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尘归尘，土归土
“还我命来！吴瞎子！还我命来！”
惨死的赵晓军怎会轻易的放下仇恨。
之前赵晓军对于自己的死一直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根本原因在于，他怕我为了替他报仇，从而把自己也陷入泥潭当中，毕竟对于门外汉的赵晓军而言，他根本不知道吴瞎子的实力。
而现在，赵晓军既不知道我的情况如何，又被黑狐的力量所冲击，所以，此刻的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吴瞎子撕的粉碎，以解心头之恨！
挥舞着利爪的赵晓军不断的撕扯着那团阴森的黑雾。
但和之前不同，那只是吴瞎子留下的邪气，根本不是一条通道，更无法通过这团邪气，将吴瞎子揪出来。
而此刻，吴瞎子已经躲进了伪造的阴曹当中。
五里坡的庄园别墅中，吴瞎子的身影再度出现。
他死死的握住拳头，声嘶力竭的咆哮起来。
“害死了我孙子，我要你们偿命！”
就在吴瞎子怒吼的时候，大厅的沙发上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只见柳大壮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随即冷笑起来：“吼什么吼，鬼哭狼嚎似的，老家伙，我可等你多时了呢！”
吴瞎子一脸惊恐的看向了柳大壮的方向，谁也不知道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是否能够看得清，但他的惧怕，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长虫！”
吴瞎子不可思议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呗。”
柳大壮站起身来，微笑着说道：“我们家小先生吩咐我在和忘忧邪佛见面之后，便来这里等你自投罗网。”
“那臭小子的智商真是没的说，怎会是你这种猪脑子能够抗衡的？”
“老家伙，你死到临头了！”
吴瞎子紧握着拳头，恶狠狠的咆哮道：“小长虫，你以为你是我的对手？”
“别说你一个文仙儿，就算是常莽武仙来到此地，也杀不了我！”
柳大壮微微摇头，意味深长道：“老家伙，给你最后一个忠告，很多时候，舞文弄墨的那群仙家，比舞枪弄棍的莽夫更加危险。”
“我们家先生已经试探出了你的底牌，你真觉得，你掌握了善鬼忘忧的力量，便无懈可击了？”
“天真，天真的简直愚蠢至极！”
柳大壮指了指吴瞎子所站的方位，提醒道：“看看你的脚下再说吧。”
吴瞎子低头一看，整个人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看样子，他并不是真瞎，即便真是什么都看不到的话，他也能感受到脚底下传来的危险。
此刻的吴瞎子想要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一根坚韧的柳条破土而出，死死的缠绕在了他的身上。
紧随其后的是四条由阴气幻化而成的毒蛇。
锋利的毒牙咬在了吴瞎子的四肢上，猛烈的毒素，瞬间充斥在他身体的各个部位。
“老家伙，为了你，老娘动用了四道獠牙符。”
柳大壮颇为心疼的说道：“想当初，我们家小先生为了保命才使用了一道獠牙符，如此待遇，你死也可以瞑目了！”
不甘心的吴瞎子试图挣扎，但獠牙符的毒素已经彻底的麻痹了他的身体，以至于，吴瞎子只能站在原地，根本无法脱困。
“臭长虫，还有那该死的何苦，我要你们死无全尸，我要你们付出代价！”
吴瞎子咬破舌头，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淌下来。
一股邪气被他喷涌而出，谁也不知道这老家伙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
只是，柳大壮依旧淡定无比。
只见她摆了摆手，冷笑着说道：“吴瞎子啊，我劝你别折腾了，你好歹也是吃阴间饭之人，到了这个节骨眼，还不打算认命吗？”
吴瞎子怒声道：“想杀我，没那么容易，这是我的领地，就算有人要死，也绝不是我！”
“我孙子替我挡下了致命一击，你觉得我还会被你们找到第二次机会吗？”
柳大壮无奈摇头：“真是冥顽不灵。”
“吴瞎子，你最大的底牌不就是小镇的每个居民吗？”
“在你看来，那些人也好，鬼也好，身上都有你留下的邪气，只要邪气还在，你便能逃脱出去，哪怕，你只剩下一道残魂，也能卷土重来，不知我说的可对？”
吴瞎子愣在了原地，脸上的惊恐之色又加重了些许。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吴瞎子尝试着将自己的魂魄脱离出身体，但令他恐惧的是，他的魂魄竟然无法找到任何一处落脚点。
“一道邪气便能让你和那小子痛不欲生，整个小镇的邪气，足以杀死你们无数次，我不相信，凭借一个肉体凡胎的出马弟子，真能祛除掉所有的邪气！”
“别说是他，就算是顶级的黑狐老仙儿来了也做不到，更何况，我们之间的交锋才持续了几个小时，这根本不可能！”
柳大壮站在了吴瞎子的面前，轻声的调侃道：“既然做不到，你为何还不离开？”
“其实，你比谁都清楚，你今晚会死在这里。”
“你说的没错，整个小镇的邪气，仅凭我们几个，就算是死上一万次也无法彻底清除，但你似乎忘了，马家的大仙儿，可比小镇的居民要多得多。”
“我想，你一定在好奇，你所看到的两个何苦都是纸人，那么真正的他，又在何处？对吧？”
吴瞎子剧烈的颤抖起来，极为崩溃的问道：“他，他到底在哪里？那小子究竟做了什么？”
柳大壮不慌不忙的解释道：“第一个何苦，进入了伪造的阴曹当中，那个他，是和我一起到来的，最大的目的，便是找到忘忧邪佛，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除此之外，他还指派给了我一个任务，那就是等待着你的到来。”
“第二个何苦，则是进入了小镇的阳宅，并且顺利的在五金店找到了你，当然，那个他也是假的，他也知道，你有杀了他的手段。”
“所以呢，我们家先生将计就计，他让胡渊包裹住了黑狐大仙儿的阴气，当他被杀死的那一刻，胡渊脱离纸人，如此一来，黑狐的阴气便能散发出来。”
柳大壮抻了抻腿，继续说道：“你的确有手段，所以我们家何苦就要考虑的全面一些，赵晓军是诱饵不假，但这个诱饵，并不是来引你上钩的，而是杀掉你的那把利刃。”
“你似乎没意识到，何苦是百家命格之人，赵晓军的身上，有何苦的百家阴气，那阴气最大的作用，便是容纳足以克制你的黑狐阴气，现在，你明白了吗？”
吴瞎子绝望的喊道：“那小镇的居民们呢？他们身上，都有我留下的邪气，为何我无法通过邪气逃离此地。”
柳大壮后退一步，回答了吴瞎子最后的疑惑。
“既然阴间和阳宅的何苦都是假的，那么真正的他，也就从始至终都没来到过小镇当中，他没来过，你自然不知道，他究竟在干嘛？”
“我之前说了，马家大仙儿数之不尽，依靠我们几个的确无法清除掉所有的邪气，但要是每一位仙家，承受一道邪气，就算你有再多的后手，到最后，不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看着吴瞎子难以置信的模样，柳大壮从容的笑了起来：“你没听错，我们家小先生一直在外界请仙，所有的邪气，早在你逃到这里之前，便被清理的一干二净了。”
“现在，你明白你为何无所遁形了吗？”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吴瞎子头皮发麻，难以置信的呼喊道：“你们怎么可能动员如此之多的仙家，那群卑鄙贪婪的小人，怎可能心甘情愿的帮助你们！”
“我不信，我绝不相信！”
柳大壮抬起脚掌，略显失望的摇了摇头：“吴瞎子啊，你也是被马家坑过的人，你也清楚，五家大仙儿大多数都是贪得无厌之辈，既然如此，找来他们帮忙，还不是轻轻松松？”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许诺一些阴德来让他们分担不致命的痛苦，你觉得，有几位仙家能够拒绝呢？”
“你的手段不错，只是不够聪明，说到底，我们家小先生还是高看了你。”
“换句话说，你还不足以让他使出全力，就好像，你永远不知道，他还留有多少对付你的手段！”
柳大壮的这句话可谓是杀人诛心，这也是柳大壮的高明之处。
吴瞎子很厉害，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的心思也很阴险毒辣，否则的话，也不会拿自己极为在乎的亲孙子当做挡箭牌。
所以，对付这种人，只是杀了他的话还不足以泄愤。
我们是来报仇的，既然如此，只是要了他性命的话，又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朋友们！
而现在，柳大壮所说的每一个字眼，对于吴瞎子而言都是比死亡更加折磨的痛苦。
此刻的吴瞎子已经彻底绝望，甚至，他已经觉得，他引以为傲的一切，他徒劳一生的追求，在我面前，连一丁点的尘埃都比不上。
可实际上，我付出的代价，可没柳大壮所说的这般轻松。
两道具有百家阴气的纸人，请仙所付出的阴德，以及一道束柳符和四道獠牙符的耗费……
这些东西，近乎要了我半条命。
但对于我来说，只要我还活着，只要能够报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脚踹出。
柳大壮极为不屑的看着吴瞎子，冷声嘲弄道：“老家伙，滚回上面去，自会有人杀你！”
没错，柳大壮活动筋骨也好，抬起脚掌也好，她就是为了这解气的一脚在做准备。
这一脚下去，直接把吴瞎子从伪造的阴曹中踹了出去，等吴瞎子缓过神来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已经回到了五金店当中。
而这里，有个人一直在等待着他，那就是……
赵晓军！
“吴瞎子！”
赵晓军一爪子拍在了吴瞎子的脸上，怒声质问道：“杀我那天，你可曾料到，你会死在我的手里！”
“你可曾想过，我这只蝼蚁，能把你这头大象啃食殆尽吗！”
吴瞎子双目无神，彻底颓废了下来。
他跪倒在地，声音沙哑道：“那日，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足以让我发狂的阴德。”
“说实话，我有惧怕过，我察觉到，你身上的阴德，来头不小。”
“是我的贪婪，让我走到了今天……”
“闭嘴！”
赵晓军的爪子贯穿了吴瞎子的喉咙，只见他猩红着双目，咆哮道：“这一击，是替高小翠打的，你为什么要盯上我们，为什么！”
又是一爪落下，赵晓军直接扯下了吴瞎子的手臂。
“这是替苦哥打在你身上的，为了对付你这王八蛋，他一定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接下来，赵晓军开始疯狂的撕扯着吴瞎子的魂魄，而他，也给出了每一个愤怒产生的原由。
最后一击，赵晓军的爪子直接贯穿了吴瞎子的胸膛，将他的心脏，硬生生的拽了出来。
“笑笑，可以瞑目了。”
“我想，她一定可以灿烂的再笑一次……”
……
今晚的天色很暗。
阴云笼罩着明月，大地，尽显着黑的深沉。
夜幕下的十字路口，燃烧着一团火光。
那火光和整个黑夜相比，微不足道。
但越是阴暗中的光亮，越是耀眼夺目，就好似，从不放弃的坚守，绽放着希望的色彩。
憔悴的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将随身携带的纸钱扔进火堆当中。
“高小翠，还有望山村的朋友们。”
“我呢，走得久了，但却从没忘记过你们。”
“以前的日子很难，以后的道路也不好走，但和你们相处的每分每秒，都是我无法割舍的宝贵时光。”
我拿着纸钱，让火焰充分的燃烧，随之哽咽的说道：“我是个祸害，是个灾星，到头来，让你们也无法善终。”
“我何苦只能做这些了，尽管不尽人意，但好歹给了你们一个交代。”
“一路走好，何苦在这里与诸位道别了。”
我擦了擦眼角，然后又抓起一把纸钱。
“笑笑啊，你是个苦命的孩子。”
“仇呢，我替你报了，但畜生的死，却换不回你的生命。”
“尘归尘，土归土，那颗心脏，我会埋在新城区的黑土之下，那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许久过后，火苗渐渐熄灭。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看着阴云散去后露出的月光，喃喃道：“庆子叔，无论何时，无论我从何而来，望山村，都是我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