“宋叔，快帮我一起拉方向舵。”
我学着齐岚的动作，用力把方向舵往身体方向拉起，但作用微乎其微，显示飞行状态的仪表提示，飞机的俯冲角度已经超过十度，我不记得在那篇文章里看过，如果固定翼飞行器俯冲角超过三十度，就会陷入失控坠毁危机。
几分钟后，随着飞机燃油告罄，四台发动机彻底罢工，失去了供电系统，那些闪烁的报警灯和提示音都开始微弱起来，只有高度指示表数值飞速下降，我崩溃的对齐岚喊道：“你看看飞机有没有备用油箱啊？我那艘破渔船还有个副油箱呢！按照现在这状态，用不了多久咱们就得机毁人亡！”
“运输机一般没有副油箱，备用手段，对对对，飞机上还有个救命的工具‘rat’，开关在哪呢？我来找找！”齐岚似乎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质问的回答。
林秀虽然坐在齐岚身后的座位上，但她眼力好，一下就找到了标注有‘rat’标志的按钮，经她提醒后齐岚慌忙按下它，很快机舱的电力供应开始恢复，方向舵的液压辅助也开始运作，齐岚和我协力将机头拉起，我看着标记高度的码表停止下降趋势，舒了一口气道，“终于脱险了，现在高度还有八千米，飞机下降速度也变缓了，齐岚你不是说可以操控飞机迫降的吗，赶紧开始你的表演吧。”
齐岚却哭丧着脸说道：“叔，你看错单位了，那不是高度八千米，是八千英尺啊，飞机一般到这个高度，就得对准跑道开始降落了，但现在外面视线太差，我跟本看不清地面情况啊！”
我看着外面昏暗的天色，又看看墙上时钟，也是见鬼了，这大中午的光线暗淡的就和黄昏太阳落山后一样，林秀和宋雨萱也解开安全带，趴到窗口上，试图为齐岚找到一片可以降落飞机的空地。
“按季节算，现在我们的位置差不多达到北极极夜范围内了，也就是说，这里的太阳几乎刚刚升起就落下，全天都是黑夜没有白昼，我们又没有地面塔台的指挥，这迫降难度也太大了！”齐岚苦涩道。
“下降速度还是太快了，我记得后舱里还有很多货物，叔，等会我把后舱门打开，你看有没有什么重量大的物件，先给它推下去，飞机重量减轻点，等会着陆时冲击力也会更小点。”齐岚努力稳住飞机状态，对我说道。
齐岚的提议很有道理，我二话不说解开安全带就往后舱跑去，后机舱大门已经缓缓打开，我第一眼就看到了铁笼子里的那几名机组人员，本来他们在前舱是有暖气的，所以衣服穿的并不多，可现在飞机失去燃油供应，后机舱温度最少零下四五十度，那几名昏睡的机组人员现在已经冻成了冰雕，我尝试去推动他们，一个个都冻的硬邦邦，早已失去生命特征，我也不想和几具尸体待太久，只得双手合十胡乱超度几句，拧开铁笼子下方的固定铰链，把整个大铁笼都推出机舱外。
这次运输的货物其实并不多，除了那个铁笼体积最庞大，机舱两边还有一些大木箱，都被我解开固定物抛出机身外，正当我准备对一些小箱子动手时，后舱门开始缓缓关闭，墙上的喇叭里响起齐岚的呼叫声。
我快速跑回驾驶室，齐岚喊道：“宋叔快点坐回座位，大家系上安全带，还有几百米我们就要接触地面了！”
冰雪将驾驶舱窗户糊的一片雪白，雨刮器也冻在玻璃上无法动弹，我们现在只能把小命交到老天爷手中，因为这几乎是彻头彻尾的盲降，没有跑道，没有地面指挥，甚至都不知道降落位置是高山还是平地，是海面还是冰山，只有仪表告诉我们正在快速接近地平线，齐岚放下起落架，收起襟翼，让我们护住头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撞击。
脚下地板传来的震动告诉我们，起落架已经落在地面，但无论齐岚如何踩动刹车，飞机都没有丝毫制动反应，发动机没有燃油又无法反推，局面已经彻底脱离掌控，无论何时，人类最大的恐惧都是未知，我们在飞机座椅上护住脑袋蜷缩成一团，不知道下一秒会经历怎样的灾难，这种折磨让人极度难受，简直度秒如年。
忽然机身猛地向右倾斜，应该是右起落架和机翼被折断，我们失去平衡后经历一阵猛烈的撞击，耳边突然安静起来，飞机好似终于停稳，幸运之神又一次站在了我们身后，没有想象中的翻滚爆炸，也没有预计中的机身和地面摩擦起火，这次毫无把握的迫降居然出乎意料的平稳，我们居然有惊无险的安全着落，这是何等的幸运？
惊疑不定的我们，在座位上保持着斜向下的姿态，挂在座位里等了很久，终于确定已经安全，齐岚在驾驶位上解开安全带，飞快的和后排宋雨萱拥抱在一起，我和妻子也是拉着手热泪盈眶，庆祝着我们再一次获得新生，但现在还不是摆庆功酒的时候，调整了会情绪，我和齐岚来到乘务区，试图打开中部舱门，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这一推之下，居然发现完全推不动，似乎外部有什么东西，将我们彻底封死在机舱里。
这架飞机除了中部舱门外，也就只剩尾部货舱门，齐岚说道：“叔，备用电池的电量已经很少了，只够尝试一次打开尾舱的机会，我们是再想想其他办法出去，还是赌一赌？”
我说：“打开尾舱吧，现在温度这么低，那点电量要不了多久也会流失，还不如趁现在试试看。”
于是我攀爬到尾舱里，让齐岚打开尾舱，舱门轰鸣着只打开了约莫一尺空隙，备用电池就彻底被耗尽，从缝隙中涌入的寒气，让我隔着防护面罩都打了一个激灵，外面太冷了，齐岚仗着身材好从缝隙中爬了出去，只过了三分钟不到，他又爬了回来，哆嗦着跟我解释道：“外面一片冰天雪地，灰蒙蒙的看不清百米外的环境，飞机现在是斜插在不知多厚的积雪里，怪不得中间舱门无法向外打开。”
我还想要爬上去继续观察一番，却被齐岚阻止，“叔，外面下着白毛雪呢，我老家是东北的，现在还穿这么厚实，刚刚那一小会都差点把我冻死，您还是回驾驶舱里躲一会，等雪停了我再陪你一起出去探路。”
齐岚说的话并没有一丝夸张的意思，因为即便尾舱缝隙里灌入的寒风，也将我冻的呼吸困难，我们回到乘务舱，关闭中间隔断门，这才感觉稍好一些，可惜飞机上的电力即将耗尽，驾驶室和乘务舱的灯光都开始暗淡，在这种黑暗封闭的环境里，让人感觉很压抑。
齐岚在乘务舱里一番搜索，拿着找到的工具包，翻身爬进了乘务舱地板下的维修空间里，不一会递上来几个板砖大小的蓄电池，他嘿嘿笑道：“这玩意是飞机遇险时制氧用的电池，容量不大，但保证我们现在的照明需求没问题，飞机上还有逆变器，等会我去拆一个，或许还能用这些电池烧壶热水喝。”
我却觉得严寒天气下，蓄电池这些东西都不靠谱，等手脚稍微恢复了些温度，独自一人又爬回尾舱，想从两侧被固定的木箱里，找找看有没有急需的补给。
我从墙壁上卸下一柄防爆斧，凿开了一口木箱子，没想到里面是用麦麸和稻壳保护完好的几瓶洋酒，其他箱子里的也是些类似火腿奶酪等精品食材，估计这些都是邓肯准备带回炖花生送上司的礼物。
这些礼物或许价值不菲，但我却对充当填充物的麦麸和稻壳更感兴趣，因为它们既可以充当应急食品，也能充当燃料，中国有句古话，过去生活条件比较差的时候，叫吃糠咽菜，麦麸和稻壳就是灾难年景里，老百姓用来果腹的食物。
我搬着一口木箱子回到了乘务间，齐岚正改造着蓄电池，我看这小子从服务间的桶装水里倒了些进烧水壶里，就准备插上逆变器加热，赶紧制止他，“你小子忘了这壶里刚刚装过什么了，也不洗洗就烧水，想让我们统统昏睡后，冻死在这飞机里是吧？”
齐岚一拍脑袋，“忘了这里面刚刚被下过药了！”
等他用饮用水仔细清洗过热水壶后，我把稻壳和麦麸装进一个空奶粉桶里，并用改锥在铁皮桶外围扎上一圈透气孔，看到齐岚又准备用电烧水，我指着铁皮桶开口道：“蓄电池那点电留着照明吧，你找找看附近有没有打火机，把这个点燃了，用它烧热水。”
齐岚并不抽烟，我身上也没有打火机，但是他有办法，找到了一条口香糖，用上面的锡纸裁出一截，凑在蓄电池正负极上，锡纸比较细的地方立刻就燃起火苗，干燥的稻壳被引燃后就开始在铁桶里闷烧，温度虽然有限，但烧开被撬去加热盘的电热水壶还是没问题的。
林秀和宋雨萱也没闲着，开飞机时她们插不上手，但现在机舱里搜寻物资，她们还是很擅长的，自从昨晚吃了邓肯的快餐晚饭后，到现在差不多一整天过去，我们几乎水米未进，众人早就饥肠辘辘了，林秀在乘务舱找到了一点燕麦片和牛奶，宋雨萱发现了几块巧克力，都被我扔进开水壶里一锅炖，烧开后，我们四人拿着纸杯每人分了一杯羹，说是羹有些抬举它了，就是黑不溜秋的甜糊糊。
吃过食物我们都感觉身上有了热乎气，毕竟肚子里有了东西，那糊糊也勉强能算高热量食品，抬头看看机舱里的石英钟，还没有到下午五点，四人商议决定还是出去探探周围环境，机舱里能躲过一时的寒冷，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我们攀附着后舱两边的固定网，从最末端空隙处爬出飞机，天空上一段段五颜六色的光线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风雪已经停了，抛开刺骨的寒冷不说，美丽的极光让我们看的心驰神往，激动不已。
离开机身后，我一步踩入雪地，松软的积雪直接没过我的腰际，在这里每行动一尺距离都需要付出很多体力，连滚带爬走出几步后，回头看向飞机，这架几十米长的运输机现在呈三十度角向下斜插入雪地里，只露出一小段尾翼。
我就着五彩斑斓的极光光线四处观望，视线之内一片平坦洁白的雪地，西南角似乎有些针叶树林，但光线太暗看不真切，就在我想要往那个方向再走几步时，脚下忽然失陷，我赶紧躺倒增加身体在雪面上的受力面积，没想到因为雪地太过松软，飞机的重量压塌了附近雪面，一瞬间林秀齐岚他们都失去了身影，雪地上只留我一声大喊着他们的名字，久久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