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生计
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于烟雾缭绕中走来，迟缓的脚步在拖动一阵后终于在槐杨树前停了下来。
二人纷纷把烟头扔在地上，神清气爽地吐了口烟气，其中一名染着黄头发的少年神气十足地质问道：
“就是说他介绍不了喽？”
黑发少年抬眼观察了一下黄发少年的表情，快速地眨了几下眼，像是很惧怕黄发少年似的。
“不是介绍不了，是不缺人，他问过他们他们店长了，可他们店长说”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就是不给兄弟这个面子是吧？”
黄发少年迫不及待地打断让黑发少年陷入了尴尬之中，黑发少年轻咳了一声，说：
“黄龙，不是人家不给力，是真的帮不了，你不要想太多了。”
黄龙听到黑发少年直呼自己名字心中有些不太舒服，他还是习惯他叫自己龙哥，于是他反击道：
“尚赫成，那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啊？他妈的！老子快要饿死了啊！再找不到工作我家里那婆子又要哔哔赖赖了。”
尚赫成呼了一口气，小声回应道：
“那你继续去拉货啊。”
黄龙眼睛一亮，伸手薅了薅尚赫成的头发，“你以为老子不想啊？他妈的哪壶不开提哪壶！那摩托车不是还在交警队里面吗！那你给我钱！我把摩托车赎出来！”
尚赫成面带怨气地拍了拍头发，他本想说“关我啥事”可又觉得这样说言辞太激烈了，可能会引起黄龙的不满，于是赔笑道：
“嘿嘿！那还不是怪你自己！谁叫你不守纪律呢！”
黄龙又薅了薅尚赫成的头发，“笑你的头！”
尚赫成顺势转移了话题：
“你是怎么被收的啊？”
黄龙喉咙一阵鼓动，随后朝地上吐了口痰，说：
“他妈的！就是在晚上闯了几个红灯，我还以为路上没有交警，结果就操蛋了！”
尚赫成只是干笑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黄龙昂了昂头，问道：
“那你还能找到什么人吗？只要能工作就行，一天七八十左右吧。”
尚赫成耸了耸肩，“我能找的都找了，实在是找不到了，你要不问问你家里人？让他们帮你找。”
黄龙舔了舔嘴，颇为无奈地说：
“他们能找到个干球！”
尚赫成又干笑了一声，又没有说话了，他想借此结束对话，赶紧脱身，可黄龙却紧追不舍，继续问道：
“那你的学校里面能不能找到什么工作呢？保安什么的。”
尚赫成带有嘲讽的嗤笑一声，他道：
“我就是个学生，怎么可能在学校里面给你找到工作？我又不是校长亲戚，没这个本事。”
黄龙觉得尚赫成说话的语气有些蔑视自己，随即心中有些不爽，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不屑道：
“嘿！读书有个球用，不还是什么都干不了嘛！连个工作都介绍不了，唉！”
尚赫成的脸色有了明显的变化，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在心里咒骂了黄龙几句，明明黄龙自己就是个废物，却还好意思说自己！
黄龙初三毕业后就不念书了，因为他要回家带孩子，孩子是他和他初中的校花所生的，两个人初二时就在一起，初三上学期就偷吃了禁果，两个人的父母都还不知道，要不是中考前一天女方在家里面生下一个女婴，两个人的事可能还不会暴露。
现在小孩已经一岁了，黄龙的家里人虽然允许他们这对未婚夫妇带着孩子在家里住却不给他们提供生活费，所以黄龙不得不在外面找活路挣孩子的奶粉钱，可是哪有那么好找，毕竟他还没有满十八岁，他的未婚妻子也一样。
黄龙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来，熟练地从中抽出一支，尚赫成以为是要递给他的，伸手就要去接，谁知黄龙把烟叼在了自己的嘴里，掏打火机时还不忘看了尚赫成一眼。
尚赫成自知没趣，默默收回无助的手。
黄龙点上烟后恰好对面屋子的门开了，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极为好看的女生，黄龙挑了挑眉，颇为兴奋地问道：
“那个女生什么时候住这的？”
尚赫成看向对面，“哦”了一声，回道：
“她啊，好像两三个月前来的。”
“学生妹？”
“好像是吧。”
黄龙看着那个女生绕到房子后面消失了，仿佛自己的心也跟着消失在了墙体的尽头一般，他踮了踮脚，又问：
“她去干嘛？”
“可能是洗东西吧，我看她端着个盆。”
黄龙看向尚赫成，“她一个人住？”
尚赫成挠了挠头，“好像是吧，看她都是一个人在活动，也没有和谁有来往。”
黄龙舔了舔嘴，又看向木屋的方向。
不一会儿，那女孩端着盆回来了，黄龙终于看清楚了，她盆里面是一双白色的鞋，想必刚才是刷鞋去了。
那女孩回到屋里后就关上了门，黄龙仰头眺望，望眼欲穿，他一边说一边往屋子的方向走：
“走，过去用用水，我今天还没有洗脸呢。”
尚赫成撇了撇嘴，没有说什么，径直跟上去了。
木屋后面的墙上被水管缠绕着，几乎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可以轻易地使用到这里的水。
黄龙拧开水龙头后用双手捧着水往脸上扑去，随后做了一个小猫洗脸的动作，洗完脸后他问旁边站着的尚赫成：
“你要洗吗？”
“不洗，洗过了。”
黄龙甩了甩头，溅了尚赫成一脸水，随后黄龙把水龙头开到最大。
“走吧。”
尚赫成提醒道：
“水龙头没关。”
黄龙冷哼了一声，“别管，走。”
说着，黄龙把手搭在尚赫成的肩膀上往大路上走去。
他们二人并没有离开，只是回到了槐杨树下。
没过一会儿，木屋的门开了，陆雨馨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朝屋子后方走去，来到水龙头前，她低声抱怨道：
“缺德的东西！水也不关！”
陆雨馨关上水后正要转身回屋，刚好碰到出门的陈奶奶。
“陈奶奶好。”陆雨馨打招呼道。
“哎！刚才是你在用水啊？”陈奶奶站在门口问。
“不是，我听到水哗啦啦地流，所以出来关水，也不知道是谁用了水不关，太烦人了。”
陈奶奶笑了笑，说：
“嘿！准是那帮臭小子，他们挺淘气的，你也不用跟他们计较太多。”
陆雨馨不解道：
“陈奶奶，你为什么要把水管放在外面？不怕这些人故意来浪费水吗？”
陈奶奶摆了摆手，笑道：
“嘿！放外面方便大家用嘛！路过的时候热啊、渴啊都可以用啊，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不讲道理，他们大多数人用了水还是知道关的嘛！不要因为一两个人就灰了心嘛！对吧？孩子？”
陆雨馨不禁心生触动，她轻轻点了点头，跟陈奶奶聊了几句后就回屋了。
来到家门口，陆雨馨注意到槐杨树下站着两个人，一个黄发一个黑发，陆雨馨朝那个方向白了他们一眼，转身进屋把门关上了。
进屋后，陆雨馨心中还是感慨万千，这世界上的人真是好坏参半，好的好到骨子里，坏的也坏到骨子里。
想到这，陆雨馨不禁低下了头，她看见自己那双被洗得白白净净的球鞋，虽然洗得白净可是已经鞋面布满了褶皱，这其中仿佛蕴含了某种深刻的道理，可陆雨馨现在还总结不出来，她看了自己的球鞋好一会儿，最终的结果却是她愈发想买一双新球鞋了。
她在网上看中了一双非常合眼的球鞋，可是有点贵，需要一百多块钱，好在这个月多得了两百，如果在下个月得到生活费前能存到一百块的话，那买球鞋的事基本稳了。
想到这，陆雨馨下意识地打开手机查看起了银行卡里的余额，开始规划起了自己的开支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