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山海有经（2）
蒙舒和一众名人谋士见了息壤，无不惊叹，他们连连点头，坚信这一次有神宝相助，定能解决水患之灾。
缇言心里有点打鼓，但如今只能先试试，她也只是早前在典籍里看到过关于息壤的记载。
穆珠山为九州第一山，地势极高，缇言和碧穹登至山顶，将息壤洒下。
尘土像是有生命般迅速疯长，席卷整个山野，然后是平原，沟壑，湖海，泛滥的洪水瞬间被阻隔住。
“好像成功了。”碧穹眉间染了笑意。
缇言飞至半空，俯瞰探视整个九州，息壤以暴风速度在整片九州大陆上快速生长，隐隐有不肯停下的势头。
她定睛细看。
不对，情况不对！
“快收了息壤”缇言对站在山顶的碧穹说道。
碧穹站在山顶，不能全面的观察到，听缇言语气着急，连忙收了东西。
此物虽能堵住洪水，但却又以另一种形式的肆虐，像洪水一样，不分黑白的吞没房屋，农田，家畜活体。
所过之处，将万物都掩埋起来，周边的几个村庄已经被尘土覆盖，毫无生机。
“此计不成，另寻他法！”
两人都心事重重的回了王宫。
两人最开始打算各办各事的心如今早已抛到九霄云外，想的都是怎样快点止住洪水才行。
晁鱼跟着治水的队伍，在都城周边的几条河干道上学习疏通治理之法，再听说治水不成后，也跟着紧皱眉头。
碧穹先说话：“不行，此患不止枉为仙。”
她双手一拍桌案，拿出了先前记录测绘的图纸，。
王上送来了之前治理河道的收集的所有资料。
碧穹对照着，不眠不休的赶制治水的方案，晁鱼陪着她一起。
因为各州地势地脉走向各有不同，所用法子也都不同，有的以疏通为主，有的则以筑堤拦坝为主，有的则以调入东海为主。
她将图卷展开，一幅九州盛景河图跃然席上，碧穹指着图上一个地方，看向缇言。
“这里，恐怕要请你亲自去一趟。”
缇言看向她指的地方——昆仑主脉，天地一处。
她笑着起身与她对视：“愿为君往。”
来青州之时的路上，碧穹从空中俯瞰地界，发现所有的水都从西方而来。
极西之地更是水天一色，两两相接，她猜想问题的根源肯定出在此处。
寻踪觅源，缇言也早有此意。
她临走前交给碧穹一沓护身的符咒和一些简单加快脚程神器。
什么飞天魔毯，疾行板这种一次性的小玩意，早几百年前无聊的时候，从灵泽水君那里薅来的赠品。
一人上路，脚程很快，越往西去，惨状越甚。
水本是这世间最柔软，最包容的事物，如今却张开了血盆大口如猛兽一般吞噬着这些生命，凡人在灾难面前如此渺小，如此无力。
生而为仙，不能庇护，缇言感到很愧疚。
她加快脚步赶往昆仑主脉。
碧穹留在青州，带着晁鱼至河道，上至山川，摸清了周边的地形。
又让蒙舒发动民众，按照他们绘好的图纸和计划打通淤堵的河道，将钦州之外的洪水引向下游。
她还设计出了简单的船只图，只是这不是他她的强项，飘不了多久就会散架，倘若灵泽水君在，定能设计的更好一些。
利用船只和水脉传讯下游，提前做好准备，筑堤的筑堤，挖沟的挖沟。
水患虽势不可挡，但仍有所缓解。
碧穹一身粗布麻衣，裤腿卷到膝盖，和所有人一样，整日泡在水里，她总是往西边看，只盼缇言，能早日归来。
昆仑主脉之上。
缇言脚踏祥云，站在水天相接之处，只见地脉与天连接的地方，天柱从中折断，源源不断的洪水，从天上倾泻而下。
缇言绕着折断的天柱走了一圈，这么大一个窟窿，若不补上，怕是永远都不会停歇。
根据典籍所载，混沌初开之时，天柱也塌过一次，人界始祖女娲，炼石补天，斩玄武做柱，才避免了一场浩劫。
只是人界早就更新换代了几万年，那位人界始祖，谁还能寻到？
即便是后人，恐怕也再难寻，况且也没有时间再寻。
现下她如何做得来这补天的活计？
看着的洪水自上而下倾泻，她飞越天际，往上而去，打算到三十六重天看看这水到底从何而来。
行至半道。
被前方的云层上的躺着的人挡住了去路。
她赶上前去，越近越觉得那人的穿着打扮有些熟悉。
缇言停下脚步，将横趴在地上像死了一样的人翻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呵，灵泽水君。”
若是她没有记错，灵泽水君入天庭的时间比她早不了几百年吧！
如今出现在这，那势必是跟着他们进了溯洄道。
千防万防，熟贼难防。
缇言探了探她的脉，还是施法为他疗伤，先把人弄醒再说。
灵泽水君躺在云层上，一睁眼就看到缇言站着，用极为不善的眼神向下暼着他。
他缩了缩脖子。
“解释吧，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缇言双手叉腰，点着一只脚。
“唉，都怪我……”灵泽水君叹了口气。
“停停停，说重点！”
灵泽：“万年前，也就是现在，我族祖神共工撞断天柱，背上骂名，惹上祸事，被天罚惩戒，以至于洪渊一族整族没落，被打压批判，万年来只出了我一个小小的水君，还有遇洺……”
“我本想趁你们重开溯洄道，偷偷潜入，阻止这一切发生，重写祖神历史，重振洪渊一族……”
他的声音逐渐小了。
“哼，你们这些仙家大族可真有趣，一个两个都如此。”
缇言随意嘲讽了一句，她其实能理解他们，不过还是要嘴贱说一句。
“不过看起来，你好像失败了。”
“这天柱真是你家祖神撞断的？”
“他既然惹了这等祸事，如今人又在何处？”
缇言接二连三的发问。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这天柱早就折了，我家祖神和祝融上神赶到时，洪水已经肆虐，我本也以为当真如天界所传，祖神和祝融水火不容，争斗战败后怒触天柱，犯下大错，所以才想着……”
“我家祖神为上古水神，就在不久前，祖神为了控制洪水，耗损了神元，不知所踪，祝融上神此时回天搬救兵了，我与祖神一同施法控水，差点神元俱灭，他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我送到这里…”
“祖神……祖神…”
灵泽水君说着说着声泪俱下。
缇言一把将人拉起来：“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若你所言非虚，说明洪水的源头还在天上，随我上三十六重天看看，此番到底是因何而起。”
缇言被他哭的烦死了，抓着他的领子飞上天去，灵泽抹了抹鼻子，任她拿捏。
南天门处无人镇守，缇言和灵泽轻松就闯了进去。
她和灵泽顺着水流的方向一路来到了天河。
天河外集聚了一群人，都是些老神仙了，缇言见过几位。
奇怪的是，他们好像看不了自己和灵泽一般，完全无视他们的存在，缇言走到人群面前故意试探，毫无破绽。
“隔了时空界域，他们看不到我们。”灵泽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归墟之水一直不停歇，难道六界真的遭此大难了吗？”
“归墟超脱六界之外，根本捉摸不透。”
……众仙议论纷纷。
归墟，传说中毁天灭地的存在，算是这穹宇内的一个超级无敌大bug，可吞噬万物，缇言以为这只是典籍里的传说而已，没想到真的存在。
没人看得见她们，她直接带着灵泽水君进到天河边上。
天河边上站着两个人，一个红衣赤目，一个白底金袍。
“祝融上神，你看，我说的都是真的，他来找帝君肯定是为了解决洪水之事！”灵泽有些激动，他跑上前去。
缇言伸手拉了她一把，没逮到，只能跟上去。
“他们又看不见你。”缇言站在旁边。
祝融和帝君在说话。
她侧耳一听。
“为今之计，除了打通天地，将水引入凡间外已经别无他法，不止仙界，归墟之水已经在六界之中肆虐，不如弃车保帅，先稳住仙神两界。”
“吾知你与共工交好，可倘若不这般说，有朝一日如何向六界解释今日之举，难道说是仙神两界为了保住自己故意将水引入下界的嘛？”
“四海龙族已经与天庭做了交易，待归墟之水下界，将其引入归墟海，再封印海口。届时，天庭许龙族仙籍，人界因此遭难，但终究会有别的办法，总比六界同灭的好…”
祝融似乎心有不忍，良久，终于同意。
“那…就如此办吧！”
灵泽水君也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原来是这样。
没想到，他洪渊一族竟然是这样没落的。
他早已咬牙切齿，紧握的双拳颤抖不止。
缇言反倒平静些，她早就见识过此等虚伪之行。
灵泽一拳打向两人，缇言被他吓了一跳，扯着他的袖子往回走。
帝君似乎有所感知，他停了下来，望向两人所在的地方。
“似乎有其他人在！”他盯着缇言说。
缇言拉住进化为疯狗形态的灵泽，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看见了自己，大气都不敢喘。
“六界之中还有人的法力能越过你去？”祝融看向他看得地方。
“是何人？”
“不清楚，不是仙人或神，或许在六界之外，也或许……不在我们的时空。”
缇言听到他最后一句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拉住灵泽，小心翼翼的往后边挪。
帝君突然朝她凭空打出一道法术，带着一击必中的气势，缇言不确定隔时着空界域，法术起不起作用，但还是下意识施法去挡。
一道黑影闪至她身前，挡住了攻击，刹那间，她和灵泽周围的环境就一变再变，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
山海须臾术，秦郁！
她和灵泽被带到了一片海域的水底，面前是一片巨大的海底断崖。
缇言伸头看了一眼，冥界的岩浆底一样，看起来诡异又恐怖。
“秦郁，是你吗？”缇言四处看了看，灵泽还沉浸在刚才的真相里不可自拔。
“我在这里。”秦郁的身影出现在前面，她立马跑过去。
“你没事吧，帝君有没有伤到你。”缇言有些担心，毕竟每回他一出现在她面前就受伤。
“我没事，隔着时空界域，他伤不了我。”
“我看看。”缇言还是不放心，去拉他的袖子，却扑了个空。
“怎么会这样。”缇言又朝他抓了一把，空无一物。
“我在万年后的归墟海里，与你不在同一时空，你碰不到我。”
什么啊，缇言理不清了。
秦郁又继续说：“你进的是人间的溯洄道，和天界不相接，所以他们看不见你，我在归墟海里，超脱六界之外，所以你碰不到我。”
“那你为何能施法将我们带来此处？”
秦郁转换法术，又将他们带到海底的另一处：“够强就行。”
缇言无语，撇了撇嘴角，又被他装到了。
她观察周围，发现这里是东海龙族的龙宫所在。
“为何带我来这里？”她问前面飘着的秦郁。
“我和杨戬被困在归墟海中，这里时空错乱，无门无界，我需要你助我。”
“我该怎么做？”
“封印归墟海，我们就能出来，然后再借溯洄道回到一万年后。”
封印归墟海，缇言想起刚才在天庭偷听到的话，龙族能封印，她只要找到龙族就行。
秦郁被归墟海的强大法力拽走，再无回应。
灵泽还在沉浸式悲伤中，缇言兜头给了他一巴掌。
“走了，解决完这件事你家祖神就清白了。”
灵泽如梦初醒，随她一同找寻龙族。
归墟海崖之处。
所有龙族的先辈集聚在此。
他们打算以身入局，炼成神器，封印归墟海。
缇言找到他们的时候，凡间的归墟之水正源源不断的涌入归墟海。
虽说海底都是水，但水和水还是不同的，归墟之水在天界是淹没，在凡间是吞噬，在四海之内，就是上供。
他会将整个海底的生灵都吸进归墟海渊，无一生还，所以即使不和天界做交易，龙族还是要想办法填这个坑。
如今只不过是借人间一用，帮天界一起填坑，然后从中获利罢了。
“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为了龙族的将来，我们不得不这样……”
“除此之外，再无他法，与其坐等灭亡，不如尽力一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