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鱼钓大衣
送走阎埠贵，丁大壮拖着板车去西直门火车站补觉。
睡到傍晚，从背包里取出三条半斤多重的渤海小黄花。这是抓对虾的时候捎带着抓的，市场价格也就四到六毛。
虽然味道鲜美，但是做起来费油，在这个每人每月半斤油的年代，就是致命的缺陷，远不如对虾受欢迎。
家里不开伙，不管是原身还是现在的丁大壮都不会做饭。
只好拿到二荤铺找大厨加工下，两条自己吃，一条当加工费。
饭铺当中二荤铺档次最低。搁过去，都是出苦力的穷人填肚子的地方。
二荤铺只做家常菜，肉以猪肉和下水为主，视为一荤。
还有个特色叫做炒来菜，就是客人带着材料交到柜上，由师傅做，收取低廉加工费，视为另一荤。
公私合营后，有资金注入规模扩大，经营理念随着发生变化，很多二荤铺已经没有这项服务了。
西直门恰好有家不忘初心的，家常酒菜，抄来菜的传统都保留下来，盘子跟普通饭店的七寸八寸不同。依然保留着六寸盘。
量少价格就便宜，很适合嗜酒又没钱还懒得做饭的单身汉。
两间门面六张桌子，还有三张空桌。反而是围着墙根的一圈矮板凳上坐的满满当当，有的一手拿着小酒壶，一手拿筷子，腿上放着一碟下酒小菜。这是酒腻子。
还有手里抓着馒头窝头，就着咸菜，甚至白开水吃。这样的是真困难，到这里来就是图个暖和。
花个一两毛甚至几分钱的，也不好意思占人家的桌子。
三张桌子上，两张是真的吃饭，另一张是俩老头在下象棋。
大概是嫌屋里热，外套脱下来放在一旁的凳子上，丁大壮看着那土黄色的军大衣眼神一亮，走向柜台的脚步临时拐向这边。
丁大壮看军大衣老头的表情，明白他大概处于下风。
随口支招“拱卒。”
市井下棋，可没有观棋不语那些臭规矩。
老头正焦头乱额不知道怎么走，抬头看这小年轻面相不错，眼神坚定，便按他的步骤试试。
对手疑惑的看了丁大壮一眼，思索半天搞不清意图，小心翼翼的横車先防一波，打算再继续观察观察。
“跳马”对方刚落子，丁大壮再次指点。
老头见对手攻势放缓，对他又信任了几分。按照指点跳马。
对手“吸”的一声，又考虑半天，再次抬头看向丁大壮，眼神中的疑惑更甚，疑惑不定的翻炮打马。
“炮沉底。”丁大壮的指点总是快如疾风。
老头虽然丢了个马，见“高人”展现攻势，知道大概是丢车保帅之计，毫不怀疑的照办。
炮下底的确是气势汹汹，同时也极大的削弱了防守，对手直接跳马挂角，当头炮甩成马后炮绝杀。
老头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顿时气的满脸通红“你个臭棋篓子瞎指挥什么？本来好好的棋被你下输了。”
丁大壮反唇相讥“本来就是必输的棋，我这叫故布疑云，剑走偏锋，绝处逢生。”
“放屁，本来是和棋，就是被你搞输了。要命的时候拱卒的臭招，亏你想的出来。”
“哼哼，你要是有妙招，又怎么会用这臭招。”
“你。。。”老头被怼的哑口无言，做个请的手势
“来来来，小子，多说无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丁大壮正有此意，一屁股把对手拱开，提了提手里的鱼道“大爷，你年岁大反应慢，别说我欺负你。
看见这鱼没，三条有一斤半，得七毛钱，我本来打算叫柜上做了自己吃。
这样，咱们弄个彩头。
我输了这鱼您拿走，
你输了请我吃一份红烧肉俩馒头，加起来才三毛钱四两票，敢不敢？”
这一说老头又犯低估了，这小子是不是故意坑我？随即又看了眼异常新鲜的鱼，心里盘算，这鱼的确值六七毛而且还得用副食本才能买。
就算是输也不过是三毛八分钱。赢了就赚大了，这鱼可真新鲜啊，像是刚上岸的，看着就馋人。
随即一拍大腿“干了，咱们三局两胜。”
老头到底是稳，怕阴沟翻船，还留下点容错空间。
混二荤铺的除了填饱肚子就是聊天吹牛找乐子，见俩人杠上了，懂的不懂的都凑上来看热闹。
“我看大爷要吃亏，这小子眼珠子贼溜溜乱转，肯定是设了套的。”
“没错，三毛八换六七毛的鱼，赌注都不对等，就想钓大爷上钩呢。”
“你看这小子到底是年轻，还没开始呢，嘴角就合不拢了。”
老头本来就是凭着一股气势答应的，这回听众人一致看好这小子，心里更慌了。
丁大壮见状激将“大爷，您不会是想反悔吧？
虽说京都爷们活的就是个面，。
但是您毕竟这么大岁数了，我可以允许你反悔。”
“放屁，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摆棋。”
丁大壮自信一笑。
当头炮。
把马跳
他是标准的臭棋篓子，老头心乱了，一心求稳，一直到中局，居然是旗鼓相当。
这让老头树立了信心，下半段开始发力，很快便奠定胜局。
围观人群大跌眼镜
“切，这小子原来是个臭棋篓子，就会装腔作势。”
“不对吧，我看前半段下的挺好，后半段突然昏招不断，不会是故意的吧？”
“怎么可能，你没看这小子脸都涨红了，这明明是输急眼了。”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装的？”
“我看也是装的，哪有傻子会用六七毛的东西赌三毛八。”
丁大壮思考半天，梗着脖子道“哼，这局是我让你的，你说的三局两胜，再来。”
老头已经把他看了把八九不离十，越来越从容，第二局简直是摧枯拉朽，只用了五六分钟就将丁大壮杀了个精光。
“哈哈哈，这小子以前不会是跟小孩下的吧，明明是个臭棋篓子还在这装高人呢。”
“就是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的鱼，白白送人。”
再众人的嘲笑调侃中，丁大壮羞的脸红脖子粗，将鱼扔到桌上
“愿赌服输，鱼给你。今天我感冒了，不在状态，有本事下次再战。”
这小子真会装相，把老子吓得够呛…
老头风轻云淡的拿起茉莉花茶，轻呷一口，摇头晃脑的陶醉一番
“随时奉陪。”今儿真是个好日子，人前露脸还赚了三条黄花。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