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能
舍友来自天南地北，她们很热情，健谈，总有聊不完的话题，讲不完的八卦。
开学一个月，黎雾在学校旁边找了一家甜品店兼职，舍友得知，很是诧异，对于她们来说，大学是幸福的起点，而不是劳作的开始。
大一课程并不紧凑，但要开各种各样的会，尽管这些会议内容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但她们并不能直接翘掉。
j大图书馆一共有三个，黎雾很喜欢去北边的那一个，因为它比较偏，馆内的人会少一点。
开学两个月，黎雾在一个学姐的介绍下，找到了一份家教的兼职，一周补三次，每次两个小时。
沈聆歆得知，很是惊讶，后又转为心疼，同龄的大学生除了学习，剩余的时间都是在玩耍交际，而黎雾则奔波在各个兼职的路上。
“黎黎，你这样会吃不消的。”
“我没事。”黎雾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她，“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回去尝尝。”
沈聆歆看着透明罩子内的草莓蛋糕，心里五味杂陈，她呆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真的不累。”黎雾眨了眨眼，“不用担心我，我每天过得都很充实。”
沈聆歆摇头，眼圈微微泛红，但她迅速低下头，强忍下去酸涩后，才又抬头看她，“黎黎，遇到事可以找我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黎雾消化了许久，才明白其中的含义，她说，“我没遇到难事，你不用担心。”
下午的阳光很足，两侧的树木繁茂，细碎的阳光透过缝隙，形成斑驳的光影。
黎雾想了想，终于释然，“我上高中时父母就离婚了，我妈妈独自供我上学，很辛苦，现在上大学了，我想靠空闲时间赚点生活费，这样，妈妈就不用没日没夜的加班了。”
沈聆歆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黎雾不愿意提家里的事，她也从不过问。
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黎雾的爸爸妈妈早已离婚。
黎雾很低调，也很朴素，高中正是学生虚荣心盛强的时期，班里的人没少比较，他们喜欢用身边人穿的鞋，来划分三六九等。
沈聆歆从不理会，因为她觉得这个标准，始终都是荒谬的。
黎雾高中经常穿一双白球鞋，它很旧，鞋边微微泛黄，款式也是好几年前的，周边人瞧见，眼里的鄙夷不屑从不遮掩，黎雾看见过，但她并没有什么反应，像是不在乎。
沈聆歆一把抱住了黎雾，很紧，她没有说话，可眼泪早已落下，刺得黎雾后颈那块皮肤生疼。
黎雾有些不知所措，对于父母离婚这件事，她曾耿耿于怀过，也曾痛恨过，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终于明白两个不爱的人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如果做不到相爱一辈子，那就分开，放过彼此。
“黎黎，我永远都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你……”
黎雾怔愣，她缓缓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背，好半晌，她才说，“好。”
在那一瞬间，黎雾突然很想和沈聆歆抱头痛哭一场，可她最后没有，因为她身边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她很幸运，有了朋友，不再孤单，那些创伤早已结疤，已经不痛，没必要再为此难过流泪。
黎雾空余时间不是在兼职就是在去图书馆的路上，舍友经常见不到她人，有时她们会调侃，“我们宿舍真的不是三人间吗？”
其余人听见总是会笑。
黎雾每次回到宿舍都已经是十一二点，有一两个早已睡下，还剩的都是在打游戏。
“你回来了啊。”听到开门声，一个女生看了眼表，好奇，“宿管阿姨这个点还没锁门？”
黎雾将包放到自己桌上，看了眼已经睡着的室友，压低了声音，“锁了，但是她正好没睡，就给我把门开了。”
“那怪不得。”女生靠在自己的电竞椅里，双手抱胸，“你吃过饭了吗？”
“还没。”
“那正好，我今天晚上吃的买多了，还剩一盒寿司。”女生从纸袋里拿出递给了黎雾，“你吃吧，放到明天就不好吃了。”
黎雾有点犹豫，但女生直接塞给了她，戴上耳机又开始打起了游戏。
“谢谢。”
十一月底，黎雾在j大见到了凌醉，他似乎在等她，像是等了很久的样子。
天气已凉，树上光秃秃的枝干，暗示着人们秋天早已经过去。
他看见了她，正朝她走去，而黎雾也知道自己躲不掉了。
“黎雾，好久不见。”
他穿着一件黑卫衣，头戴一顶鸭舌帽，高大的身躯罩着她，声音很低。
黎雾不敢直视他的目光，点头，“好久不见。”
“我在等你。”他看着她，眸子又黑又沉。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黎雾问。
北边图书馆不比其它两个地方的图书馆，这边离宿舍楼最远，也最偏，来看书的人并不多。
黎雾没有和旁人刻意提过，来这儿的时间也是不固定的。
“秘密。”凌醉说。
“你有什么事吗？”黎雾不想和他单独待太久。
凌醉当然知道黎雾的意思，他垂下了眼眸，难掩失落。
“又回到最初的样子了。”他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懊悔。
黎雾闻言，突然想起了和凌醉还不熟的时候，她一直在躲他，和他保持距离，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他是不安全的。
而现在，两人确实如他所言，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对不起，黎雾。”他声音带了一丝哑，“我那天，真的不是故意的。”
黎雾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回想那天的夜晚。
“不用道歉。”黎雾终于开口，“我们这样挺好的。”
可凌醉并不这样觉得，他想她，想和她说话，想见到她笑。
可现在，她的这句话，无疑不是给他判了死刑。
“黎雾，我们不能回到原来的样子了吗？”
她依旧不敢看他的眼睛。
“不能，凌醉，别来找我了。”
她从他身侧离去，没有一丝犹豫，凌醉站在原地，站了很久。
阳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