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黑暗
“下节体育课，你们怎么还不下去？”吴刚满脸疑惑，又确认了一遍课表。
“反正我不去上，下午还有模拟考，我不想又垫底。”
“上不上都无所谓。”一个女生头也没抬，满心满眼都是桌子上的阅读，“老师会理解我们的。”
这话说的没错，体育老师比较佛性，对于高三的学生更加纵容，你不上他也不会说什么。
按理说高三学生是没有体育课的，就算有也被各科老师给占了讲试卷，可一班的老师最为不屑占体育课，他们认为学生还是要劳逸结合，学累了还是要出去跑两圈，发泄发泄。
“黎黎，你下去吗？”沈聆歆扔下手中的黑笔，揉了揉酸涩的脖颈，“我不想写卷子了，再写我都要变成卷子了。”
黎雾其实还差一篇作文要写，但想了想还是决定等上物理课，再把剩下的作文写完。
“去。”黎雾摘下眼镜擦了擦，提议，“打羽毛球？”
“可以可以。”
沈聆歆顿时来了精神，全然没了刚才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熠哥，打篮球？”吴刚发出邀约，“卷子什么时候都能写，篮球不打，浑身都不舒服。”
“打篮球啊，带我一个。”一个男生举手报名。
“行啊，现在还差一个了。”吴刚走到陈熠身旁，从他手中将笔夺走，“走吧，熠哥，你不来我们也没法打。”
“你倒是让我把这题写完啊。”陈熠无奈。
“等你写完，我们篮球都打完了。”
吴刚压根不给陈熠拒绝的机会，把陈熠拉起来就往门口推，嘴里念叨着，“都下去活动活动吧，今天太阳还挺好的，等过两天下雨降温，想出去都出去不了。”
听到这话，不少同学开始犹豫，他们整天待在教室里，除了听课就是写题，或者考试，屁股没坐烂也坐疼了。
“走吧，我亲爱的同学们，下去上体育吧！”
吴刚大手一挥，十几个学生跟在他后面笑着跑出了教室。
“刚子，你恶不恶心，还亲爱的，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吴刚笑了笑，没理他。
一班学生下去了大半，还有一小半学生实在是不愿意上体育课，除了是想多看点书，还有的纯是懒得跑步不想动。
体育老师看到一班来了大半学生，顿时感到有点意外，笑着调侃了几句。
“出来放放风？舍得离开教室了？”
“那可不，你的课我们还是要上的！”一个男生大喊，“不上化学也要上你的体育课啊！”
一班化学老师正是他们班主任林一北。
“冲你这句话，今天就让你们跑两圈热身，然后解散自由活动。”
“谢谢您嘞！”
已是深秋，天气渐凉，两圈热身后，不少学生脱掉了身上的外套。
“黎黎，羽毛球拍没了。”沈聆歆从远处跑来，“不知道哪个班的体育委员，全拿走了，器材室里面连个羽毛球都不剩。”
“那不打了。”黎雾又穿上了外套。
“白下来了。”沈聆歆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想打个羽毛球，结果连个球拍都没碰到手。”
“篮球场上他们正在打篮球。”黎雾问，“要去看吗？”
“行啊。”
看台处人不少，场上正打得火热。
哐——
一个漂亮的扣篮，周围响起热烈地欢呼声。
少年穿着白色体恤，微微上扬的衣摆，露出若隐若现的腹肌，他眉眼带笑，和身旁的一个男生击了个掌。
场上人很多，但黎雾的眼里就只有他一人。
陈熠皮肤偏白，个子很高，但却不显单薄，手臂上的肌肉尤其明显。学习时他总是戴着副眼镜，书生气十足，多了份禁欲，摘下眼镜，整个人更显阳光，肆意张扬。
学生时代的喜欢很简单，很单纯，一次心动甚至可以持续一辈子
黎雾后来遇到了很多人，他们幽默风趣，成熟稳重，帅气多金，可他们无一都比不上十七岁的他。
阳光和煦，微风轻拂，简单的白色t恤，黑色长裤，他站在那嘴角带笑，便胜过无数人。
喜欢他的人很多，但她只是其中最为不起眼的一个。
十一月下旬。
“黎雾？”女生跑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是你吗？”
天色渐暗，周边没有路灯，不仔细看根本辨认不出前方的人是谁。
黎雾微皱眉，伸手推掉了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定睛一看，她愣在原地，不可置信，浑身冰冷一片。
“……李可一。”
女生很是激动，“是我，我是李可一，我们初中在一个班，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儿碰见你。”
黎雾突然耳鸣，什么也听不见，只能看见李可一扭曲的脸，还有一直在动的嘴。
“听说你考上八中了，回学校拿录取通知书时没看见你，一直很遗憾，没能亲口和你说声恭喜。”
李可一看起来是真的很开心，脸上的笑就没散过，“黎雾，你初中成绩就一直很好，没想到你到了高中，成绩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上天真是不公平。”
“我不像你，不怎么学习，就能随随便便考第一，老师说你这是天赋，是我这种普通人怎么赶都赶不上的，我当时不信，一心学习，只想超过你。”
李可一突然一笑，眼里多了份讥讽，“可结果，就算你不学习，也比我考的高，你说这是为什么？凭什么不学习，不努力的人都能考第一？”
周围漆黑无比，黎雾听不真切，也看不真切，她想说话，可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黎雾，听说你现在在一班，八中理科班最好的班，是吧。”李可一亲密地拉住她的手，眼尾上挑，“你怎么那么厉害，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进最好的高中最好的班呢？”
黎雾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她甩掉了握住自己的手，后退一步，手控制不住地在抖，“……我要回家了。”
“别啊，还早呢。”李可一发出邀约，“我家就在前面，和我一起回去吃个饭吧。”
黎雾目光呆滞，却下意识地摇头，她抬起灌了水泥的腿，从李可一身旁离去。
“黎雾，我们会再见的。”
李可一转身，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翘起，几秒过后，她收起笑，眼神逐渐变得阴狠，双手握拳，骨节泛白。
黎雾不敢回头，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前面是黑暗，后面亦是黑暗，但她不想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