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两人都哭了
眼瞧着裴熙因为姜予棠的话神色沉郁,眸光暗淡,纪燃勃然大怒,正要张口数落姜予棠,却被孟弋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嘴。
“别说了,纪燃,走,咱们都静静。”
孟弋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把纪燃半拖半拽地弄出了别墅。
出了门,纪燃挣开孟弋的手,气愤地狠狠一拳砸在墙上,喝道:
“就算事实是那样,表哥对他还不好吗,买这买那也算是补偿了,他有什么不满足的?”
说完气恼地看向孟弋:“你拉我出来干什么,我就想问问他,他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孟弋拍了下他的肩膀,理智地分析道:
“本来棠哥刚才说的就是个敏感话题,这种情况下你要是再掺合,那就是火上浇油,你明目张胆站熙哥那方,只会让两人的关系更糟糕。”
说着叹了口气:“也怪我刚才说话没经大脑思考,不该说什么退。”
纪燃:“这关你什么事,我看就是他想借题发挥。”
孟弋一本正经道:“你不懂,听说慢慢跟你说。”
“单从家庭条件来讲,他们两人就相差甚远,圈里借此说闲话的不少,棠哥看似玩世不恭,不在意,可真如此吗?”
“哪个正常人能忍受自己被说成攀高枝儿?”
“加上他从小的遭遇,促使他的性格敏感要强,这些个情况交织在一起,他住在熙哥这就已经压力山大了。”
“这时候老爷子再跳出来搞事,棠哥要是态度不强硬一点,那不是自我贬低?”
“要是退让,看似是所谓的懂事,实则不过更加被人看轻。”
“何况他若真不在意熙哥,直接走就是了,何必逞一时口舌之快得罪人?”
在纪燃凝重的注视下,孟弋顿了顿继续说:
“昨天他买那么多东西,在外人看来那是物质,实际上不过是没有安全感的体现罢了,他想用花钱的外在方式让人看到熙哥对他的在乎,好让人不敢轻视他。”
“在这种缺乏安全感的情况下,他们吵架你要是插上一脚,让棠哥看到他在裴家就没人站他那边,你觉得他还有信心和熙哥在一起?”
“他只会感觉自己从始至终是个不被接受的外人。”
孟弋头头是道地讲了一通,纪燃听完沉默片刻道:
“那我就不管他们了?”
“管个屁,回家睡大觉吧,有些事情说开了就好。”
孟弋说罢看了眼别墅方向,转身走了。
他一走,纪燃内心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跟着离开了。
别墅客厅内,姜予棠在纪燃他们走后,也不给裴熙道歉解释的机会,直接上楼了。
后院的罐头走进来,看到裴熙神情恹恹,仿佛灵魂出窍般木楞地独自坐在偌大的客厅,他走过去用脑袋乖巧地蹭了蹭裴熙的腿。
裴熙被它蹭得飘离的意识一点点回笼。
垂眸看着罐头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自己,他的唇边不禁溢出一抹苦涩的笑。
抬手在罐头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揉,渐渐地,他感觉眼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
收回揉罐头的手,他整个人向后仰靠在沙发上,扬手覆上了紧闭的双眸。
罐头静静地坐在他脚边,目睹他的鼻尖一点点变红,目睹他的双颊划过两行湿痕。
感受着主人的情绪,罐头呜咽一声,没再看裴熙,而是趴在了他的脚边。
裴熙的心情不好受,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的姜予棠同样不好受。
他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伤人伤己。
明明那件事他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说出来,可以选择性忽视,但他就是堂而皇之地扯开了某些被忽视的事实。
他知道裴熙对他好,但这种好,他却感觉没有定数,虚无缥缈。
仿佛空中楼阁。
他作为楼中的人,好似随时会随着楼阁的倒塌被摔得粉碎。
裴熙说喜欢他,但他自己都不明白裴熙到底喜欢他什么。
他的缺点一堆,不会做饭,不喜欢洗碗,做些家务也爱偷懒,人还固执心性儿高,偶尔还矫情,总之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喜欢跟他在一起。
反观裴熙,长得好看,脾气也好,做饭好吃,家庭事业都很美满,反正哪哪都好。
这种上天的宠儿有一天忽然说看上他了,真的让他觉得很不真实。
可越接触,他却是自私可耻地越是放不开裴熙给他的温暖,对他的包容和迁就。
但同时,他又担心自己越陷越深后突然被抛开,成为别人眼中的一个笑话。
他不想像救赎文中的小可怜一样,遇到温暖人心的太阳就义无反顾地扑上去。
他很害怕,他害怕被灼伤,害怕一颗心成为烈焰下的灰烬。
姜予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知不觉喉咙发紧。
在眼眶有热意翻涌时,他一个翻身把头埋进了蓬松的枕头中,双肩不自觉地开始一颤一颤。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发泄得差不多的时候,他起身用手随意地擦了擦脸,随后做决定般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要找裴熙说清楚,他不想再憋了。
大不了一拍两散。
那种同住一个屋檐跟个陌生人一样的相处模式他做不来。
带着这种打算,姜予棠从走廊看到裴熙还在客厅后,吸了吸鼻子下楼了。
到了楼下,罐头首先感知了他的出现。
看到他红红的眼圈,罐头迷茫了,今天怎么了,一个个眼睛跟兔子似的,是世界变异了么?
迷惑不解的罐头也冲姜予棠呜咽一声。
姜予棠没搭理它,而是径直走向裴熙。
近了,看到裴熙脸上的湿润和发红的鼻尖,姜予棠一愣。
没想到他居然也哭了。
姜予棠没出声,就站在离裴熙两米远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他无声落泪。
他不懂裴熙在哭什么,明明委屈的是他。
难道就因为他刚才的自嘲,所以裴熙自责到伤心流泪?
姜予棠很不解,很烦躁,看到裴熙这样子那股烦躁更旺了。
一个没忍住,他出声道:“你哭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裴熙浑身一阵紧绷。
下一刻又快速弯下腰耷拉着脑袋,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拼命抹眼睛,语气哽咽:
“我没哭。”
然而,随着他拭泪的动作,脸上的水流却如决堤般越抹越多,止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