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线·子规吟 后记 风霜凄紧
二人来到了一处河边。
雄黄酒安置好少女后，便微微低头望向她，她脸色苍白如纸，呼吸亦有些微弱。
少女强打精神，抬头同雄黄酒对视。
他十分担忧，又十分愧疚。
“若不是我……你也不会……是我没能护住你……”
少女的伤愈发严重了，白色制服上一大片血色氤氲开来，她呼吸困难，脸色也越来越糟糕。
“又像之前那样，别人因我而受伤……我果然是天煞孤星……”
雄黄酒依旧不停地小声自责。
“咳咳——”
少女轻轻握住他的手，断断续续，道：“不怪你……呃……这枪上……似乎有毒……”
少女露出颇为痛苦的神色。
雄黄酒这下彻底乱了阵脚，他甚至不知该做什么，亦不知道该如何做。
“黄氿，你听我说……他们不是空桑的食魂，而是……咳咳……”
雄黄酒皱了皱眉，道：“不要再说话了。”
可少女摇摇头，完全不听他的，好像一定要说完才行。
少女强忍着浑身的疼痛，继续道：“而是有人以他们的性格复制的赝作……”
“赝作？”雄黄酒反问道。
少女轻轻颔首，她现在连做这一动作都有些勉强。
“真正的他们……应在空桑内……”
雄黄酒点了点头后，便不再说什么了。
忽而，远处传来一阵巨响，惊得这二人纷纷望向前方，少女一手捂着胸口，缓缓抬头。
“……黄氿……”
少女话音未落，几支带着火光的羽箭便冲着雄黄酒飞了过来。
雄黄酒眯了眯眼瞳，将指间的符箓掷了出去。
乍时间，狂风呼啸，飞沙走石，令人一时无法睁眼。
风沙之中传来了令这二人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哼，居然躲开了。”
少女不由抬手扯住雄黄酒的衣襟，不知为何，她有种非常不妙的感觉。
“咳咳……黄氿……不要去……”
她的眼中甚至带着些哀求之色。
雄黄酒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没事的。”
四目相对，他那双漆黑染着血色的眼眸中尽是坚决果毅。
少女轻舒一口气，自知劝他也没用，便微微颔了颔首。
“万事小心……”
雄黄酒提着长弓，朝远处走去。
望着眼前这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雄黄酒不由呆滞了半晌。
“怎么？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
那青年抱胸而立，颇为随意，但他周身那股煞气还是不禁让雄黄酒紧张起来。
“我此行只是为了带她走，你不要挡路。”
青年声音压得很低，颇具警告之意。
“我不会让她跟你走。”
雄黄酒冷冷地道了一句后，便张弓搭箭，箭尖上附上符咒，一如往常那般开弓。
少女双颊微红，轻轻喘息，她将手伸入怀中，似是在翻找着什么。
也许……也许还有。
少女边想边继续翻找。
良久，她终于摸出一个小药瓶。
少女望着手中的小瓶子，苍白无色的脸上不禁展露出一抹笑容。
她服下药后，缓缓起身，向前走去。
“还好……早知道就多寻些应急药品了……”
这药虽不能解毒，但却可以治疗外伤，延缓毒性蔓延至全身。
她将毒暂时封在丹田处，短期之内应无大碍，须尽快寻到雄黄酒。
方才那充满杀气的箭矢令少女很是不安。
雄黄酒抬眸，向后空翻，避开那袭来的水柱。
水柱撞到树上，四处飞溅，沾湿了雄黄酒的发丝。
而那青年仿佛毫不在意，依旧游刃有余地开弓。
雄黄酒挡下箭矢的同时，掷出手中符箓。
那符箓落在地上的瞬间，一条水色巨龙浮空而起，那水龙敏捷迅速，穿过重重障碍，直奔青年而来。
青年望着那龙，勾了勾唇角，笑容中似乎带着几分不屑。
他不慌不忙掷出符箓，并向后退了几步，口中似乎还在念着什么东西。
轰的一声，龙吟虎啸，林中的鸟兽皆四散而逃。
雄黄酒皱了皱眉，稍稍握紧长弓。
青年的正上方似乎挂着一个庄严肃穆的女子，她周身布满金色，神情峻厉，令人不禁见之生畏。
雄黄酒隐约感到不妙，但依旧操纵着水龙向前。
不料那女子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那巨龙便刹那间化为了一片水雾。
雄黄酒并未迟疑，而是几个迅步向前，欲直取青年性命。
“呼……呼……终于到了……”
少女扶着身旁的树，缓缓抬头凝视眼前。
叮咣，天问碰撞的响声过于清脆，都传到了少女附近，她紧张地盯着雄黄酒的身影。
雄黄酒又挥出几弓，他神色淡然，身上却早已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
少女不由握紧树干，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输。
可自己来到这里就已经很勉强了，更别提去助战了。
她心急如焚，可除了远远站在一旁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至于如此拼命吗？”
青年嘲讽似的轻声笑了笑。
“这与你无关。”
雄黄酒无视了他的问话，他向后几步，搭箭射向青年。
“希望你不要后悔就好。”
青年仿佛在暗示什么，他笑得极其诡异。
“黄氿……”
少女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继续观看这二人的战斗。
……
雄黄酒伫立一旁，轻轻喘息，他遍体鳞伤，连握弓都有些勉强，身后的箭囊早已空了，符箓也用完了，即使用自己的血来画符，也已撑不了多久了。
“黄氿！”
少女最终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来。
雄黄酒回头望向树旁，眼中写满了惊讶。
她怎么来了？
然而青年并未放过这样的机会，他的羽箭直冲雄黄酒而来。
“黄氿，小心！”
雄黄酒微微侧身，避开了几支箭，却还是有一支擦着他的脸颊过去了。
青年露出一抹颇为狡黠的笑容，他动了动手指，几支弓弦不知从何处飞出，将少女捆了起来。
“啊……”
扑通一声，少女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雄黄酒正欲去救她之时，却中了青年的暗箭，昏昏迷迷之中，他朝着她所在的方向伸出了手，可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却仿佛如隔天涯，那是他再也无法到达的彼岸了。
“快走……”
那是他倒地前的最后一句话。
他就这样，倒在了她的面前。
“黄氿！黄氿！黄氿！黄氿！黄氿！”
少女悲痛欲绝，连呼数声，可无论再怎么呼唤，都不会有人回答她了。
“走吧，跟我走吧。”
青年于少女身前伏下身，他语气冷淡，不带丝毫感情，仿佛杀人于他而言，惯常于吃饭饮水。
“我这还是第一次希望自己在比试里输掉。”
“晚饭味道很好，谢谢。”
“我原以为我的手只能拿弓除妖，但它竟也能养活花草、折出纸鹤赠你。”
“是啊……我的小福星……”
“我想见你，离你更近一点。”
往昔的点滴不停涌入少女的大脑。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少女再抬眸时，她眼中流出的已不是泪水，而是一抹鲜红的颜色，她双瞳染血，宛若地狱的修罗。
那青年正欲佯装害怕，却不想被少女周身的灵力震飞了。
弓弦碎裂，她缓缓起身，浮于空中，轻轻抬手，便有几道流星飞了出去。
那流星落在地上燃烧了起来，顷刻间，四下便化作了焦土。
“咳咳……”
青年扶着胸口，拿起落在一旁的长弓，抬头望向天空。
“真不愧是空桑少主……”
又有几道流星朝着青年所在的方位坠落下来，他略显茫然地看向眼前。
这样的威力——
他无论如何都是无法避开的。
不消片刻，那青年便同雄黄酒一样，倒在了地上，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了。
然而，少女并未停下攻击，她灵力逆流，已然神志不清，脑中心中都只有那一个杀戮的声音。
……
风拂江水，水面泛起点点涟漪，岸边，那三具尸身旁几朵染血的白花随风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