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欲开海禁
在王守仁走后，朱厚便召见了先前被锦衣卫吓破了胆的江淮。
不管如何，江淮毕竟是一心一意地想要成为自己的心腹，对于如此上道的“聪明人”，朱厚自然不能让他寒了心。
加之原本他心目中的海上代言人王直被锦衣卫这些蠢货硬生生地给逼成了反贼，朱厚也不得不重新考虑扶持江淮这个备用人选。
其实从某种程度而言，现在的江淮远远优胜于王直。
基于其能坐稳徽商江家下一代人的事实，江淮出众的个人能力便可见一斑。
而在御书房中同江淮深入交流一番后，朱厚更是惊讶地发现自己还是轻视了这位徽商少东家。
他有些小觑天下英雄了啊！
比起王直而言，江淮无疑更加适合这个海上霸主之位！
狠辣的手段，超凡的眼界，以及对大明商业入骨三分的卓越见识，再加上巨无霸徽商话事人的身份，最重要的是江淮对自己还足够忠诚，他早已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与王直这个“二五仔”截然相反！
将来的王直在大肆谋取海运贸易的暴利后，野心勃勃地收拢整顿沿海地区的倭寇海贼，盘踞一方，自立为王！
唯名与器不可假人，这是他朱厚身为九五至尊的底线！
而野心勃勃的王直做出了自立为王的悖逆之举，朱厚其实对他原本就不放心的。
这是一个天生有反骨、心中有野心的枭雄！
朱厚并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驾驭得住他，如今锦衣卫变相的帮他做了决定，也算是一件好事！
朱厚不知道的是，他原本看好的王直已经在福建泉州府与徐海胜利会师，一路上锦衣卫的围追堵截已经让王直对大明朝廷恨之入骨，原本的枭雄不得不提前开始了他的海贼王之路。
而江淮自身这些重要的筹码也令朱厚打消了心中的迟疑，下定决心扶持他，于是给江淮安排了接下来的任务。
离开御书房的江淮欣喜若狂，他不得不强行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与兴奋，整个人无比怪异地向宫外走去。
领他出宫的小宦官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个满脸横肉的年轻人，因浑身一直战栗不已，小宦官还以为他是羊癫疯发作了。
朱厚其实在御书房中只告诉了江淮一句话：“朕欲开海禁！”
仅此一句话，便令江淮心甘情愿地跪拜在地，甘愿受圣天子驱使。
与之前因为徽商利益而选择倒向朱厚不同，江淮此次是真的心甘情愿。
出身商人世家的江淮自然清楚海上贸易那足以令人疯狂的利润！
但是太祖建立大明后因为种种原因，屡次三番五令加强海禁国策，彻底断绝了商人出海的可能。
即便之后太宗派遣郑和七下西洋，名义上带回了“万国来朝”的壮举，其实根本也并未带回多少利润。
这得归功于大明身为“天朝上国”的优越感，为了彰显大国风范，大国气度，朝廷对于这些不远万里、远渡重洋前来朝贡的番外之国从来都是“怀柔荒远”、“薄来厚往”！
人家带多少宝贝前来朝贡，朝廷就反送给他数十倍的宝贝！
甚至不少文臣还为此沾沾自喜，大书特写，歌功颂德，以彰显自己的功绩。
在江淮看来，大明朝廷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被人骗了还帮他输钱，傻到家了！
人家都知道这里有一个爱好面子的大傻子，只要你阿谀奉承几句，就会获得数十倍的赏赐，谁不乐意前来！
因为这种畸形的朝廷理念，导致大明财政负担日益沉重，因此自英宗后，历代帝王便逐渐强化海禁国策，彻底断绝商人出海经商的可能！
对于这些执政者的浅薄见识，江淮只有无可奈何，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商人，没有能力去改变朝堂大局！
肉食者鄙，不能远谋！
但是这位圣天子有！
这位英明神武的圣天子有太宗之像！
甚至朝堂逐渐有了传闻，陛下当真是在“真武大帝”传人，也即是太宗的隔代传人！
不过海禁国策乃是太祖顷定，想要轻易改变哪有这么容易，只要稍微露出一丝苗头，反对的声音便会铺天盖地地飞来。
但是那位圣天子在御书房中言之凿凿地承诺海禁一事不日便会得到解决，于是让江淮回去准备，作为大明海上贸易的代言人开启海上贸易！
江淮虽然心中忧虑不已，但出于对圣天子的信任，他还是选择依令而行。
虽然他不知道这位圣天子的底气何在，不过并不影响他将徽商改变经略重心，进行战略布局。
如若真的能重开海禁，那意味着先抢得时机者将会拔得头筹！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很令人佩服的，不是勇士谁敢去吃他呢？
而江淮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不然他也坐不稳江家少东家的位置！
其实这也是朱厚给予江淮不断示好的一点回赠，况且不管他因开海赚了多少，最后都是他朱厚的！
而“南倭北虏”这四个字一直是朱厚心中的一根刺，令他寝食难安！
如若说大明北境的蒙元是因为其民族百折不挠的韧性，得以同大明缠斗数百年，朱厚是承认的。
但是东南沿海地区的倭寇逐渐发展到朝廷无可奈何的局势就是朱厚不能理解的了！
如今的岛国正值“战国”时期，如同华夏的战国一样，各方势力争斗不休，国内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
一些聪明的势力首领选择及时脱身，前往大明和李氏朝鲜的沿海地区大举入侵，掠夺财富，以充实己身，转头再参与国内的争霸！
这也是为何嘉靖一朝倭寇之患不断，始终无法得到彻底解决的原因。
来自后世的朱厚是很想学学便宜孙子万历皇帝，发起一次“嘉靖大远征”，趁机前往岛国，率军扫灭了这个给后世华夏带来沉重伤痛的弹丸之地！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想想就能做的！
首先朝廷财政便不会允许，他的便宜孙子万历皇帝发动的“万历三大征”，一举将张居正想方设法充盈起来的国库打到破产。
加之张居正死后他原本的主张被悉数废除，原本欣欣向荣的大明又回到了原本的衰亡之路！
虽然这三场大战巩固了大明的疆土，奠定了大明于东亚各国中的霸主地位，但是的确给国家财政带来了极为沉重的负担，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甚至加速了大明帝国的崩塌。
其次是大明军队如今的战斗力着实堪忧。
京营才开始在王守仁手中整顿训练，而各地的卫军则不提也罢，其战斗力微乎其微。
即便朱厚相信他们，他们也不会相信自己，敢于上阵者少之又少。
朝廷花钱供养的募兵虽然战斗力强悍，花费更是恐怖，从“万历三大征”便可见一斑。
最后就是“可爱”的满朝文武了，且不说此举必将受到满朝文武的集体抵制，就连朱厚自己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出兵。
正所谓“师出有名则无往不利”，朱厚想要发动战争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一个足以令满朝文武和天下万民接受的理由。
不然大家明明在“太平盛世”中安居乐业，至少大部分人都是如此而想，为什么要打仗？
对于百姓而言，没有谁希望回到战乱之中。
乱世人命如草芥！这可不是说说而已。
朱厚心中憋屈的是，在程朱理学教导下，这满朝文武都是“一心为国”的忠臣良将！
都是“为大局着想”的圣人子弟！
如今大明天下万民都还没有意识到战争的益处！
除却劳民伤财外，战争还能带来巨大的利益！
当然这是针对胜利者而言。
不然朱厚为什么心底始终渴望发动战争！
战争是一种政治手段，是一种攫取他人财富的暴利手段！
殖民虽然同样能攫取暴利，但他需要在发动战争、打服对手后才能有效地执行！
并且伴随着殖民的开始，战争就始终不会停止！
软刀子杀人的前提是，你手中的刀正架在对方的脖子上！
通过殖民手段能攫取惊人的财富，这在如今的大明朝廷，是没有人知道的，但战争赔款却是肉眼可见的。
朱厚想要做的只是扭转他们的观念，发动一场不大不小的战争，让他们见证战争所带来的巨大利润。
有了先例在，朱厚相信在利益地驱使下，这些“圣人君子”是不会再跟你讲什么仁义道德了，定会嗷嗷叫地渴望战争！
他相信随着一箱箱的奇珍异宝载在马车上拉入帝都，这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能够坐的住！
有了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会有人就铤而走险；有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就会有人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天下万民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杀头的危险。
这就是金钱的魅力！
他们将变成真正的“主战派”！
大明军士的地位定会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而军队的战斗力自然回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有望恢复为跟随太虚横扫天下得无敌之师！
对于朱厚而言，他的威望无疑会水涨船高，成为口含天宪的圣天子指日可待！
不过眼前还需要一步一步进行，打开海禁，任命江淮负责海运贸易一事，源源不断地财富便会流入国库！
有了钱，有了人，战争定然不会远了！
现在朱厚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威逼利诱地胁迫这批臣子同意开海！同意开放！
既然现在不能改革，那就先开放！
固步自封导致近代血淋淋的教训，朱厚在后世已经亲眼见证过，他决不允许大明在自己手中再度衰亡！
他决不允许华夏子民成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他决不允许挚爱的祖国沦为他人口中得鱼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