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前方还未明
易小琰那个脆弱的小心脏受不住,晕死了过去。叶清臣伸手想要去扶大叔,却被一脚踹出去几丈。他将灵力集中在手上,狠狠地甩了过去。
那个人似乎隐身在空中,轻身一跃便躲开了。那团灵气,砸在别处,几乎毁了半边山。
叶清臣神色几经变换,还是控制了力度,不能冲动,不能伤害到住在这里周围的人。
可他有分寸,不代表那个人会手下留情。
叶清臣一连被踹了好几下,滚出去多远。他刚想爬起来,便被那人用脚踩住了脖子,身上的灵力也被压制动不了。
“哪里来的臭小子,正好爷最近要修炼魔丹,缺一味药。来的正好,给爷当药吧。”那人笑了笑,血盆大口,他的牙齿尖锐如刀刃。
叶清臣后背出了冷汗,这人竟然是魔族。
魔族自千年前神族“不死天”陨落后,也随之藏匿于魔域。已有几千年不曾有魔族踏足于凡尘,怎么这里会有魔族!
难道是魔族又死灰复燃了,凡尘怕是又有灾难了!
但他不能轻举妄动,这就是差距,明明他已经是半神了,却还是这么无能为力。亲眼看着那个大叔被瞬间挖走心脏,现在看着自己毫无还手之力。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这天道为何如此不公,同是这世间的主宰者,只有凡尘的人类这么弱小,哪怕穷尽一生,也绝无成神的可能。
反而是这些妖、魔却一个个生来灵力横天,偏受天道的宠爱。
曾有一届妖王,就入过“不死天”,实力远超神族,在神之上。凭什么有人能偏受天道宠爱,而人族却永无翻身之日。
王虺看着叶清臣一脸不平的样子,冷哼一声,“做成爷的药,也算是你的福气。”
九叹突然不知道从何处扑了过来,化成了原形。兽虎首朱发而有角,龙身,威武不凡。
它只是轻轻一用力,便将王虺拽了下来,死死咬住。
“哪来的疯狗,敢咬爷,真是不要命了。”王虺拼命挣扎,用力蹬着后腿,谁知下一秒便被甩了出去,撞在了岩石上。他惨叫一声,便晕了过去。
九叹以为他死了,刚想上去查看,王虺便一溜烟跑了。
叶清臣用手按着地,挣扎着起来,尖锐的砾石,滑破了手掌,后背的衣衫浸湿粘在了背上。
起身时一个踉跄,差点倒地。然后拖着有点笨重的身子去看易小琰。
幸好它只是晕了过去,原先叶清臣加在它身上的灵力起到了保护作用,没有误伤。
他不敢往前面看,脸上还残留着那个大叔的血,忘不了大叔死前,兴奋地诉说他的儿子。那些鲜活的画面仍留在眼前。
叶清臣疲惫地靠着巨石,想冷静一下。
“啊……爹爹……”一个小孩子撕心裂肺地惊叫道。
叶清臣半闭着眼,刚出叶家便遇到这种事,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这应该是大叔那个在山上求仙的儿子吧。
叶清臣想开口,血腥味涌了上来,狼狈地用手擦了擦嘴角。是他的错,明明他已经探查过周围了。还是发生了这种事。
他没有尽到保护普通民生的责任,可再也无法挽回了。一个儿子失去了他的父亲。
程珂泪流满面,他想去看他的父亲,却又不敢靠近,这个人脸上身上都是血。
爹爹怎么会…怎么会…是不是这个人,那只老虎妖和地上的章鱼怪杀了爹爹。
爹爹那么好,那么善良,怎么会有人忍心杀了他!
程阿想哭却又忍住了,不能哭,不能在坏人面前落泪,不能在坏人面前低头。
他弯腰,抓起地上的石子向叶清臣砸去。
叶清臣心中有愧,看着程珂那充满恨意的眼睛,更是有愧。也不躲开,硬生生地挨了几下。
脸上被石子划出一道血痕,原本脸上就血迹斑斑,又挂上了一道彩。
他无力地靠着巨石,任凭石子落在身上。九叹用灵力罩住了叶清臣,又变成了一只小奶狗。
叶清臣抱着九叹隔着灵力看着对面那个眼中含泪,带着恨、恐惧、又复杂交错的孩子,又忽然想到一些不相干的事。
“九叹,几千年前的神人,有人供奉时是什么样子?”
九叹幽幽地说,“无人尽职,只顾自己的私欲,引得天下大乱。或为爱人而牺牲苍生,杀遍天下人。他们又算什么神,无人供奉,陨落了也是自找的。”
“那我这半分神的血脉又有什么用,什么都做不了,又招来了恨意。”
“你已经很好了,毕竟现在没有神,也无人供奉,你不是必须要保护人族。除非有人愿为你塑金身,发誓全族上下,不论几百年或几万年愿意供奉你。”
“没有付出,却叫别人先供奉你。这又是什么道理。”
“这便是天道。”九叹不说话了。
夜色已深,明月当空。程珂疲累地从地上捡起石子砸向叶清臣,指尖被磨破了皮,火辣辣的很痛。
可他的痛没有爹爹的疼,他就那样躺在那里不动了。他要坚强,不能害怕。可……好累啊,他一个心神不稳,便跪在了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泪却落下了。对不起、对不起、爹爹,现在不能给你报仇,等我、等着我,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手刃仇人的。
程珂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清臣,他要记住这个人,记住这个人的脸,不能忘。然后便支撑着身子向山下跑去,几经跌倒,却还是没了人影。
九叹又幽幽道,“他会来找你寻仇的。”
叶清臣却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本应是团圆的日子。脸上血迹干涸,嘲讽地笑了笑自己,“纵使他穷尽一生都用于与我寻仇,也不可能会杀了我。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身上没有半分神的血脉,哪怕再天赋异禀,踏上了修仙之路,修炼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也只是途劳。”
“也是。”九叹无奈道,“对了那个魔族!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没事,还有你,明天就找到他,杀了他。”叶清臣心想不能让大叔就这样躺在这里,好好安葬一下吧,人既死,也要有体面。
夜已深,月光洒在一座新建的坟墓上,面前用木板立了一个碑,无字。
叶清臣拖着易小琰,抱着九叹,往前方走去。无论如何,不能停下脚步,一切才刚刚开始,他们的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