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长大了
最后一片树叶落下，宁城正式进入冬天。
黎雾自从上了大学后，就再也没有要过黎海东一分钱。
黎海东一开始以为是黎雾长大了，懂得自己的辛苦，便不再伸手要生活费。
可随着这些年，黎雾将黎海东给她的所有钱全部还清时，黎海东才真正意识到了不对劲。
“黎黎，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要和我断绝父女关系吗？”
黎雾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木，沉默良久。
“黎黎，我知道你怨我，但和你妈妈离婚这件事，我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黎雾无声地笑了下，终于开口，“爸，我不怨你，反而我要感谢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和妈妈离婚后，我再也不用每天担惊受怕，再也不用看你们两个人的脸色，再也不用惧怕你喝醉酒回家，再也不用深夜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黎雾这些年成熟了不少，那些原本令她无法释怀忘却不了的阴影，在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对面沉默了许久，而黎雾也没有再说话，十分有耐心的等待对方开口。
“黎黎，没给你一个快乐的童年，我和你妈妈都有错，但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你该忘记了。”
黎海东说的很是轻巧，对他来说，这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而黎雾，该理解，该释怀。
“爸，妈妈现在还不知道黎城的存在。”
黎雾从高一那年瞒到现在，实在是艰难辛苦。
“黎雾，你到底想要说什么？”黎海东有些恼怒。
黎雾垂眸看了眼窗台养的多肉，伸手戳了戳，“爸，你和妈妈离婚，我不怪你，你有私生子我不怪你，这些年刘雪粒羞辱我，你视若无睹，我不怪你，你对我不管不问我也不怪你。”
黎雾顿了顿，反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那是因为在我心里，你已经不再是我爸。”
黎雾语气很是平淡，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问责埋怨，但这反而才令黎海东更加恐慌。
“黎雾，你这是想不认我这个爸了吗？”黎海东声音终于带了一丝颤。
“你依旧是我爸，但只是名义上的，你今后做什么，都和我无关，我不会问，也不会管。”
“黎黎，你长大了。”黎海东隔着电话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的黎雾，那时他和赵夕感情还很好，黎雾内心很是依赖和敬仰他。
“长大了。”
黎海东终于认识到，黎雾已经不再是那个小时候牵着他的大手，只知道躲在他身后怯生生的小姑娘了。
“没什么事，就挂了吧。”黎雾道。
“好……好。”
失望攒多了，那就不再期待。
黎海东最近生意场上遇到了点难事，需要花上一大笔金钱上下打点。
他大概是真的犯上了难，居然找到了很久不联系的赵夕，赵夕自然没有借给他钱，同时也提前和黎雾打了声招呼。
黎雾以为黎海东根本不会向自己开口，但她万万没想到，黎海东的电话还是打来了。
他极要面子，借钱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先被黎雾抢先一步扯开了话题。
高三毕业后，黎雾就再也没有和黎海东有过任何往来，当然，黎海东也是如此。
有没有这个女儿，他根本不在意，他的眼里只有他离婚再建的小家和他的脸面。
换做从前的黎雾，她会心软，可现在的她，不会了。
黎海东现在这样，都是他咎由自取，他怪不了任何人。
“姐姐，妈妈今天做了排骨，让我给你送一点。”
小男孩端着盘子，脸上的笑容灿烂。
黎雾接过，摸了摸他的脑袋，“谢谢。”
“不客气。”
“姐姐，妈妈最近对我特别好。”小男孩眉眼带笑，看着黎雾问，“是不是我很乖啊？”
黎雾蹲下身，和他对视，“对啊，我们小意是最乖最棒的小男孩，妈妈最喜欢你了。”
“我也觉得。”小男孩有点骄傲，“我今天在幼儿园还得到了老师的小红花，其它小朋友都没有。”
“那我们小意真优秀。”黎雾笑了笑，真心为他开心。
“姐姐，等我长大了，我要娶你。”
黎雾有点惊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
“姐姐，等我长大了，你嫁给我，好不好？”小男孩抓住了黎雾的一只手，期待黎雾的回应。
“你娶她，那我怎么办？”一道男声传来，黎雾朝楼梯口看去，瞧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凌醉走到小男孩面前，宣示主权，“姐姐是我的。”
“才不是，姐姐说喜欢我。”
凌醉偏头看黎雾，轻挑眉，“是吗？”
黎雾只觉得凌醉幼稚，和小孩子争什么口舌之快。
“小意，等你长大了，姐姐就已经和我结婚了。”凌醉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真的吗？”
小男孩满脸震惊。
“真的，姐姐只会是我的。”
凌醉收起了笑，语气里多了份坚定。
小男孩撇了撇嘴，伸手抱住了黎雾的脖子，声音很闷，“姐姐，那我不要长大了。”
黎雾将手中的碗递给了凌醉，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姐姐一直在这儿，小意什么时候找我，我都在。”
“那姐姐，你不要和哥哥结婚。”
黎雾笑了下，“好，不和他结婚。”
小男孩撅了撅嘴，很是得意。
送走小意后，凌醉看着黎雾，戏谑道，“这么大人了，还骗小孩。”
黎雾不想理他，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慢慢喝着。
凌醉倚靠在门框，叹了口气，“我现在又多了个情敌。”
黎雾听到这儿，实在是忍无可忍，“小孩子说的话，你还当真了？”
“嗯，当真了。”
“幼不幼稚？”
“不幼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