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好嫁人
八月最热的那几天，爷爷出院了，他术后恢复的很好，整个人精神气十足，全然没了一开始的病气。
黎海东抽了一天时间专门送爷爷回阳县，那里远离城市，空气清新，没有汽车的喧嚣，很适合老人家生活。
临走时，爷爷看着黎雾再三确认赵夕真的不来送他吗？
黎雾点头，实话实说，“妈妈在上班，不来了。”
老人眼里多了份落寞，“好，小夕要注意身体，不要累着了。”
“我会和妈妈说的。”
刘雪粒站在一旁一脸的不耐烦，催促道，“时间不早了，快点吧。”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她，刘雪粒自讨没趣，拉着自己宝贝儿子先一步坐上了白色轿车。
黎城这两年长高了不少，当然也壮实了不少，只是还是一如既往的没礼貌。
“好了，爸，我们该走了。”黎海东扶着老人的背，轻轻拍了拍，“时间确实不早了，你先上车，我和黎黎说几句话。”
老人点头，上了车。
“黎黎，开学就要上高三了，一定不能松懈。”黎海东看着面前的女孩，俨然一副好父亲的做派，“你要是跟不上课程，我可以给你请个家教，我这正好认识一个教历史教的特别好的老师。”
他笑笑，又道，“女孩子就该学文，以后也当个老师，工作稳定体面，好嫁人。”
黎雾抬头看他，淡声道，“我学的是理。”
黎海东闻言，有些尴尬，但也只是那几秒，“学理啊，也挺好，怎么没听你说过呢？”
见黎雾不说话，他自顾自的从兜里掏出了一个信封，放在了黎雾的手心，“这钱你拿着多买几件衣服，别全给你妈了。”
黎雾低头看着手中的信封，只觉得讽刺，黎海东还是只会用钱来打发自己。
她现在真像个讨债鬼，还真被黎城给说对了。
“你妈在厂里也赚不了几个钱，物质方面肯定给不了你好的，但是爸爸能，钱不够用了记得来找我。”
黎海东很喜欢通过贬低赵夕，来体现自己的优越感，而黎雾最讨厌的也是这一点。
信封摸着有点厚度，黎海东每次给她钱总是会大方一点，毕竟一年到头也给不了几次。
他就当扶贫了。
“黎黎，身上的这件衣服回去就扔了吧，别再穿了。”
黎海东虽没明着表现出嫌弃，但话里话外全透露着这个意思。
黎雾身上这件白色体恤，已经穿了好几年了，洗的早已变形，上面的图案也早已掉的没剩多少，袖口上面还破了几个小洞，和黎海东相比她确实比较寒酸。
“好了，我该走了。”黎海东拍了拍她的肩，意有所指，“这两个月我比较忙，你没事别来找我。”
黎雾依旧沉默，黎海东皱了皱眉，他很不喜欢黎雾半天蹦不出一个字，说不出一句讨喜的话，这让他觉得钱花在她身上还不如扔进水里，最起码还能听到个声响。
“黎雾，你就不能笑一笑吗？”黎海东失去了耐心，“你这个样子，是在做给谁看？”
烈阳高照，路边的小猫缩在阴凉地里，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浑身上下懒洋洋的，没有任何烦恼。
瞧见黎雾还是低着头，不说一句话，黎海东懒得再和她多费一句口舌。
“你和你妈一样，对你再好，都没用。”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朝白车走去，车里女人刺耳的声音传到车外。
“你和她说那么多干嘛！除了要钱还是要钱！”
“好了，一年也给不了几次。”
“给她的钱还不如给小城多买一双鞋。”刘雪粒讥讽道，“整天一副死人脸，跟谁欠她似的。”
“行了！”男人不悦，“你给我闭嘴！”
白色轿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黎雾缓缓蹲在地上只觉得耻辱。
她紧紧攥着信封，视线模糊，滴答滴答，泪水毫无预兆地落在了上面。
信封里有三千块钱，正好是她一学期的资料费。
赵夕工资微薄，供两人基本花销除外，还要攒出黎雾的学费和资料费。
黎雾并不想要黎海东的钱，但她没办法，她不能为了一时的爽快，将那三千块钱还回去。
三千块，那是赵夕一个半月的工资。
她再不是小孩子了，她不能再任性了。
赵夕为了黎雾新学年的学费还在没日没夜的加班，黎雾不想赵夕那么辛苦，便背着赵夕找了一份兼职。
下午三点到晚上十点，七个小时，一天七十块。
赵夕下午一点上班到晚上十一点，时间正好和黎雾错开。
今天送爷爷，黎雾请了两个小时的假，五点差十分，黎雾已经到了兼职的超市。
“哟，你来了啊。”烫着小卷的女人将手中的瓜子扔进了袋子里，从收银台里面拿了一些零钱，“正好，我该去打麻将了。”
黎雾点头，眼尾泛着一丝红，但并不明显。
“五点半会有人来送货啊。”女人拿起包，走到门口叮嘱了句，“你仔细对一下货，别搞错了，顺便理理货架。”
“知道了。”黎雾站在收银台前，点头应着。
女人哼着小曲放心离去。
下午的生意还算不错，黎雾忙了一会儿，送货的车子便停到了店门口。
黎雾帮着一起卸了货，对了三遍单子才签上了字确认。
这次来的货全是一些米面油，黎雾废了好半天才将它们全部搬进了仓库。
光是搬货的那一个小时，黎雾的后背已经被汗水给浸湿了，她拿纸巾擦了擦额角的薄汗，站到空调前对着吹了一会儿。
——欢迎光临
机械的女声响起，黎雾转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黎雾？”男生手中拿着篮球，见到黎雾的一瞬间眼里充满了诧异，“你怎么在这？”
黎雾回到了收银台前，淡声道，“兼职。”
凌醉点点头，从冰柜里拿了四瓶饮料放到了台子上，朝她递上了一张钞票。
黎雾将饮料装进了袋子里，接过钞票找了零。
“多久了？”凌醉问。
“加上今天正好一周。”
“几点下班？”凌醉装作不经意的随口问道，“累不累？”
黎雾拿起了一旁放着的纸扇，慢慢扇着，丝丝凉凉的风很是舒服，“十点下班，不怎么累。”
“这么晚啊。”凌醉低头想了会儿。
“你现在去打球？”黎雾视线落到了他手中的篮球上。
“嗯，他们一直约我，就去了。”凌醉从袋子里拿了瓶橘子味汽水放到了木制台上，轻挑眉梢，“晚上见。”
还没等黎雾回话，凌醉便提着袋子走出了店门。
黎雾看着台子上的汽水沉默许久，但她最后还是打开喝了一口。
酸酸甜甜，和夏天很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