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月色真美
夜深时候。
岳佶从蒲团上起身，准备宽衣入睡。
忽然间，外面传来窸窣动静。
“白玉鹤那边”
事关家族灵兽，岳佶决定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刚到鸟舍，远远就看到正有一道人影，站在白玉鹤面前。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白玉鹤对持本命牌以外的人如此温驯，往常其他人一靠近，就会激发灵禽的本能，遭到驱逐攻击。
因为这件事，还有一名散修险些丧了命。
“是她！”
岳佶一眼就看出，是前阵子救下的那名女修。
“你在做什么？”
他不动声色走到对方身旁，问道。
此时此刻，女修手中光芒涌动，显然是在施展什么法术。若非白玉鹤并未出现出异常，反倒一脸享受模样，岳佶恐怕已经要动手了。
“我，我也不知道。”
女修听到后回过头来，迷茫说道。就算这般，她也没有停下手中动作，继续施展那不明术法，“我只是觉得，这样会让她好受些。”
“好受些？”
岳佶将目光移向白玉鹤，发现它较平时，确实有些变化。
脾气变得好了不少。
“或许白玉鹤身上，还有什么我不清楚的事吧。”
就这样，岳佶一直陪着女修，直到天明时候。
忽然一道柔软身子入怀。
“睡着了？”
岳佶哭笑不得，只得将她抱回房间。
刚出门，天上落下一道身影。
是四长老岳熊！
“子正，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岳熊气喘吁吁，一脸着急，左右张望，冲岳佶说：“白玉鹤呢？快点带我去。”
“发生了什么吗？”岳佶问。
“唉，这次上了大当，买了一批病鹤。也怪我，不该贪图那点便宜，结果”岳熊说着说着，已经是红了眼。在战场上流血也没能让他哭，可这一次让家族受到巨大损失，让他再也忍不住泪意。
“两千灵石，错全都在我！”
岳佶一听，顿时也是大惊失色。
二人急匆匆来到鸟舍，岳熊见白玉鹤仍在鸟窝上孵蛋，口里还在吐着淡绿色的精华，表情显得十分诧异，“怎么会？其他两只一旦开始孵蛋，立刻就会吐血而亡，用什么药也救不回来。子正，你这是做了什么吗？”
“我”岳佶脑海中立刻回想起昨夜之事。
没有隐瞒，他将来由完整道出。
“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岳熊先是惊奇，继而大喜，“不管怎样，总算是保下了一只。要是那三枚鹤蛋能孵出来，这趟买卖我们岳家就不会亏。”
“你快跟我说说，是从哪里请来的御兽师？”
“长老，弟子也不清楚。”
岳佶摇头，将女修的来历道出。
“原来是个麻烦。”
岳熊听完之后，眉头皱起，叹气一声。
“不管是何来历，既然此女帮我岳家保住了白玉鹤，那确实该善待一番。子正你的决定是对的，就先这么养着，等恢复记忆就任由她离去。”
紧接着，他笑着拍了拍岳佶肩膀。
“这次你为家族立了大功，等下我回去一定会向族长禀报！”
“谢，谢谢长老！”
随后岳熊表示想看一看魄云庄的情况，岳佶没有拒绝的道理，叫上在忙活的副庄主姚一桃，亲自带领四长老参观起来。
一路上，岳熊看得是连连点头。
跟他管理时相比，魄云庄变得更加整齐有序。最重要的是，田里的符草都长势良好，等到秋后收割必定又是一大波产量。
“子正，你做得比我好多了。”
“哪里哪里，我都是靠着长老你的心得，才能走到这步。”岳佶没有半句假话，他之所以能在一窍不通的情况下，将魄云庄经营到现在。
泗灵要术、四长老的心得、姚一桃的帮助，三者缺一不可。
少一样，结果都会跟现在大不同。
“子正，你不必妄自菲薄。”岳熊却是持不同的看法，他由衷地赞道：“在管理这方面，你确实比我，不！比家族的绝大部分人厉害得多。在你身上，我好像看到了当年支衡年轻时候的身影，那时他也是这样。”
对这番话，岳佶连表谦虚。
不过心中颇为受用。
能够得到别人的认可，他心里得到了极大满足。
随后，岳熊找到一个由头，将外人支开。
“子正，但有一点我需要提醒你，外人可以用，甚至可以重用。唯独有一点，绝对不可以将家族的命脉，交到外人的手里。”
“当年的张家，就是将希望寄托在外姓人身上。”
“结果你也知道了，大败亏输，举族上下数百年经营付诸东流，直到近些年，族里出了位经营天才，才得以勉强恢复元气。”
说到这里，岳熊摇头叹息，“可惜，张家又在重走老路。”
“怎么？”岳佶好奇道。
“前不久，张家招了位筑基赘婿，依我看这就是引狼入室。不过也怪不得他们，如今张家青黄不接，如果没有筑基撑腰，基业大抵要被人瓜分干净。所以哪怕明知是饮鸩止渴，也只能硬着头皮赌一把。”
“不过我们岳这代有你跟岳平，绝对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中午招待过后，岳熊就匆匆离开。
说是要去找贩子算账。
岳佶暂时无事可做，准备在魄云庄逛一圈，在上午的参观过程中，四长老提了不少的意见，他准备看看是否要整改。
不料刚出门，就听到鸟舍那边传来阵阵鹤鸣。
从声音听，不像是出了事。
“难道是鹤蛋孵化了？”
岳佶算了算，发觉如果孵蛋成功，小鹤破壳也就在这几日。
满怀期待，连忙向鸟舍走去。
“太好了，太好了！”
远远的就能听到，一道欣喜声音在自说自话，是那名女修，她怀里抱着三只小鹤，而一向凶恶的白玉鹤，居然任由她这样抱着。
等岳佶靠近，白玉鹤罕见的摆出攻击姿态。
“这都什么事啊。”
他苦笑，停下了脚步。
岳佶没怪白玉鹤，毕竟这是母性使然，保护幼子是每一个母亲的天性。他只是有点好奇，为什么女修能得到抱小鹤的待遇？
目光落到女修身上，察觉到她涣散的气息，顿时明白过来。
“只怕在小鹤破壳过程中，提供了不少帮助罢。”
随后，他安静等在一旁。
这一举动，慢慢化解了母鹤的戒心，最终岳佶能靠过去，近距离端详那些小鹤。由于刚出生的缘故，小鹤的模样说不上好看，约莫是狗崽大小，带着淡淡的腥臭，嘴巴张得老大，聒噪得很，对送进嘴的吃食都是囫囵吞下。
过程中，岳佶发现女修似乎对照顾灵兽，近乎于本能。
记忆能忘记或失去，但本能不会。
“她应该是来自某个御兽家族吧？又或者，是某个势力的御兽师。”岳佶暗暗想道，见女修将雏鸟照顾得极好，便也就放下心来。
往后日子，他不定时前往鸟舍，查看雏鸟的情况。
偶尔的，也试图问女修来历。
可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时间就这样过去，眨眼过去大半年。
这一日，静室中灵气激荡，伴随着五色灵光的缓缓聚敛，岳佶蓦然睁开双眸，感应着体内奔流不息的法力，满脸欣喜：
“终于突破了！”
如今的他，已是踏入炼气中期。
十七岁炼气中期，这速度对于青云门弟子算不得什么，可对于蕹泽周边的家族而言，已是称得上极快，能甩掉一大片同龄人。
“要照这速度，我有不小机会能在五十岁之前，修炼至炼气九层。”
炼气修士，寿元上限两个甲子。
筑基的最好时机，是在六十岁之前，这时身体刚刚抵达巅峰状态，气血充足如海，筑基至少有两成的成功率，且就算不慎失败，后遗症也会相对较轻。
越往后，随着身体气血衰败，状态的不断下降。筑基成功率也会逐年降低，一旦失败，后遗症也会变得更加严重，有时候就算服下护脉丹，也未必能护住崩溃的经脉。
上了年纪的炼气期修士，除非像当年的岳家先祖，获得天大机缘，从而得到金丹真人护持，否则筑基成功率极低。
“筑基啊。”
岳佶默念一声，推门来到外面。
此时此刻，魄云庄已经是银装素裹。
夜幕下家家灯火，庄里符草的大丰收，长工们也能从中受益，因此今年对散修们来说，可以说是一个大肥年，处处都是欢声笑语。
想到这一切，都是自己带来的，岳佶心中成就感满满。
走着走着，不经意来到鸟舍。
月光下，一道人影看着山谷，怔怔出神。
旁边大鸟陪伴，用羽毛温暖着她。
“你在想什么？”
听到身后脚步声，女修转过身来，见到是岳佶，面上露出苦恼之色。
“我在想我是谁。”
“但是，我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以后会想起来的。”岳佶轻声安慰她。
忽然，一道温热身子靠了过来。岳佶没有避开，而是微微一笑，温柔搂在怀里。两人朝夕相处，早已暗生情愫。或许不久以后，还会走到一起。
作为家族弟子，开枝散叶是必须的。
唯有这般，才能保证血脉传承。
如果是跟喜欢的人，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今晚的月色真美。”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