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阻碍
“又见面了。”
说话者刚想要走近些和纪允炆打个招呼，解颖秋就挡在了她的身前，神色如临大敌。
“颖秋妹妹，为何如此提防我？”见解颖秋那小猫护食一样的样子，尤雪不由得笑出了声。
“我哪有！”解颖秋嘴硬，随后退了两步回到纪允炆身边，一副故意显摆般的样子挽起纪允炆的一只胳膊。
“好久不见。”
“你似乎并不吃惊？”
“我是不吃惊。”
当初自己和尤雪达成的协议，纪允炆全都告诉了天速星，虽然他没料到天速星居然会主动替他联络尤雪前来，但至少对于尤雪在这的事实，他一点也不意外。
不远处，一个颇有些规模的营地已经在一个并不算醒目的山体裂缝前建立了起来，营地中相当忙碌，似乎在准备着什么。
这个地方离洛安并不远，但却相当隐秘，若非有人带路几乎不可能到达。
晋国皇室的秘密宝藏，就藏在这种地方？
纪允炆领着一行人和尤雪一同走向营地，先前带路的斥候已经先一步进去复命了，此刻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营地里向几人跑来，在他身后，跟着两个纪允炆并不认识的人。
“剑尊，别来无恙啊。”一来到纪允炆跟前，天速星就立刻笑嘻嘻地打招呼。
打招呼的同时，他视线还不忘在纪允炆和阮莺之间往返了几次，像是在确定什么。
他这次大概是扮作商人进入的大炎，此刻并没有穿着他天罡将的那身官服，怎么看都是一个普普通通、常年跑商的年轻人。
“多谢你帮我联系谪仙子前来。”这本该是纪允炆来做的事情，毕竟协议是他达成了，而且严格来说是要分乾国的果实。
“应该的应该的。”天速星笑嘻嘻的，那市侩的笑容完全不会让人想象到他就是赫赫有名的乾国天罡将之一。
说着，还向纪允炆身后的几人都行了礼，也别管认不认识，反正礼节上是做得无可挑剔了。
自从和麒麟党正式接触之后，纪允炆基本上去哪都要把身边的几个人全都带上，就是要防止有人趁他不在动歪脑筋。
“这二位是？”纪允炆看向跟在天速星身后来到的两人，询问道。
看气势，这两人和营地里的那些人不一样，并不是天速星的部下，反倒是对天速星有些警惕的意思。
“卑职参见燕王殿下！”
不等天速星回答，两人就齐刷刷地行礼，并向纪允炆出示了自己的腰牌。
一个是天武卫的队正，一个是玄剑司的干事。
天武卫不用说，大炎皇帝的私人部队，只要是皇帝吩咐下来的任务不论什么内容都会圆满完成，且只忠于皇帝，对他们来说皇家利益甚至远远优先于国家利益。
玄剑司是大炎的特别情报部门，是非常典型的厂卫机构，平时的工作就是在全国各地暗中监察朝野上下，将一切可能会伤害朝廷利益的小动作掐灭在火苗状态。、
玄剑司与天武卫不同，忠诚的对象是大炎而非皇帝，虽然这两者很多时候难以区分。
现在，在这个由乾国主导的宝藏挖掘现场，居然出现了两名大炎的情报人员！
纪允炆看向天速星，希望他能够解释一下。
“这个您也得体谅一下在下不是？以玄剑司和天武卫的本事，在下何德何能带着这么一伙人跑到距离洛安还不到两日路程的地方挖宝藏啊。”
“所以啊，我那位东家和大炎的皇帝陛下谈好了，宝藏挖出来分给大炎一份，就当是这些年把宝藏埋在大炎国土的租金了。”
“你家陛下就不怕亏本？”天速星的话给纪允炆逗乐了，两国皇帝之间居然还能达成这种协议 啊？
看来那位素未谋面的乾国国君也是个妙人啊。
“东家说了，本来就是笔飞来的横财，咱也犯不上非得全部吞下，大伙和气生财也挺好的。”天速星的神色看上去不太正经，但也并不像在撒谎。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好吧，会这样考虑事情的皇帝，也难怪会和天速星这样的臣子相处融洽。
不过，纪允炆也理解乾国国君做出这个选择的无奈——天速星说的没错，以大炎的能力，乾国想要瞒过大炎独吞这笔宝藏是不可能的，就算成功解读了晋国皇室留下的地图也只能看着流口水。
既如此，不如和大炎做一笔生意，拿一部分总比一丁点都拿不到要好。
至于大炎不遵守约定的情况，乾国完全不担心。
大炎是东方世界的共主，除了强悍的国力外，大国的风范与担当也必须维持好，若是让东方知道了大炎因为这么点财物就言而无信，那么长远来看大炎的损失是很大的。
这也是为何：明明以大炎的军力覆灭宋国不过弹指之间，姬世恢还非要安排晁正去搞农民起义、主动投顺这一出。
蛮不讲理地掀桌子虽然直接有效，但很多时候遵守规则名正言顺才能带来更大的利益。
而且，如今乾国也在快速崛起的阶段，与东方其他国家，尤其是老对手大夏以及楚国的摩擦随时有可能再次升级为直接冲突；这种时候，乾国国君主动表态与大炎分享这块肥肉，无疑能够拉近和大炎的关系。
大炎一般不参与东方诸国之间的打打闹闹，但大炎的态度却是东方各国不得不考虑的因素。
就当花钱买大炎的好感了，反正严格来说花的也不是乾国的钱。
“所以，你们是来监督的？”想明白的纪允炆看向那两人。
“回燕王殿下，我等领命前来协助挖掘此处的宝物。”玄剑司的干事回话道。
“陛下有旨，令我二人视情况带走对大炎有利的东西。”天武卫说完，补了一句：“陛下还说，既然殿下也要来，那么到时若是在财物归属上与乾国发生了纠纷，就交由殿下决断。”
“陛下真是信任我。”纪允炆感慨地叹了口气，随后朝向皇宫的方向装模作样的行了一礼，面色严肃地说道：“臣，定不负所托！”
“噗。”
纪允炆这番举动，让一旁的尤雪没忍住笑出了声。
“谪仙子为何发笑？”解颖秋冷冷地问了一句。
虽然说不上敌意，但对于尤雪她是没有好感的。
“没什么，只是你师父这副样子当真是少见。”尤雪收起笑容，看着纪允炆的眼神里满是某种怀念之情。
这一副对师父相当了解的态度让解颖秋愈发不爽，师父说自己曾经和尤雪合力剿灭过火镰教，但解颖秋总觉得两个人之间没那么简单。
“不用这样警惕我，我不会抢你的。”
“你最好不会。”
“没准，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
“我不需要！”解颖秋别过脸去，但没一会儿就把视线重新拉回到了尤雪身上，刻意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问道：“你，你能有什么主意？”
“想知道啊，来，姐姐告诉你。”尤雪说着示意解颖秋走近一些，随后在她耳旁低语起来。
连带着一旁的阮莺也按耐不住收起了医书走上前，想要听清两人的对话内容。
文裳卿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她现在有了仙女姐姐的帮助，不信对师父的了解会弱于尤雪。
“走了。”
虽然不知道尤雪在给自己两个徒弟灌输些什么，但纪允炆的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放任，因此在和天速星三人交流一番后，就示意一行人进入营地。
进入营地之后，纪允炆首先注意到的是血腥味，人的血腥味。随后他就很轻易地找到了安置伤员的棚屋，从他的感知来看，里面至少有十来号重伤员。
有伤员不奇怪，毕竟是一国皇室的珍藏，总得有些安保措施，纪允炆想要知道的是：伤了那么多人之后，天速星他们进展到哪里了。
“说来惭愧。”天速星似乎有些羞于启齿，“到今天，我们到还没能进到藏宝库中。”
“什么？”
“大门无法打开，虽然做了不少尝试，但——”天速星无奈地指了指不远处安置伤员的棚屋，“您应该也察觉到了，那些就是我们尝试打开大门的后果。”
“钥匙不是玉玺吗？”尤雪皱眉。
得亏她当初没有一意孤行独自前来，否则很可能会吃大亏。
纪允炆也许不了解，但她进营地之后很快就认出了营地里的这些人——这些大都是江湖上名声在外的盗墓贼，在挖掘皇陵或是秘宝这件事上都是绝对的专家。
这些人都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看来这晋国秘宝确实不简单。
“据我们推测，玉玺只是钥匙的一部分。”天速星说道，“若要打开大门，还需要另一件东西。”
本以为接下来天速星就会说明这关键的东西是什么，但没想到他陷入了沉默之中，似乎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怎么不说了？”纪允炆开口催促，同时他也注意到天速星的视线方才在阮莺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是和莺儿有关？”
“正是。”说着，天速星有手肘戳了戳一旁的玄剑司干事，眼神示意后者进一步说明。
玄剑司干事朝他挤了挤眼睛，表示“为什么我来说”；而天速星则是回以一个复杂的表情，意思大概是“你家的亲王，当然是你说”。
“我来说吧。”见两人挤眉弄眼了半天，似乎是实在看不下去的天武卫队正主动上前行礼，随后给纪允炆解释道：“若要打开藏宝库大门，还需要阮莺小姐的血。”
不是，你们三个怎么关系很好的样子？这就是天速星的社交能力吗？
感慨之余，纪允炆向三人询问道：“要多少？”
“不知道。”
“什么？”
纪允炆声音一寒，连带着周遭其他人也跟着毛骨悚然起来。
“剑尊，是真不知道。”见天武卫队正和玄剑司提示都一副吓软了不敢说话的样子，天速星只能硬着头皮接过话茬：“您跟我来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一行人在天速星的带领下穿过营地，走进了那道山体裂缝中。
从外面看，这道裂缝也就仅容一人同行的样子，但走了一会儿之后四周却豁然开朗，来到了一个相当宽阔的空间。
建一栋楼都还有剩的。
这个地方显然也已经经过了一定的改造，看样子原本是打算用作寻宝队的前哨营地，但此刻仅有几人留守。
火把的光亮在这里面显得有些不太够用，若不是纪允炆作为大宗师五感超群，否则他甚至看不见洞穴的顶部。
在最深处，一闪巨大的石门深深嵌入了山体之中，想来那就是藏宝库的门了。
石门上雕刻着异常复杂的花纹，纪允炆在这一方面涉猎不深，无法看出其中的深意，但可以确认那雕刻给他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跟着自己来的几人，除了尤雪和阮莺外都面露难色，尤雪虽然神色如常，但显然也在运转真气对抗着什么。
“这个地方在排斥我们，小心些。”尤雪来到他身边低声说道，同时警惕地看着石门，如临大敌。
“我知道。”纪允炆说着，径自走到了石门前，仔细打量其那难以相信是出自人为的巨大造物。
“有试过直接摧毁这扇门吗？”
“试过了。”天速星擦着额头的汗，指了指一旁的一堆焦黑的尸骨说道：“试的人在那儿呢。”
随后他又指向位于门缝的一个凹陷，说道：“我们研究了很久，确定除了此处外没有能够放置玉玺的地方。”
“但是，仅仅放入玉玺是不够的。”天速星说完，又指向另一旁石壁上触目惊心的血迹说道：“进行尝试的那组人活了两个，现在都在外面棚屋里躺着，能不能醒看运气。”
“那你们是如何推断出要用莺儿的血的？”
“您看这些花纹。”
在天速星的引导下，纪允炆重新审视起石门上的复杂纹路，随后他很快发现：这复杂无比的花纹，是以放置玉玺的凹陷为起点向外扩散的。
“最开始是一位盗墓贼猜到了这一点，随后我们就用牲畜的血试了试。”
“我们准备了一头牛，啊当然是合法购买来的，随后一边将玉玺放入凹陷，一边用玉玺上的尖角刺入了牛的体内。”
“几乎是立刻，牛的血液被快速从体内抽出，经由玉玺开始在石门上沿着花纹流淌，最后填满了所有的纹路，那一刻石门上的这副画变得艳美无双，每一个人都看入迷了。”
“之后呢？”
“之后，所有在场的人都突然开始自相残杀，只活下来一个人，等他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之后告诉我们：当时他莫名其妙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只觉得自己很愤怒，想要毁了眼前的一切。”
“后来我们还试了其他的血，不过为了减少伤亡每次都只有一个人进行尝试，包括人血在内几乎能找到的血我们都试过了，甚至连水啊酒啊之类的我们都试了试。”天速星说到这，摇头叹气道：“很遗憾，都没用，其中有两个人疯了之后现在也没恢复过来。”
“所以你们觉得，应该用莺儿的血。”
“严格来说是晋国皇室的血，这是最后的可能了。”天速星说着，有些心虚地看了纪允炆一眼。
这也还是猜测，虽然可能性极高，但也不是绝对的；而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剑尊对自己弟子的态度他是见识过的，万一阮莺出了意外，到时候别说自己，连带着外面营地里所有人，甚至是乾国那边自己的那些同袍和那位东家，恐怕都跑不了。
哪怕猜对了，问题是那么多血呢！阮莺看着就是柔柔弱弱的样子，身体经得住这么折腾吗？
“或者，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为了安全，天速星还是决定补上这一句。
纪允炆很想要接受这个提议——他知道这件事的风险，他不能让阮莺去冒这个险！
“师父，我愿意试一试。”
然而，不等纪允炆开口，阮莺就主动上前请缨。
这是她晋国皇室近千年积攒下来的财宝，其中很可能会有连师父都要重视的神物，因此她必须拿到，而且是抢在所有人之前拿到！
不论是为了师父还是为了她自己，抑或是为了几位师姐妹。
“不行！太危险了！”
“是啊二师姐，太危险了！”
解颖秋和文裳卿立刻上前拦住阮莺，不让她乱来；袁理理和岳玲芸也上前劝说，让阮莺冷静一些。
这件事风险太大了。
“我不怕，而且，师父会保护好我的。”阮莺难得坚持己见，她看向纪允炆，眼里满是渴求。
一直以来都是师父在为了她们付出，这次她也要为师父出一份力。
就在几人争执的同时，纪允炆打量着那扇石门，随后，他看向尤雪。
对上了视线之后，尤雪很快就明白了纪允炆想要干什么。
她的回答，是严肃地摇头拒绝。
“我可不会看着你去死。”尤雪低声道。
“你怎么就确定我不行？”
“我不确定，但是他们——”尤雪指了指一旁的焦尸，“前车之鉴就在这，你当真要赌？”
“总好过让莺儿去赌。”
“你——”尤雪欲言又止，“你还是这样，什么事都想要自己扛。”
“所以你真的不打算帮我？”
“我为什么帮你？”
纪允炆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与尤雪对视。
良久，尤雪终于是坚持不住了，她不甘心地别过脸去，留下来一句话：“别死了。”
“死不了。”
就在两人对话结束不久，一旁争论着的解颖秋几人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越来越冰冷，也越来越僵硬。
这是——
“谪仙子，你干什么？！”解颖秋朝尤雪愤怒地质问。
“要发火，之后找你师父发去。”尤雪冷着脸，身影闪动，很快就将被她真气冻僵了的几人全都带出了洞窟，带回了营地之中。
“师父呢？！”身体依旧僵硬的解颖秋环顾四周，发现尤雪并没有把纪允炆带出来。
“我这点小把戏可冻不住他。”尤雪自嘲的笑了笑。
随后，一声闷响从山体裂缝中传出，紧接着整座山都明显地颤动了一阵，大量的沙石混杂着灼人的热量从裂缝喷出，解颖秋几人险些没招架住摔倒在地。
难道说——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