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鬼花海
江恒的身体化作虚影在楼道内飞驰，穿越过一层层楼板，无数水泥钢筋和人体组织在他面前穿过，数分钟后，他停在临时安全屋的大门前。
一具穿着专员制服的僵直的尸体呆立在原地，手臂还保持着抬起要按下关门键的姿势，他的头此时已经不翼而飞，只长着一簇盛放的白玫瑰。
“董叔叔！”江恒大叫一声，冲进临时避难所。
此时避难所的客厅内正聚集着一种分部驭鬼者的家属，他们或站或坐，皆是一脸疑惑的看向急匆匆冲进来的江恒。
“阿恒，怎么了？”董乘风问道。
江恒一脸后怕地看着董乘风身边脖颈处长着一簇白色玫瑰丛的女性尸体尸体，大口大口的喘气。
“没事。”江恒抬头，勉强向客厅内呆住的众人笑了笑，“我过来检查一下有没有别的问题。”
安全屋内部的房门和墙壁因为资源有限并没有黄金包裹，江恒的鬼蜮很轻松地扫描遍了整个安全屋，只在一个卧室里多发现了一具中年男性的尸体，应该就是钟自鸣的父亲。至于客厅里的那具女性尸体，江恒怀疑是苏木的妻子的。
江恒把两具尸体转移到自己身边之后就打算立刻带着它们转身离开，以防这些因鬼花海而死的尸体在安全屋内发生异变。
“哥哥。”
就在江恒转身时，一个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孩拉住了他的裤腿。
“我妈妈去哪儿了？”江恒回头时正好对上她那双泪汪汪的大眼睛。
江恒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一个音节，沉默片刻后就直接转身离开了这里，按下关门的按钮。
背对着逐渐封闭的避难所大门，江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导致小羊市的平民突然之间死伤如此惨重，剩下的这些人都不能再死了。
他们可能就是小羊市分部驭鬼者最后的亲人了。
江恒闭上眼睛调整好呼吸，鬼蜮汹涌而出覆盖住整栋大楼。
大楼里此时八成以上的人，包括所有服务人员和分部的专员现在都死了，变成僵直在原地，脖颈上插着玫瑰花丛的尸体。
江恒把手一挥便把这些尸体全部转移出了大楼，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江恒鬼蜮一转重新回到了会议室。
此刻沈以星已经重新安排好了所有驭鬼者的任务。
等。
就在刚才，他们被沈以星通知某一个预案中的情况出现了，现在他们暂时什么都不用干了。更准确地说，他们现在哪儿都不能去，必须呆在这栋大楼里几個小时，然后再按照预案里的指示行动。
尽管心里或多或少地都有这困惑和不满，但所有人都没真的做出反抗，顺从沈以星的指令离开了会议室。
等到所有人都走掉以后，沈以星看向一直沉默着站在原地的江恒。
“安全屋内死了几个？”沈以星摘下脸上的老式眼镜，疲惫地推揉着鼻梁道。
“两个。”江恒声音艰涩，“是钟自鸣的父亲和苏木的妻子。”
沈以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是她第一次在江恒面前表现出如此脆弱的姿态。
江恒看着这样的沈以星，突然发现她的身体好像在这短短时间内消瘦了不少。
“你……没事吧？”江恒犹豫道。
“没事。”沈以星冷淡道。
“我们走吧。”沈以星从座椅上起身，“剩下的东西我会在鬼黯内全部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我还会记得吗？”江恒问。
“你会在必要的时候想起来。”沈以星声调从疲惫时的朦胧再度落回了冷硬的平淡，“暂时先不要用鬼蜮了，你的状态很重要。”
说着，沈以星就带着江恒前往分部大楼的地下车库，开着分部的专车一路载着江恒来到了鬼黯所在的那处山洞。
这次没给江恒读秒，她直接牵着江恒的手进入了鬼黯之中。
“出来之后我还得带你去找那只搭车鬼。”沈以星在黑暗中道。
江恒没多说话，只是静静地聆听着沈以星的嘱托。
“到时候我说话就行，我来支付代价，你不用说什么，在旁边听就好。”
“你快死了吗？”江恒突然问道。
沈以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没错，我快死了。”
“为什么？”
“因为那只被逆模因封印的厉鬼。它的代号是鬼花海。”
“它的能力是模因入侵。它即信息本身，所有有关它的信息进入你大脑内的那一刻就等同于它进入了你的大脑内。”
沈以星平静着讲述着一切，仿佛她口中的将死之人是一个她漠不关心的路人。
“所以，我在坚持预言它的同时也自然会渐渐与它融为一体，成为它的一部分。现在的我比起人类，可能更接近厉鬼一点。如果不是我每次意识即将消亡之际都通过预测逆模因封印来让它遗忘我，我早就死了。但如今封印被破，我不得不为小羊市的未来向鬼花海做出更深入的预言，我维持的平衡就这样被打破，我自然也命不久矣。”
“当然，我的预言能力也因此变得更强大，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预言也是以信息为媒介入侵未来，我越接近死亡，我的预言也就越强大。”
“说起来和鬼花海的融合其实也强化了我在意识层面的影响力，这也是你和其他小羊市的驭鬼者很容易就能信任我的原因。好在它不会真正影响你们的心智和思考，要不然我就真的没办法和伱们交流了。”
“……那么小羊市里的人为什么会被屏蔽掉所有逃离小羊市的想法？”
“因为鬼花海还有一点特别之处。那就是它会第一时间占据你意识中有关逃离它的那部分来更好地猎杀人类。”
“当它的逆模因封印出现疏漏时，所有逃离小羊市的意识之所以都被逆模因封闭，就是因为因为那部分意识是最先被鬼花海入侵的部分。而鬼花海又因为封印的疏漏还不够大，所以不能更近一步地入侵众生，故而很长最近一年多的时间里小羊市市民渐渐失去了产生离开小羊市这种想法的能力。”
“正常来说这不会对大部分人的生活造成太大困扰。因为只是暂时离开城市去交易物资的话其实并不算真正的离开，这不会触发鬼花海的机制。但这个情况在你身上就有了一种很危险的变化。”
“你对逆模因有着轻微的抗性。这对你而言很难算一件好事。因为这意味着你与它的距离远远小于安全的范围。”
“所以我之前在鬼黯之外的任何地方向你讲述有关它的信息你都会死。你会在听完我讲述的信息后立刻被鬼花海入侵并被转化为鬼奴。”
……
江恒听完这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道：“其实你可以离开这里的，对吗？”
他的步伐随着沈以星一起停了下来，他看向自己身旁的黑暗。
尽管眼中一片漆黑，但是他握着她的手，所以江恒知道她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