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再杀
樊刚的死在租界掀起轩然大波。
有人说是仇杀。
也有人说是抗日锄奸队干的，毕竟樊刚跟日本人走的很近，都当了伪市民协会的委员了。
是汉奸，自然就该杀。
一时间，众多纷纭，议论纷纷，律师界更是一片风声鹤唳，尤其是跟日本人勾勾连连的，有一种人人自危的感觉。
老百姓自然是拍手称快，但对于那些就跟日本人走的近的人，企图出卖灵魂的人，却是一记重锤，再想有所动作，就得考虑是不是要自己的小命了。
日本人对樊刚的死也是极为震怒，给工部局警务处施压，限期破案。
公共租界巡捕房自然是全力侦破，但案子过去三天了，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压力全都给到了巡捕房这边了。
工部局与日人的谈判延期了，显然是内部沟通没有效果，双方都在试探，看谁先忍不住退让。
不过，在程默看来，日方显然不想在这个时候跟英美撕破脸，这对日益扩大的中日战争十分不利。
因为他们需要从英美等西方列强手中获得大量的战略资源，比如，钢铁，石油以及橡胶等等。
一旦英美实施禁运制裁，就凭日本国内的资源贫瘠，根本无法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尤其，他们现在还对北方的大熊还有想法。
他们现在这样，不过是想要的更多而已。
许清河提醒他去拜尤阿根的码头，程默何尝不知道，这是在老闸捕房一个潜规则。
但凡新进的华捕，都要给尤阿根进贡，不然，在老闸捕房就很难混下去，但程默可不愿意向这么一个人低头。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尤阿根若是真敢找自己麻烦，他也不会心慈手软的，这种人，犯到自己手里，那肯定是必杀的。
所以他属于“头铁”中的一员。
倒是自己投给《小说月刊》的稿子没有任何消息，似乎是石沉大海了，这最新一期的《小说月刊》就要刊印出版了。
制裁名单上还有两个人，杨福源好办，陆鸿有些难度，必须周密计划才行，所以，程默决定先易后难，甚至陆鸿他还在犹豫，毕竟这个人与前面两個人名声不一样，搞不好会有反效果。
杨福源可不比樊刚，出入还有汽车和保镖，他只是长期包了一辆黄包车，这可比养一辆汽车和司机便宜多了。
上海滩上很稍微有些社会地位，又没有那么多钱财的人都会这么做，这样既不失面子，又显得自己高人一等。
所以，杀杨福源很简单。
“大春，刺杀杨福源，由你来执行，务必做到一击必杀，这是心脏的位置……”程默给大春做示范如此一刀刺入心脏，其实就是一种传授。
他们是一组人，每个人都得有独立行动的能力，就算以他为主，也不能全部都依赖他。
必须尽快的将所有人的能力都提升上来。
“注意力道和位置，若是扎到肋骨上，很容易失败。”程默示范后又解释要领，“三哥，替补以及接应，一旦大春一击失败，必须马上脱离，三哥迅速上位，完成补刀，我要求，所有动作，不超过三十秒！”
“明白。”大春点了点头，都是杀过人的，与战场上那种粗放式相比，刺杀就显得精细多了，掌握要领后，就问题不大了。
“我呢，六弟，我虽然走路不方便，但也可以帮忙。”老苗说道。
“老苗负责望风，海格路上有安南巡捕巡街，我们必须在安南巡捕赶到之前全部撤离，刺杀时间选择在平安夜的傍晚时候呢，大家都记住了吧。”程默说道。
“好。”
“行，大家各自回去准备吧。”
任务布置完毕，程默从老苗的住处离开，紧接着，大春和沈墨也分别从老苗处回家。
12月24日傍晚，法租界海格路，上海闻人，伪市民协会委员杨福源被杀于家门口不远的地方。
死者被利器穿透心脏。
当时街上人多，车多，车水马龙，直到死者跌坐在马路边上，没有声息后，才被人发现。
发现的时候鲜血已经浸染了棉袍。
面部死状似乎没有太多的痛苦，但在最后一刻，他似乎想呼叫，却没能够发出声音。
法捕房闻讯后全部出动，在海格路一带挨家挨户搜查，甚至出动了猎犬，最终忙活了大半夜，毫无所获。
第二天法租界的报纸头版头条刊登了出来，一时间大为轰动。
有人把樊刚与杨福源被杀两案联系起来，发现，有不少共同点，其一，两人都是日本人支持成立的伪市民协会的委员，其二，杀人手法干净利落，十分老道，并且是现场不留痕迹，选择的时机也是十分巧妙。
尤其是樊刚被杀，那是经过精心的设计了的，根本不给樊刚思考的时间，很明显，杀人者，一直都监视樊刚的一举一动，或者，就一直尾随其后。
但是，调查发现，他们并没有找到那个一直跟踪的人，而樊刚的司机兼保镖也是毫无发现。
随着时间推移，樊刚一案已经要变成悬案了。
就算樊刚之子樊澄高价悬赏，请私家侦探帮忙查樊刚被杀，也没有人愿意接这个案子。
杀人者能做的这般干净，很明显背后是有强大势力的，私家侦探敢惹这样的势力，那不是寿星公吃砒霜，嫌自己命长吗？
……
“杨福源也死了……”周维隆看到报纸上的报道，他也有些懵了，一个星期不到。
他交给“暗火”小组名单上的三个人就已经死掉了两个。
这是什么效率！
这戴先生在安排了一个什么样的行动小组，怎么如此厉害，难怪人家能够独立存在，不接受沪特区的直接领导。
……
“一铭，来一下。”周维隆给程一铭打了一个电话，租界内的电话联络还是能保证安全的，日本人现在又不能进入租界抓人。
租界内的电话通讯，他们还没办法监控。
程一铭接到电话后，匆匆赶到枫林桥周维隆的家中，他也看到了报纸上有关“杨福源”被杀的报道，也是很震惊，一个星期内连杀两个人，这“暗火”小组到底什么来头？
他也想过来问一问周维隆，没想到周维隆的电话先打过来了。
“一铭，又死一个。”周维隆将程一铭迎入客厅，指着报纸上的报道说道。
“是呀，这才几天，他们的行动效率很高呀。”
“他们联络你了，怎么说的？”周维隆问道。
“他们从樊刚手里弄了二十根小黄鱼，愿意上缴六根，但是前提是，得把他们的经费和电台给他们。”
“电台我们手里还有吗？”
“有是有，但是如果给他们的话，我们手里的备用就少一台了。”程一铭说道。
“给他们匀一台，但是我要十根小黄鱼，但拨给他们的经费可以给他们，还有制裁汉奸的奖励也给他们。”周维隆说道。
“这么一来，我们手里的经费就岂不是又不够了？”
“有十根小黄鱼，不够吗？”
“我把这个忘了，电台本来就是要给他们的，经费和奖励也是，但我们可是得了十根小黄鱼了。”程一铭呵呵一笑。
“你跟他们说，本部的奖励可能会晚一点。”
“好。”程一铭点了点头，“他们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陆鸿了，他可不是前面这两人，虽然加入伪市民协会，可这人声誉和名望都很好，而且还是有名的慈善家和教育家，刺杀这样的人，我怕会适得其反，引发逆反反应。”
“这是本部的命令，必须要拿几个有分量的人开刀，否则有样学样，这上海和租界就没有你我立足之地了。”周维隆斩钉截铁的说道。
“是，我明白了。”程一铭知道劝说无用，但凡是现在投靠日本人，做汉奸的，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在沪特区的锄奸名单上，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
十根小黄鱼，程默没考虑就给了，这电台越往后在租界可不是钱能买到的，现在能拿到就是赚到。
除了一部电台，还有备用零部件，倒是没有克扣。
然后就是开办费两千块加上一千块的经费，一共给了三千块，后续的奖励，要等本部把钱汇过来。
这钱怎么来，程默大致能猜到，也没多问。
拿到钱之后，让老苗立刻搬家，房子早就找好了，就在公共租界，新世界游乐场附近租了一个院子，将电台也转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