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寂寞伴侣
一个男人摁响了门铃。
从猫眼里瞧出去，长得很粗壮。
留着络腮胡，脸上有一道很长的刀疤。
看起来有些凶煞。
该不会是周欣的老公吧？
虽然，她说，几天前他们已经离婚。
夏大雨还是有些怵，不敢开门。
他朝周欣招招手，示意她过来看看。
自己则躲在了后面。
周欣径直开了门。
“周主任，这是您要的东西。”男人放下手里的袋子，对周欣恭敬地说。
“来，老六，喝杯茶再走！”周欣热情地说。
虽然不知是何人，但似乎没有敌意。
夏大雨松了口气。
“小胖，这是区公安分局的陆队长，陆霸，车匪路霸的路霸。”周欣介绍道。
“陆地的陆。”陆霸纠正道，“陆就是六，六就是陆，也可以叫我老六，或者老陆。”
这男人面相凶狠，但性格却颇为温和，反差很大。
老六和夏大雨握了握手，问道：“您就是闲城晚报的夏记者吧？”
夏大雨忐忑不安地回答：“陆队长好！我是夏大雨。”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夏大雨拿出一只烟盒，轻弹出两支烟来，双手递一支给老六。
老六双手接过，道了一声谢，并拿出打火机，“噌”一声打燃，先给夏大雨递火。
夏大雨双手围拢，护住火，点烟。
这是抽烟的基本礼仪。
——曾听田洛讲过。
田洛是本报办公室前主任，现任工会主席，也是有名的老烟枪。
据说他每天至少要三包，可以一支接一支不停火地抽。
还有人说，他一天要只消四根火柴：早上起来划第一根，上午、下午、晚上各划一根。
如果可以不吃饭的话，估计一根火柴就够了。
田洛时不时会到各部室走一圈，跟各大烟民联络感情。
据不完全统计，本报有八大烟王，烟民那可就多了。
记者爬格子、敲键盘，很多人靠的就是烟来支撑。
田洛总结出烟的五大功能：
友谊的桥梁——分享一支烟，这是交往的起点。
寂寞的伴侣——哥抽的不是烟，是寂寞，是往事，往事如烟。
灵感的源泉——路遥没有烟，肯定写不出《平凡的世界》。
税收的保证——烟民不上税，航母怎么造。
健康的证明——张学良抽烟又喝酒，长命百岁。
田洛是吸烟有益论的坚定支持者。他说，吸烟有害，健康。中间要加个逗号。
他认为，事物都有两面性，不然不符合辩证唯物主义。
至于有害论占据上风，那是政策导向使然。
他还真写过一篇文章，其文理皆有可观者，不过最终没有一家报刊予以发表。
夏大雨在众烟民、烟枪、烟王熏陶之下，并没有学会抽烟，也不想学。
昨日，因为遇上某些事情，情绪处在崩溃的边缘。
恰好酒店房间的小吧台上有烟，就拆开一包抽上了。
没想就此抽上了，似乎还有了瘾。
说来也怪哈，有些事怎么学都学不会、学不好，有些一下子就学会了。
比如抽烟、喝酒、打麻将。
抽了半支烟，电水壶里水开了。
周欣沏了两杯茶来。
“主任，这些东西，您看看有没有落下的。”老六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袋子。
周欣把袋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一台笔记本电脑，一部手机，一个记者证，一张身份证。
正是在酒店里，被派出所的哥们收走的那些。
“齐了吗？”周欣问夏大雨。
夏大雨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说：“齐了。”
“请检查一下吧。”老六说。
夏大雨摆摆手：“不用不用。”
周欣问：“吕副咋说？”
“都处理好了。就当没发生过这事。一场误会，自家兄弟。”老六说。
“那就好。”周欣道。
“吕副还让我带句话给夏记者。”老六转过头对夏大雨说，“以后，类似的报道不是不可以做，做之前大家通个气，商量商量。”
夏大雨口上应着：“那是那是。”
心里想的却是：通个气，商量商量，还做个屁呀！
“吕副让你有时间到他办公室坐坐，我们这边有很多好题材呢。”老六说。
坐了一阵，老六告辞。
一件事情就这样摆平了。
看得出，周欣还是有些能量的。
老六走后，夏大雨给手机充电，开机。
十几条短信冒了出来。
大多数是江艳艳的。
主要是问他在哪里、干什么、怎么不回来、为何不接电话。
夏大雨想给她回一条，想想没有回。
不想回。不知道回什么好。
心里已经不爱了。
彻底不爱了。
想起那个录音文件，想起那三天，夏大雨的心伤透了。
一颗心伤痕累累。
正要放下手机，江艳艳的电话却追了过来。
“大雨！你在哪里？”
“我在一个朋友家里。”
“你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
“不方便接。”
“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我没事。就是想一个人静静。”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你想分手是吧？”
“算是吧。”
夏大雨觉得还是说清楚了好。
“为什么？”江艳艳沉默几秒，问道。
“累了，倦了，厌了，不爱了。”
“你无情！”
“艳艳，对不起。”
“大雨，你回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
“你骗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干什么了！”
“我干什么了？”
“你好意思问我，你宁愿去外面找那种女人，也不愿意在我身边！”
“你……怎么知道？”
“你一直不回来，我怕你出什么事，就报警了，派出所的说……你跟一只……鸡……在酒店开房……”
“确实是这样。”夏大雨说。
让她死心也好。
“你怎么这么无耻！这么肮脏！”
“对不起，我就是个渣男。”
“你浑蛋！”江艳艳大声吼着。
“所以，我不配爱你，也不值得你爱。我们就此说再见吧！”
江艳艳在电话里哭。
“别哭了。”夏大雨对着电话说。
“大雨，你回来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江艳艳语气软了下来。
“不了。艳艳。我们还是分开吧。”
“大雨，你真不回来了？”
“艳艳，是我不好。”
“大雨，我等你，你回来好不好？”
“我不回来了。回不来了。”
不知不觉地，夏大雨脸上也都是泪。
那些曾经的爱，都化作了泪。
有多爱，就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