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上心
天气越来越热了，陆千峰连续多日去回春堂换药，再也没见到江若兰。其实他的伤已经结痂，并无大碍，但他似乎有些着魔，从回春堂路过总是下意识的朝里望一眼，却只见王伯春和那伙计忙碌的身影。夜里有些睡不着却怀念那股淡淡的栀子香味，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太闲了，每日拼命操练和巡查，确保龙山卫所布防滴水不漏。
那日使暗箭逃走的那人，明显非常熟悉龙山的地形，绝不是潜伏几日便能轻易逃出的。
事后他去醉香楼问过那王掌柜，也没问出个什么。抓获的人数和住店的人数一致。这些人每天打着购粮食的幌子到处活动，接触的人鱼龙混杂和普通的客商也没两样。但那天伤他的箭头拔出后，他发现箭头与常用的箭不一样，或者更像是暗器，夏国凤羽族最善弓箭，各种奇巧的箭都出自那里，这暗处一箭差点要他性命。抓获的人并没有凤羽族特有的暗记。如果这凤羽族掺和进来真的只是为了粮食而来吗？
龙山卫所杀了数十“抢匪”立了功，上级下了嘉奖令，手底下的兄弟们闹着要去庆功。
庆功宴定在了临江的酒楼，除了不能擅离职守的，陆千峰身边最得力的几个兄弟都来了。众人都喝了不少，河上花船上的花娘莺莺燕燕朝着这边抛媚眼丢手绢，楼上轰声一片，有喝的醉醺醺的已经受不住诱惑被勾上了船。
今日才发了赏银，众人见陆千峰没动谁也没敢动，花船上那花娘叫得心痒痒但陆阎王军纪就有一条就是不准狎妓。
孙韦喝得脸红红的“还有一个月，朝廷就给我们发个黄花大闺女，到时候每天回去还能老婆孩子热炕头，可比这花娘香多了。”
众人酒劲上来，胡吹海聊起来。一脸络腮胡，皮肤黑得跟炭似的张大宝，哑着嗓子嚷道“我喜欢白净的，到时你们谁都别跟我抢。”李虎起哄道“我喜欢屁股大的。”
已经娶妻的赵敬啧啧道“一群色中饿鬼，就想着裤裆里那点事，以后天天被恶婆娘管着，发了军饷交上去，跟兄弟们喝顿酒的钱都没有。有什么好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这妻管严不懂！”李虎一脚踩在凳子上搭着赵敬的肩膀给他灌了一碗酒。
一伙光棍头说着荤话，陆千峰随他们，不让他们胡来，就让他们胡说吧。
郑青云也喝了不少，见陆千峰立在窗户边望着江面却毫无表情，不禁笑道“天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妖媚的你不看，清纯的你不爱。你就打算天天在校场虐死我们吗？”
陆千峰有些失笑“你懂什么，像你一样寻花问柳搞那么多风流债就好吗？”
“我那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郑青云呲笑道。
陆千峰看大家都喝得差不多，起身离开“让大伙散了吧，我回家看看我娘。”
“我就不跟你回去了，我怕！”郑青云嘻笑道。
陆千峰父亲早逝，家中还有母亲卫氏和十二岁的弟弟陆千安，按大安惯例，军户每一代都需出一男丁入伍，十年前，陆千峰父亲死后，他便顶替父亲进入军中。一路在刀光剑影中凭战功升百户。陆千峰作为百户，卫所配有私宅，但母亲习惯了老宅的生活，就一直未曾离开。
卫氏听到院外的声响，推门出来瞧，见是大儿子回来了，高兴的唤道“千安，你哥回来了……”，随后冒出来一个俊朗少年，欢快活泼的笑容与陆千峰的冰块脸形成一个强烈的对比。
“大哥，你回来了。”陆千安上前打招呼。
陆千峰放下马鞭，嗯了一声摸了摸他的头。
“你在书院怎么样？”
“额，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你最近没给我惹祸吧？”陆千峰冷厉的眼神一扫，陆千安立马低下头。
对于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弟弟，陆千峰很是爱怜，他深知从军的辛苦，家中有他一人卖命足矣，父亲生前一直希望家里能出个读书人，便早早送他到龙山书院读书。
这陆千安从小天资聪颖，就是心性不定，在书院没少给他惹祸。夫子也惜才，但陆千安实在太跳脱了，要不是看在陆千峰的面子上，书院早劝退了。
卫氏摆上热茶和茶点，想要去再做点吃的，陆千峰要她别忙，坐坐便走，卫氏也习惯了他的来去匆匆。
见这兄弟两个都不是省心的，愁的不行。这家里一天天的好像就她一个喘气的，有时她怀疑是不是自己怀孕的时候吃错了什么，两儿子一个寡言少语，一个就像是话唠。大儿子军务分不开身十天半个月的不见人影，老二在读书上倒是很有天赋，在龙山书院备受夫子赞赏，但就是太调皮。今天好不容易聚齐了，她肯定不能浪费了这家庭教育的机会。
卫氏朝陆千峰道“千峰，你也不小了，上次给你说的那王家姑娘怎么觉得怎么样，明天我安排你们见一面。”
“娘，你别操这个心了，这事不着急！”
“还不着急，你都二十五了，你以为你还十五呢？”
陆千安插嘴道“那王家姑娘配不上我哥，太做作了。”
“那你说谁配得上，现在不是他挑别人，是别人挑他了。”卫氏怒道。
“卫所不是发给媳妇吗，哥是百户，自然优先选喽。哥，你说是不是？”陆千安撇了撇嘴。
陆千峰听了他这不着调的言论敲了他一记“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好好读书，少管闲事。”
说完拿起桌上的马鞭朝卫氏道“我回卫所了。”
每次说到婚事都是这个死样子，卫氏实在是有些气闷。
陆千峰走出院子，晚风中送来了淡淡的花香，原来是院中的一株栀子树开花了，花朵洁白如玉，香气袭人。他鬼使神差的折了一枝，嗅了一下，揣进怀中，打马往卫所方向驰去。
这一幕被趴在窗户上的陆千安瞧见，他笑嘻嘻的朝卫氏道“娘，我估计很快就有嫂子了。”
卫氏听得眼睛一亮“你哥跟你说了吗？”
“那倒没有，你明天做我爱吃的红烧肉我就告诉你。”
“好，我明天一早就去买肉。你说吧”卫氏送给他一个白眼。
“刚我见大哥在院里折了一枝栀子揣怀里。”陆千安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卫氏心里是半信半疑，这小屁孩的话能信吗，等郑青云回来再仔细盘问盘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