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化龙
如同天幕被人硬生生绘上了一道粗犷的墨痕。
战至此处，镜流眼底也同样浮现出一抹茫然。
这一剑的威力，她毫不怀疑可以斩落天上的星星。
“我们败了。”镜流掌间的锋芒缓缓散去。
与其说是镜流败了，倒不如说是她被这股力量所折服，仙舟驰骋寰宇，也多拥有一分帝弓司命外的保证。
倘若……那时有这样的力量存在，是否，便不用冒死将信标打入敌军核心处？是否，每一场胜利便不会是惨胜？
“告诉我，你的想法。”
镜流有静下来好好听听自己想法的意愿，伊利斯喜出望外。
“一切本源，还是得基于持明族的蜕生之法，以前我便时常疑惑，为何每一位持明，在蜕生后总会保持与前世相近的性状，通常……这一现象在二倍体植物无性繁殖时分布甚广。
想研究清这一问题其实并复杂，只是因为以前存在禁制而已。可在实际测验过程中，我却发现一件更加令我感到惊诧的事实，持明会将每一代的经历，所流传的经验，刻录进一组独特的遗传物质当中。
这便意味着，倘若我能将上一任持明留下的那段基因裁切出来，并复制该持明整体的其他基因，便能在体外，再造一个从前的持明。就像是从植物身上取下一个枝杈，重新长成一株新的个体。”
伊利斯这一发现令几人纷纷感到震惊，能复活前世……且今生还能被保留，这不仅能解决眼下几人的夙愿，更能解决困扰持明千百年最大的问题——繁育。
任何技术摆在眼前，都像是一只潘多拉盒子，无人知晓它带来的是更大的机遇，还是灾难。
可眼下，就算将技术层面的风险暂且摆在一旁不论，一个围绕白珩这个个体更大的风险也近在咫尺。
“你该如何确定，裁出来的部分不属于那条孽龙？”
“仔细甄别，这在操作上可以避免，而且……阿露的蜕生也同样并不完全，纵使她自己并未察觉，可在夜深多次梦喃时，我有充足的证据可以佐证，她体内还留有一部分白珩时期的记忆。
因此，在进行此次蜕生的同时，我还要将这一部分记忆碎片给剥离出来，这不仅能为阿露解决一定的麻烦，更能以这段记忆做比对，我只需确认一个头、一个尾，便能完整复制出属于白珩的那一部分。”
“会对白露那孩子造成伤害么？”
“不会，被剥离出来的记忆暂时会以模因的形式保存，阿露自此将彻底褪去白珩的影子，之后再为白珩重塑一副肉体便可，甚至可以回到她狐人族时期的样子。”
并且，在重塑肉体这方面，伊利斯还有着丰富的经验。
“我没意见，但希望你不要重蹈百年前那人的覆辙，否则……纵使拼得身形俱灭，我也将亲手斩落你。”
在言说这段话时，镜流的眉头是微皱的，如同……在看待一位旧友般柔情，又不忍。经历这一战后，她又怎能下得去手呢？
四目相对时，面对她此番表情，伊利斯总感觉心间压着些什么，而后，她便做出了一个十分意外又大胆的举动。
她忽然一把抱住了镜流。
镜流瞳孔猛地放大，显然也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得不轻，不过，或许是本能、或许是熟悉、或许……也仅仅只是想坦然接受这一刻的温存。七百年来，何曾有一人，敢对她这般无礼与放肆？
“辛苦了。”
没有过多诠释，简单的三个字，却胜过千言万语。
从苍城一路走来，失去家园、失去血亲、失去好友、失去荣誉、失去信仰，失去……一切。从始至终，并非她只想拥有剑，而是她只能握住剑。
手持决断生死之器的手，却握不住阳春白雪、漫天飞花。
“现在，换我来吧。”
“嗯……”
双双放开彼此时，伊利斯竟发现，镜流那干涸的眼眶，竟有些湿润了。
事后，当理智重新接管，伊利斯觉得那一刻还是有些太冲动了。
当时，伊利斯只觉得，若是此时不及时抓住，恐怕以后便再也没这个机会了。
站在一旁的镜流，一瞬间仿佛年轻了数百岁，又回到了举杯畅饮时的少时，许是因为曾经失去的一切又在缓缓回归，许是因为完结的宿命，又开始反方向流动。
伊利斯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发丝，强装镇定道：
“那么……将军，您怎么看？”
景元这次，却难得没有言说那些大道理，只是露出一个略微有些复杂的表情：
“谨遵师命。”
镜流语气中流露出少许不屑，但更多的意思则是调侃与打趣：“你倒还记得有我这个师父。”
景元释然一笑，双手负在身后，仰头面对着鳞渊境上空，如同在享受着此刻的日光。
“鸢卿……此次，你弄出的动静可太大了。”
“呃……”伊利斯面上流露出一丝尴尬：“我会修好它的。”
“伊利斯！还是说，我应该称呼你另外一个名字——鸢。”
一旁不断重塑的刃，此刻也终于从死亡状态当中复生，恶狠狠的盯了天幕一眼，又恶狠狠盯着眼前的伊利斯，其用意……不言而喻。
伊利斯微微嗟叹一口：“现在……可不是沉眠的时候啊。”
“我知道。”刃缓缓转身，神志似乎清明了不少：“所以，当这一切结束时，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好啊。”伊利斯嫣然一笑道：“不过，届时希望你不要改变主意。”
比斗结束，伊利斯可算以自己的方式，更重要的还是绝对实力，但不论是哪一方面，总之说服三人同意了自己的方案。又是一场大胜。
就这般，事件以这样的方式告一段落，五人又各自奔赴向仙舟各处，等待白露再次蜕生之日的到来。
这些日，丹恒暂时当起了白露的龙师，平日里教她龙吟术、行云布雨等等，尤其是几套保持内心清明的心法，以免出现最糟糕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