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约会
我就这么认识了绵羊姑娘。
临近下课的时候，我问她：“我们后天还有高数课，你还来吗？”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来了，我放弃转专业这个打算了。”
“哦。”
心情忽然有些失落，有一种在路上捡到钱却又被大风吹走了的感觉。
明明没什么损失，却丢失了心情。
“那我能去旁听英语课吗？”我问。
“当然可以。”她忽然笑的很开心，“只是我们专业几乎全是女生，去了以后，你的前后左右都是女生……”
还没说完，她的话就被难以自已的笑打断了，引来了高数老师严厉的目光，吓得她赶紧低下头去。
我想象她描绘的场景，这本该是个令男生开心的画面，然而呈现在脑海中的却是另一番景象：我坐在一个巨大的冰窖里，前后左右都是冰墙，都是切割整齐的巨大的冰块，刺骨的寒气，几乎要把我整个穿透。
“嘶……”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还有呢，”她控制了一下情绪，“我们老师还有可能会让你到讲台上来一段即兴的英文表演……”
上讲台表演？还是英文的？
这怕不是表演，而是现眼吧！
这已经不是让我坐冰窖里，而是直接把我丢进北冰洋了。
“好了，”我伸手一挡，“我已经彻底打消这个想法了。”
无话可聊了。
教室在老师慷慨激昂的讲课和学生嘤嘤嗡嗡的私语中，安静地仿佛无波的湖面。
我几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看一眼时间，还有三分钟下课。
十几年求学经历中，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期盼着下课铃声不要响起。
也许就再也不会遇见了。
踟蹰的时候，忽然想到前两天一位学长给我们做新生入学培训。
他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单词——“mistake。”
“take，就是做。”他在“take”下画上了一道横线。
“mis，就是不。”他在“mis”下也画上了一道横线。
“mistake，就是错误。”
“不做就是错的。”
“大学不像高中，你的自由时间很多。不要把它们都浪费了，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做了不一定对，但你什么都不做，就一定是错的！”
我知道该做什么。
比如要她的手机号码。
我扭头躲着她，暗暗地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后猛地转过头。
然后便对上了她惊讶的目光：“怎么了？”
这一句险些把我勉强鼓起的勇气打散，我想好的话瞬间忘了大半：“嗯……那个……你能不能……嗯……球球号……嗯？”
说着，我便把高数课本推给她，示意她把球球号写在那里。
她先是一愣，继而微笑着从我手中接过笔。
她先是写下了一串数字，笔尖一顿，又写下了另一串数字。
“球球不常上线，有事也可以给我打电话。”说着，她把笔交还给我。
没想到她这么痛快地就答应了，难为我给自己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建设。
幸好开口要了，否则不知道要后悔多久。
mistake，不做，就是错的！
学长诚不我欺！
下课铃恰好在这一刻响起，高数老师两片滔滔不绝的嘴唇一合，没有敷衍的告别，斩钉截铁地扔下一句“下课”，便拿起课本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教室。
教室里一阵凌乱，如秋风扫落叶，霎时间便没几个人了。
我也起身，对绵羊姑娘说：“聊得很开心，可惜该再见了。”
她说：“我也是，再见。”
绵羊姑娘走了，我望着她逐渐远去。
阿志粗暴地拉了我一把，“快走吧，看什么看。”
我们朝着绵羊姑娘离去的方向走去。
我猛地一跺脚：对呀，干嘛那么着急说再见呢？明明我们去食堂的路是相同的呀！
我小心翼翼地把绵羊姑娘的手机号存在手机里，生怕把高数课本弄丢了。
丢了课本事小，去旧书摊再淘一本也就是了。
可是淘回来的课本上面并没记着这两串数字啊！
眼前的路背对着太阳，我却感觉，今天的阳光更加明亮了。
等阳光落下去，我坐在自习室里，等待着优秀同学的作业本了。
我当然不是想抄。读书人的事，能算抄吗？只是说是“借鉴”。
名字还是要改一下的。
等待的过程是无聊的。
在自习室里等待，更是加倍无聊。
高中的时候，老师告诉我们，上了大学就轻松了，每天就上几节课，之后就没人管了。
可是我被骗了。
我不仅依然要上晚自习，自习课上还会点名。
如果无聊是一种病，那么聊天就是一剂良药。
于是我登上球球。
没什么有趣的消息。
找了几个朋友闲聊一会儿，依然无趣。
总觉得没有高数课上的聊天有趣。
高数课本上还记着绵羊姑娘的球球号。
加好友。
那只企鹅立刻欢快地跳动起来。
原来她也在线上。
我给她发去一条消息：“无聊的时候总想找朋友聊聊，请问可有兴趣”
等待。
小企鹅跳动起来，我赶紧打开消息框。
她发来的是一段奇怪的文字：
“口合口合
木目我了口马
心
京尤矢口道人尔会木目我
心
”
我以为是因为不同手机间字体不兼容，才会出现这么多的“口”，仔细一看，原来是拆字游戏。
第一个字“口”跟第二个字“合”，合起来就是“哈”。
以此类推，这条消息的内容应该是这样的:“哈哈，想我了吗？就知道你会想我。”
她为什么给我发这样一段话？
莫非是暗示我什么？
我的心跳像古时候两军对战时战鼓。
我该怎么回？是的，我想你了？
是不是太突兀了？
思前想后，我决定还是把原话给她发回去，先看看她的回应。
她很快发回了消息：“真聪明，刚一开始我都没看出来呢。”
“这个是？”
“舍友转给我的，感觉好玩，所以转给你。”
“哦，是这样。”
好吧，空欢喜一场。
你来我往地聊了许久，眼看下课铃响起，阿志忽然用胳膊肘顶了我一下。
“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看你一直傻笑，以为你魔怔了。”阿志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
“去你的 。”我推了他一把。
“高数课那女孩吧？”阿志问。
我点了点头。
“起色心了吧”他一脸猥琐地问。
“一边去，可别瞎说。”我朝他摆了摆手。
“给你个提醒啊，看上了就抓紧下手，好女孩可是很抢手啊，一愣神可就名花有主了。”他摇头晃脑的样子像古时候的教书先生。
“倒是有点儿想法，但也不能这么着急吧？认识还不到一天啊”我算是被他戳中了心事。
“非也非也，岂不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哇’。”他对于自己把古诗与歌词的嫁接很是满意，得意的表情就差把这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别瞎扯了，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出手”我问。
“笨，当然是约饭啦。”
话音未落，下课铃响起，阿志猛地站起来，把课本往我面前一推：“帮我带回去”。
我一愣，问：“你去干嘛？”
他回答：“上网。”
“还有一节自习呢？”
阿志已经走出了教室，他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不上了,去网吧!”
阿志走了，他的话却犹在耳边。
约饭？
嗯，有趣的提议。
我还从未约过女孩子吃饭。
没有可以借鉴的经验，绞尽脑汁，想到的都是书本和电视上的情节。
“不知小生是否有幸与姑娘共进一餐？”
这是古装剧的情节，太“文”了，感觉很装。
“明天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这是现代剧的情节，似乎又太直接了。
电视里只有成功的案例，却没有教过我万一被拒绝了该怎么收场。
时间在纠结中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短暂的课间眼看就结束了。
此时的怯懦着实令人懊恼。
该死的阿志，提什么约饭，这个念头一旦动了，就在脑海里翻腾起来。
不管了，先做了再说，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学长不是说了嘛：“mistake，不做，就是错的。”
打电话！
电话马上被接起来了。
“喂，你好？”她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柔。
“喂，是我。”我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正常。
“哦，是你，不是刚聊完吗？还有事吗？”她一下就听出来是我。
“额……那个……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其实有一个小事……”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颤抖的却不只是声音。
“怎么了？有事说就行。”
我轻咳了一下，用自认为最真诚的声音说：“美丽的绵羊姑娘，不知道我是否能有这个荣幸，明天中午和你共进一餐？”
电话那边好像愣了一下：“嗯？没有听清，你是要约我吃饭吗？”
“对！”我说。
“明天好像不行。”
我的心沉了下去。
她接着说：“明天中午我在校本部有活动，后天可以吗？下午第一节没课，你有课吗？”
“当然可以。”我的回答掷地有声。
我相信后天下午肯定没课。
如果有，就当它没有！
“那就这样定了吧，我们老师来了，拜拜！”她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哈，哈哈，哈哈哈。
我没有笑，这只是我的心声。
她答应了！
她真的答应了！
这么困难的事情竟然让我这么简单得解决了。
顺利地让有点儿不真实，我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
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