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莫非，邪不胜正？
雪下的很大，因为大雪的缘故，让黑夜明亮了不少。
阴风阵阵，哭丧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知不觉间，给我送葬的队伍便已经走到了深山的入口处。
“该上山了，休息一下吧。”
我看向大山深处，玩味道：“黑婆婆一脉真是日薄西山，换做以前，你们黄家怎敢踏入他们的领地？”
程然挥了挥手，黄皮子纷纷停下脚步。
“可现在不是以前，当年你千鬼拜山害死了不少黄家族人，今日我程然在这黑山断你前程，你不觉得，这很有仪式感吗？”
“的确是个有意义的地方。”
我挑衅的看着程然：“你就不怕我给你们黄家再来一次千鬼拜山！”
程然眉头紧皱，很是不安的提防着我。
看到他这种表现，其实我心情还是不错的，人和鬼都是有弱点的，程然的胆怯便是弱点，也是不堪的一面。
“何苦，我不信你能够威胁到黄家，你有所准备，我就没有了吗？你的弱点，已经被我死死抓住。”
“我知道。”
我扬起嘴角，目光清澈道：“我说我把你算计的死死地，你信不信？”
“你！”
程然紧握着拳头，连连摇头：“别想套我话，很多时候你都能装疯卖傻，但我清楚，你真傻的时候绝对不是装出来的样子！”
我跳下了棺材，点头说道：“的确如此，我真傻的时候，不是能装出来的。”
见我有所动作，程然立刻下令道：“拦住何苦！”
一行黄皮子将我围困起来，除了肉眼可见的黄鼠狼之外，数百个黄大仙的魂身也出现在了四面八方。
这一次，黄家做了万全的准备，先不说程然这只百目鬼，就这些黄大仙儿对我来说，也是难以解决的麻烦。
“这么紧张干嘛？我说过很多次，你是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哪怕现在不是了，我找你聊聊天，说说话，应该不过分吧。”
我伸了个懒腰，轻松惬意的说道：“丹青恶鬼的确被黄家算计的死死地，但你知道吗？丹青恶鬼一直很相信你们老程家。”
“那日你选择了找回黄大仙儿的气息我能理解，但你却错过了丹青恶鬼的全部计划。”
“那位老人家，直至消散的前一刻，都在纠结为何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你，而是我，而他也只能无奈的将他的筹备交于我手。”
“哦，对了。”
我继续说道：“从狼山归来的时候，我去了茂林镇，你一直在暗中盯着我，直至对我疏于防范。”
“你知道我干嘛去了吗？我并非是调查你，而是找寻至关重要的魂魄。”
“你父亲是一位伟大的出马先生，我并不相信，他的死亡抹除了一切的痕迹，相比于你这个儿子，我觉得我更加有一份善举，我在你爷爷奶奶的坟墓里，找到了你父亲生前所留下的残魂。”
程然瞪大眼睛，惊呼道：“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
我反驳道：“他是个好人，好人大多数都是孝顺之人，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是个白眼狼吗？”
“你为了黄家许诺你的利益，亲手害死了你父亲，更是将你父亲穷极一生对付百目鬼的办法，转化成了自己成为百目鬼的方式，这些，都是你父亲告诉我的。”
“他是吃阴间饭之人，再加上有孝心，留一道残魂陪伴你的爷爷奶奶也是人之常情，当你父亲见到我的那一刻，他就清楚了我的目的。”
说着，我从口袋里拿出了三支香火，点燃之后插在了雪地当中。
紧接着，我继续说道：“黄家为了自身的目的可以不顾一切，丹青恶鬼是他们算计的其中一环，但作为超脱恶鬼的存在，岂是那么容易被黄家得逞的？”
“在黄皮子利用丹青恶鬼的时候，也保留了丹青恶鬼的一部分画卷，其中一道画卷被你父亲所寻，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你父亲和丹青恶鬼就展开了针对黄家的计划，只可惜，丹青恶鬼本想把这一切都转交给你，不曾想，相对于和丹青恶鬼碰面，你更愿意得到被困在画卷中的黄仙儿气息。”
“所以呢，丹青恶鬼的画卷就落在了我的手里，这一年多以来，我也是勉强的完善了那张画卷，说到这里，你明白了吗？”
程然微微一颤的问道：“也就是说，那日的丹青恶鬼，并没有因为画卷的消散而魂飞魄散对吧！”
“你啊，脑子还是这么不够用。”
我不耐烦的解释道：“两条路出现的时候，我们依旧在画卷当中，丹青恶鬼剩下最后一道残魂，目的就是等你出现，告诉你他所有的计划。”
“你说的没错，在黄家看来，丹青恶鬼绝对无法存在，但你们忽略了人与鬼的执念，你父亲的执念，丹青恶鬼的执念，还有，我的执念！”
我深吸一口气，突然间跪在地上。
砰地一声，我在雪地中磕了一个响头。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一气呵成。
三次叩首完毕，三支香火也燃烧殆尽。
下一秒，一张巨大的画卷出现在了山上的路口，而那画卷，便是丹青恶鬼的遗留。
画卷出现的一瞬间，所有的黄皮子不在悲鸣，而是痛苦的嘶吼起来。
丹青画卷上的图案一一显现，从最开始的黄皮子被剥皮拆骨，到黄大仙儿的神形俱灭，直至狼哭鬼的神魂铺天盖地的撕咬着黄家，这一幕幕，都是丹青恶鬼的意志，以及送给黄家的礼物！
画卷开展到这里，依旧没有结束。
一道巨大的剥皮符出现在了画中，而那副场景，便是老爷子当初在黄家庙斩杀黄大仙儿的整个过程。
除此之外，千鬼拜山也再次显现，血淋漓的一幕，呈现着黄家的耻辱。
这后两幅画像是我自行添加到上面的，这也是我一年多以来，仅仅所能的筹备。
我的描绘被丹青恶鬼所认可，这张画卷，便是对付黄家的第一把利刃！
“是不是觉得很后悔？”
我冷冰冰的看着痛苦中煎熬的黄皮子，冷笑道：“因为你的疏忽，这些黄皮子以及绝大部分的黄大仙儿都会烟消云散。”
“不过，你无需后悔，因为你背叛家人，背叛人心的那一刻，今日的一切就已经注定。”
一声怒吼。
只见程然身上的鬼目瞬间睁开。
无穷无尽的阴气笼罩着我，似乎要将我吞噬殆尽一般。
“很生气，想要杀掉我对吧。”
“但你只是无能狂怒罢了，想要用你的鬼目给我施加压力。”
“程然，你的手段太小儿科了，如果你现在杀掉我，你什么都得不到，而用这种方式来鼓足你的勇气，我只能说，你把我看的太简单了一些。”
说着，我便走到了程然身前，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带着他朝着山上走去。
“丹青恶鬼的画卷挡不住你，你的目的也是带我去黄家替我打造的坟墓。”
“就像以前一起处理阴阳之事的时候吧，我们勾肩搭背，也挺融洽，挺美好的。”
“作为老朋友，哪怕是你死我活的关头，我也希望咱们之间，剩下的不仅仅是仇恨。”
我带着程然一步步的走在被积雪覆盖的山路上，程然虽然开启了鬼目，但这一刻，他依旧像是个局促不安，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可我知道，他的这种表现并不是因为辜负了我这份友情，而是他对我的未知感到些许的惧怕。
“其实吧，我有一段时间真的希望自己猜错了。”
我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宁可相信你妻子，你的儿子真的存在，我宁可相信他们的死，真的是黄家所为，而不是欺骗我的手段。”
“我曾幻想着今天的到来，更希望你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你是被黄家利用的，从而跟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只可惜，现实并非想象。”
“程然，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帮你除掉鬼目，我不想你死，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可以吗？”
程然停下脚步，低着脑袋。
片刻后，他疯狂的大笑起来。
“何苦，今天死的只能是你，绝不是我！”
“黄家给了我一切，而你，是黄家的绊脚石。”
“九十九目，差一道就会完美，你真以为凭借一张丹青恶鬼的画卷，就能阻拦这一切吗！”
我失望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再也没有了思思期盼。
就在这时，一件黄衣出现在了我和程然身旁。
“何苦！”
黄衣大仙儿怒声道：“解除丹青恶鬼的画卷，否则的话！”
“否则又能怎样？放过我，放过李癞子？”
我看向黄衣大仙儿，不卑不亢道：“我注定是你们的猎物，那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凡事都要付出代价，我是如此，凭什么黄家就不能吃亏？”
“第一次是剥皮符，第二次是千鬼拜山，今天我就是死，也要用第三次的丹青画卷来折磨黄家，这难道不对吗？”
“我何苦不是怯懦之人，如果我这一刻退缩了，我父母，我过世的爷爷，还有苟延残喘的黑婆婆一脉，他们会很失望，而我，最怕的就是让真正在乎我的人感到失望！”
黄衣大仙将仙家气息笼罩在了我的身上，怒吼道：“小子，你找死！黄家族人性命，岂是你这种蝼蚁能够衡量的！”
在黄皮子针对我的那一刻，柳大壮的气息便蔓延开来。
但还没等她完全出手，一股阴桀邪魅的气息便打散了黄仙儿的威压！
“黄家杂种，可是忘了老朽！”
巨大的邪神幻影挥舞着四臂四足，只见那老怪物如同人彘的魂魄，也笼罩在了邪神当中。
我看向老怪物，微笑道：“藏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躲不下去吗？连真正的魂魄都释放出来了，没看错的话，这邪神陨灭，你也会烟消云散的，对吧。”
“何苦，你给老子闭嘴！”
老怪物声嘶力竭道：“要不是你小子算计我，我怎能沦落到这个下场！”
“你他妈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早知道招惹的是你这祸害，当年我就该亲手宰了姓孙的所有人！”
“喂，不要无差别攻击好吧！”
我指了指黄衣大仙儿：“这位才是最难缠的主儿，不管怎么说，咱俩今天算是统一战线了！”
“你放屁！”
邪神破口大骂道：“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你小子也休想善终！”
“黄家毁了我的一切，老子就算拼了命也要讨点利息，你终有一天会被黄家杀死，老子若泉下有知，定要放声大笑！”
我捂着额头，哭笑不得道：“那为啥不针对我？”
“黄家杀了我的女儿！”
我微微一愣，惊诧道：“那戴着面纱的姑娘，是你女儿？”
“没错！”
老怪物悲戚道：“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我痛恨你何苦，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但我女儿的死与你无关，而黄家，不可饶恕！”
“何苦，你给我记住，无论我今天的所作所为是否能帮助到你，我都并非主观上与你示好，若你还能活着，还记得我，请你每杀掉一只黄皮子的时候，别忘了喊我的名字！”
“老子道号方四怪，黄家，给我去死！”
轰隆一声。
邪气瞬间镇压住了那件黄衣，巨大的邪神和笼罩其中的老怪物，也在疯狂的撕扯着黄大仙儿的气息。
看到这一幕，程然立刻向前一步，想要维护他心中神圣无比的黄家！
只听黄衣大仙儿一声怒吼，何止住了程然的动作！
“滚开，我死不了！”
“继续完成计划，百家阴德才是补全百目鬼的关键，你一旦落成真正的百目，一切都会变为定数！”
我上前一步，搂住程然，继续朝着山顶走去。
“我就说，我为啥能活到现在。”
“敢情我是最后一道鬼目啊，怪不得你之前说过，要带着我亲眼见证什么叫做痛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我倒是有点好奇，我沦落为鬼目补全你的完整，是不是比那日被我破坏的辟邪鬼还要奏效呢？”
程然一路上都颤抖个不停，他明明比我强大，明明已经拥有了九十九道鬼目。
可为何，为何会如此惧怕！
“何苦，你，你为何这么自信？”
“告诉我，你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想听实话吗？”
我玩味的笑道：“我已经没有秘密了，放弃是你最好的选择，邪不胜正，这句话你没有听说过吗？”
程然近乎崩溃，他是个贪婪十足的人，但他却不想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
以至于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直击他的心脏，而我的捉摸不透，更是让他嗅到了无尽的危机。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来到了半山腰的位置。
这里，我很熟悉。
那棵树，是我父母吊死的地方，那块青石板，是我千鬼拜山叩首的地方。
而今天，那里多了一座坟墓，是黄家替我所准备的。
只是不知道……
今夜，躺在坟墓中的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