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踏苗与安抚!(跪求追读)
东汉末年的气候较之后世,平均气温偏低。
关中六月,正是麦苗、粟米等作物郁郁葱葱的时候。
高照的艳阳下,全年收成如何,便只看这两月。
庄稼人即喜这大太阳,却又怕这大太阳。
喜的是两个月烈日,足以带来一个丰收年,若是连日阴雨,反倒是耽误庄稼生长。
怕的是太阳毒辣,若是不勤加灌溉,田床不到两三日便会干涸。
可在斜水上游,太一山下。
十几个水渠的堰口却被故意堵住,上天恩赐的河水就这么白白地向下奔流。
管家郑成策马立在一处堰口,身后是十来个骑马的汉子,还有二十几个拿着刀枪的徒附。
两侧早已跪满哀求的农夫,一個个磕头如捣蒜。
他们脸上全是绝望,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青苗。
一个骑士策马走了走,立马回报道:“管家大人,可以踏苗了!”
“踏苗!”管家郑成一挥手,发出一声吼声。
十几匹马走到起来,每两匹拉着一根木头,走田间而去。
长有数寸高的青苗,在杂沓的马蹄声中,立马倒伏碾烂。
无数人的哭声接踵而起,几乎哭到断肠。
郑成哼哼一笑,捋着胡须望着被踏出来的田地。
一亩地给佃耕的农奴补偿三吊钱,这便是他给出的补偿。
往上只要多报到二十吊钱,那便是大大的出息。
更别提这些贱民被夺去田地,想要活下去只能破家卖产,甚至卖女儿、卖妻子。
郑成手下又有中人的生意,这又能获利颇丰。
他心情愉悦,不由笑了出来。
只是笑声高处哭声高,一个个佃耕的农奴,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别踏我苗,别踏我苗!”一个年迈的老头忍不住冲上前去。
“爹!”
“砰!”
话音刚落,这老头已经被马撞到,倒在田间一动不动。
“欺人太甚!”突然,一个男子暴怒声在众多的哭声中响起!
下一刻,他腾身一跃,一把推开阻拦的徒附。
紧接着,一群青壮的农民也忍不住跟着奔上前去。
嗖——一支利箭正中带头壮汉的大腿,他立马惨叫着跌倒。
郑成冷哼一声,策马上前道:“这地乃是中原大姓杨老爷要!你们便是死绝了,这地也还是杨老爷要!一群下贱胚子,这地是你们的地嘛?这是我们老爷佃给你们的!再有阻拦,一律打死!”
“上头的青苗我们辛辛苦苦种下,这是一家人一年的活计,如今踏了,我们如何活!”壮汉受伤了还在反驳。
“踏了青苗,没给你们发钱嘛?”
“三吊钱,便是五斗粮都买不到!”
郑成恶狠狠道:“这青苗是粮食?我说田里青苗就值三吊钱,若是长成了粮食,我还可以多补一些,可青苗和粮食是一回事?”
“强词夺理!”
“呵?这么说来,宋大你还是不服?”
“不服!”
郑成一招手,一支利箭正中受伤壮汉的咽喉。
一声惨叫后,壮汉在田里挣扎起来,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青苗。
农奴们大骇,很快被驱赶出去,只得继续苦苦哀求。
“快踏,快踏,咱们卖力干的又快又好,杨老爷赏赐就越多!”
手下更卖力了,马蹄之下,原本生机勃勃的庄稼田,变成了烂泥塘。
郑成捋着胡子,他心中满是得意。又盘算着早有耳闻,有几家佃户的妻子生的十分美丽。
最好这次便将他们整的活不下去,到时候他就能好好痛快一番。
…………
颜政第二天便得知了踏苗的消息,他可以想象,眼下那些农奴是何心理。
好好种着的田,不能继续再种了,已经长好的庄稼,被踏掉了!
赔偿的青苗费?不是颜政不相信郑老公的属下,实在是人性如此,几千年、几万年都是这个尿性。
他很清楚,这些农奴已经失去了一切。
人地矛盾本就大,无法在佃耕土地,便意味着将来也没了生计。
这年头掌握土地便意味着一切,可以死死拿捏住佃户。
也难怪地主阶级两千年来都没长进,只知道放高利贷,有了闲钱便兼并土地。
实在是还有比这更稳妥的法子嘛?
手里拿着土地,就是佃户的天,想要他们的妻女爬上床,也不过是强逼利诱下一句话即可。
颜政知道这个关键矛盾,他一路从小沛走到这里,路上自然不是只顾着和三儿吹逼。
他也做了一系列的调查,发现东汉末年,土地的价值比后世还要大!
地方真如独立王国,律法压根管不到这年头的地方豪强、大户身上。
普通农夫为了佃耕权,便需要付出身家自由。
甚至即便付出了身家自由,也不一定能佃耕到足够的土地,还得不断讨好老爷大人。
颜政期望郑管家再过分一些,眼下亭驿院子外头,已经堆放着两个大木桶。
里头装满了他配置的火药,可惜硝土不多也不纯,威力尚未可知。
又一天后,郑老公派人来传话,让颜政前去督造。
颜政和三儿一起,带上十几个徒附便纵马前去。
刚走到那块背山地的分叉口,却发现前方密密麻麻足有数百人跪着。
派人上前一打听,原来全是被夺佃的农奴,齐齐在这里跪候杨老爷,希望老爷能放一条生路。
带路的郑家人忙跑去报信,一刻也不敢耽误。
不用想便知道,这群农奴私底下已经一起商量过,也打探过消息,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招。
颜政并没有恨铁不成钢,皇天后土的文化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期待圣人、皇帝、青天大老爷来就救自己,出门靠上司、靠关系,就是不能自救,不能自己靠自己。
这些都是宗亲礼法制的荼毒,怪不了这群人。
颜政策马上前道:“诸位父老,我家老爷购置土地建造作坊,一共给了郑老公十万钱,占了这些地,也同郑老公商量了,会给予你们赔偿,便是这青苗,我也让郑管家一定给你们赔偿!
大家不过是怕今后生活没有着落,若是如此的话,我们造纸作坊,可以招募你们家中男人做工,如何?”
为首的老汉恭敬磕头道:“这位少君有所不知,我等怕是今年便熬不过去!”
“为何这么说?”
“这何来补偿呀!”老汉说到这,老泪纵横道:“那郑管家只答应给三吊钱补偿,占地那是一分补偿没有!”
“三吊钱到手,便只剩下半吊钱了!”有人愤怒道。
我艹!颜政惊呆了,这贪污腐败的力度,和珅见了都得递烟!
“半吊钱?”颜政错愕道:“绝不可能!我家老爷给的可是十万钱,郑老公岂会少了你们这点补偿,便是拿出两万钱来补偿,也绰绰有余!”
“我知少君没哄我等,只是……少君是外地人,不知……不知这郑老公作风呀!”
“少君,求您放我们一条生路吧!”众人皆哀求起来。
“如何救你们一条生路?”颜政问。
“只要杨老爷不建这造纸作坊即可!”
“对,只要杨老爷离开此地即可!”
“求杨老爷救命,少君救命呐!来世定衔草结环以报!”
颜政叹了口气,这群人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认为杨老爷走了,就一起回到原先了。
他也知道,事情是自己挑出来的,只是这群人的表现,还是让他失望。
看来还得加把柴!颜政细细打听起情况来。
……
“颜贤弟,切莫着急,为兄来也!”
不多时,郑管家带着十几个徒附,骑马狂奔而来。
跪着的农奴一看,磕头愈发勤快起来。
郑管家勒马立住后,朝颜政拱拱手,旋即下令徒附纵马驱赶。
一冲之下,躲闪不及的农奴被踩伤十几个,其余忙四散而去。
颜政没好气道:“郑管家,枉你叫我一声贤弟,这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贤弟莫惊!些许贱民而已。”
“些许贱民?我问你,为何克扣这些人的补偿?伱这么做,岂不是把骂名扣我家老爷头上?”
“贤弟,好贤弟!”郑管家嘿嘿笑道:“你初来乍到,不懂其中关节!你若是真和和气气对待这些贱民,那今后必定一波三折。同这群人打交道,为兄门清,贤弟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哼!可我家老爷建造造纸作坊,为的是在此立足,万一这群人怨恨,半夜来点把火,岂不是功亏一篑!”
“绝不会如此!”郑管家拍着胸脯道:“对付这群贱民,你只有把他们杀怕了,打怕了,才能让他们服服帖帖,你要是软了,他们就硬了!”
颜政不满道:“我不管其他,你郑管家捞钱也好,郑老公多赚几个钱也好!我家老爷的事要办,名声也要护住!”
郑管家笑意滞了一下,旋即又哈哈一笑道:“不瞒贤弟,补偿确实不能给太多!因为我早有打算,事后建造作坊,还需要招募这些人出力,贤弟放心,饿不死他们!”
“招他们来修建作坊?可以,不过工钱你先得给我说明白!”
“工钱?!”郑管家为难一二,点头道:“行,听贤弟的!”
颜政看都不看,喊上三儿便策马去看平出来的土地。
简单规划一番后,先确定了具体选址,以及需要开挖的地基。
临到傍晚,颜政带上三儿和徒附,往附近乡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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