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两位天才的回信

    岁月如故。

    景色如故。

    人也如故。

    主坛里改植着一株梅树，苗圃与花丛也修剪得更加合她心愿一些。

    这院中常常有股隐约的花香，源自那千万株形态各异的花草，它们有着金色的叶脉、半透的枝叶、以及幽紫色的花瓣、花蕊。

    微风捎来三两片花瓣，飘落在房内的书案上，使信纸与书页舒卷，内容抖落一地。

    “阮梅姐好，见字如故。

    这院中银杏长了又落，论落，往往仅在一场雨之间；论长，却需历经无数场晨露与晚风，厚积百日，才能薄发于一刻。

    如此卖力的开枝散叶、百折不挠，想来，许是连「丰饶」都被它所打动，垂下神迹，才能使银杏科、银杏属、银杏种在亿万斯年的传承中，唯余它这一棵独苗存活下来。才能使仙舟与长生有关的一切事物，几乎都与之有关。

    近来研究频频受阻，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便在于由我经手培育的生命，只要能够承载住智能，便总会莫名诞生自我意识，不论是有机，还是无机。

    起先，我还只将其当成了实验方法有误，直到我尝试让阿萤一比一复刻我进行过的实验时，相似的情况却并未发生，我才开始不得不将变量着眼于自己。

    我不明白这一现象诞生的原因，究竟是源于量子层面，还是虚数能量干涉，总之……这令我陷入了相当程度的苦恼。

    他们大多生命短暂，而我也并未做好……赋予他们自我的准备。我看着他们诞生在我掌间，我唯一能做的，便是让他们又能在我的掌间逝去，将他们安葬。

    他们如一条条局促且短暂的线条一般，在我指尖穿梭、流动、缠绕，并最终逐步束缚住了十指，使我不再有气力能够拿起试管、拿起烧瓶。”

    “伊利斯，见信如晤。

    这院中梅花开了又谢，我偶尔能从香中嗅到孤单，而世间的每一片花瓣，都总有被微风吹落的那一天，而行于此途，绝大多数时刻都是孤独的。在单向流动的时间里，这些丝线总会越结越厚，形成一层茧。

    这是生命研究的必经之路，只是因为你生命构成的差异……或许过早的接触到了这一天。

    时间常是一味良药，承载「记忆」，解构「不朽」，但你应该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治愈，在这方面……我似乎也束手无策。清涂那似乎总有良药，你可以尝试去寻她，或者，我的院门也将永远为你敞开，至少能为那位姑娘按下暂停键。”

    “见字如故。

    谢谢阮梅姐，但我还是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挣脱住这层茧的束缚，被外力褪去茧的蝴蝶无法振翅，被强行剥开蛋壳的雏鸟也无法存活。

    近来，我也取得了一些研究上的突破，我解剖了自己的一部分身体，并获得了对虚数理论相当多的资料补充（详见附件），我的身体由您一手培育，或许您对此早有洞悉，但这些，绝对是前所未有的重大发现。”

    “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会的。”

    “阮梅姐，见字如故。

    我似乎推导出了星神及其令使，是如何调动自身命途内能量的原理（见附件）。您教过我，情感的规律可以被轻易拆解，从而进一步拆解行为、拆解性格。而星神的构成本质，亦不怪于此。

    祂们如呼吸一般，亦通过体内的某一器官，它类似有机生命的‘腮’亦或者‘肺’，因此，我将其称之为‘虚数之肺’，它是令使，乃至星神最为重要的器官。

    倘若将其培育，嫁接给命途行者，并对容器进行适配，调配生命、重构基因、剖析结构，或许便能解构「繁育」、理解「丰饶」、调控「均衡」，再现「不朽」，我离最初的目标已越来越近。

    我愈发明白，自己应该进行一些……纯粹的研究，舍去其他毫不相关的事物，停下对无机生命的研究，停下对有机生命的研究，我或许已经踏足一条前人从未涉足过的道路。

    阮梅姐，我开始越来越能理解你，我又想起了最初与你在那颗星球上的学习。想留住身边的每一个人，想留住身边的一草一木，是我开始思考、研究的起点。

    当我完全从零开始，从一堆无机物当中培育出一个全新的物种，阿萤向我投来崇拜的目光时，我却感觉到一阵阵空虚，当我开始整理以前的手稿，整理出这些信件时，我这才恍然大悟，我原来丢掉了一些最初的东西。

    我尝试将其抓住，却又若即若离，如同笼罩在一层迷雾内。但为了流萤，我必须主动去冲破这一层迷雾。我还是同从前一样，我不再纠结于答案，亦不在乎结果，我只在乎她……在乎研究是否能对现状做出改变。

    倘若您有闲暇，来看看这小院中的景色吧，来看看这片由我培育的鸢尾花田，孩子们自由地穿梭在花与草丛间，享受阳光、微风，如星神一般呼吸。”

    “伊利斯！见信如唔。

    请你，立即停下手上的研究，我立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