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心如死灰

    天色随着夕阳的隐没而愈发昏沉，即便是归鸟的啾鸣也留不住那绚烂的晚霞，白日里的湛蓝逐渐转变为漫无边际的黑，掩住了浮云的叆叇，却衬出了月牙的光。

    婉婷曲折的河岸两侧，早已亮起了万家灯火，好似那浩瀚星空下的万里斑斓，宽阔无边的河面上，一艘游艇徐徐驶过，像一片轻飘飘的落叶随风浮荡，高大的摩天轮已经停止了运转，只剩附于其身的熠熠灯光还在忽明忽亮地闪烁着。

    呼啸而过的冷风提醒着人们春寒依旧料峭，在一番善意的提醒过后，那风忽上忽下，忽强忽弱，在树梢间回荡，又徘徊于小巷，仿佛是在欢呼春的到来又像是在奏响对冬日的挽歌。

    方成焕站在自己房间的阳台外，漫无目的地眺望着、聆听着，却始终无所寄托。

    可能是今天与唐艳的矛盾令他有些心烦，就连急促的寒风扑腾在他脸上他都感觉不到。

    这种感觉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每当方成焕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会在这阳台上站立许久，这里高达十六楼，从阳台上往下看能格外感受到自己的悬空感，可那种视觉上的悬空始终不如他内心那般的飘渺。

    在方成焕上小学的时候，他的父母就离婚了，自从他们两个离婚后，方成焕再也没有父亲，时至今日，对父亲的那张脸已经有些模糊了，他只记得自己曾被两只粗壮的胳膊高高举过头顶，还记得有一回自己在游泳池失足落水后父亲朝他头上投来一个游泳圈。

    除此之外，就是空白与想念的交织萦绕。

    这缺失的感情一直没有得到弥补，导致方成焕就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每每想飞高飞远时又会顾忌到自身的不足，在惶惶不安地飘了一段路程又会急速下落。

    可能情感的缺失也是方成焕成绩不稳定的因素之一。

    提到成绩，就不得不提到方成焕的母亲唐艳，自从方成焕上初中开始，唐艳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在方成焕的印象里，自己的小学时期是那么的无忧无虑，自己想要什么母亲就给自己买什么，想玩就玩，想学就学，并没有受到太多的束缚，那时候快乐总是比同龄的孩子多出一截。

    可自从上了初中，唐艳就一直逼迫他学习，没日没夜地学习，那些过激的行为甚至让方成焕觉得唐艳不是他的母亲，而像是一个恶毒残忍的继母。

    方成焕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离家出走的那天是什么样的心情，愤怒、激动、压抑还有绝望。

    每每想到这些，心中的憎恶便会油然而生，这种憎恶就跟他被幽禁在房间里的心情一模一样。

    他忘不了那痛苦的岁月里他是怎么度过的，也忘不了唐艳当时的冷酷和决绝。

    可奇怪的是，两段截然不同的回忆总是交替在方成焕的脑海里，这种交替的结果就是让方成焕对母亲恨也恨不起来，爱也爱不起来。

    天色渐渐昏沉了下来，寥寥可数的星星在空中散发着微弱的光，仿佛时刻就要熄灭一般。

    望着这寂寥的星空一股迷茫顿时感涌上方成焕的心头，他不想让这种感觉持续太久，于是转身拉开房门走进卧室。

    方成焕径直来到书架旁，他看着这数十本已经看过的书，心中的迷茫越发强烈了。

    明明自己读过那么多书，却没有哪本书能告诉他生活的答案。

    想到这，方成焕微微叹了口气，刚叹完气，门就响了，方成焕不紧不慢地去开门。

    “要吃水果吗？”唐艳端着果盘问道。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作业写了吗？”

    “没有。”

    唐艳用鼻孔出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愠色。

    “还有什么事吗？”方成焕淡淡地问。

    “你说呢？”

    “那没什么事我就关门了。”

    “咚！”

    门关了。

    唐艳在外面喊道：

    “快把作业写了！听到没有！”

    方成焕并没有回应，唐艳又砰砰砰敲门了，方成焕这才应道：

    “知道了！”

    “转学的事你再考虑一下！”

    “知道。”

    屋内屋外都安静下来后，方成焕坐在课桌前沉思了起来。

    他并不是太想转学，在他看来，在哪个学校都一样，学不学在他，学不学得好也在他，现在，他的问题是，该怎么样勾起自己学习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