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们办的不是案子，而是别人的人生。
“村霸立即回了自己的车上，抄出了一条拴狗的铁链。”
“他捞起铁链，一头用铜锁狠狠地锁在了丈夫的脖子上，而另一头，拴在了院子里的歪脖子树上。”
“随后，他一边解着裤腰带，一边冲入了房间。”
“躲藏的妻子无处可逃，如一头慌张的小兽，拼命抵抗，又无可奈何。”
“妻子的抵抗，更是激发了村霸的色欲和凶性，他狠狠地给了妻子两个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
“村霸终究是得手了。”
“伴随着屋内女人的啜泣声和孩子哇哇的哭声，屋外的丈夫用力地扯着铁链，面容扭曲；铁链崩得笔直，却牢不可破。”
“当村霸神清气爽、心满意足的从房间里出来时，屋外的丈夫绝望地把头埋在了双膝之间。”
“村霸的手有些滑腻，他用力的把手在丈夫的脸上擦了擦，拿出一张纸对着丈夫说。”
“我不给你带绿帽子，这样吧，你把离婚协议签了，你老婆归我，睡一次，算你还了两百。”
“以后，我睡你老婆，你就在门外像狗一样守着，我给你再加一百，看门费。”
“丈夫感受着脸上的咸腥，屈辱的泪水夺眶而出，一把夺过了离婚协议，将它撕了。”
“村霸不以为意，将铜锁的钥匙丢在地上。转头出了院子。”
“丈夫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用钥匙，把铜锁打开。”
“这时，衣衫破碎的妻子带着浑身的累累伤痕出了屋门。她的泪和血混成了一团，她是个聋子，因此也没有学会说话，就只是哭，只是指着自己被扯碎的衫子哭。”
“丈夫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屈辱，于是冲出院门，同村霸扭打在了一起。”
“很快，丈夫被村霸打倒在地。在狠狠地踹了丈夫几脚之后，村霸撂下一句话。”
“你等着，等我把你砍死，我再睡你老婆。”
“说完，村霸就走向了自己的蓝天白云车。”
“丈夫情急之下，随手从院子里掏了一把锋利的剪子。”
“从背后抱住了村霸，握着剪子，激情之下，给村霸开了三十六个血槽。”
“村霸死亡，而丈夫被以故意杀人判处无期徒刑。”
“我说的对吗？合议庭，检察官？”
法庭寂静无声。
杨志哑着声音说：“这个案子，也是我办的，被告人在强奸案结束后进行了事后防卫，捅死了强奸者……案子判得没问题……”
审判席上的李刚法官也揉了揉眼睛，小声地对着审判长刘国平耳语：“这个案子是三年前办的，当时也有一定的影响力……”
方旭双手撑住桌子，激动地说道：“可是，你们有没有人去走访过受害的一家？”
“这家人就住在城南城中村的村民！丈夫入狱后，家里没了男人，村里人欺负，拆迁的回迁房也没给分，不过分配了一点补偿款！”
“女人一个人摆个小摊，有些神经质，有时候又疯又笑，别人都叫她傻婆！”
“而他们的女儿在村里也失去了名字，变成了傻婆家的女娃！”
“村霸和陈三虎、赵四狗他们就是混一起的，催债、典当，做的事情不外如是！村霸死后，他的蓝天白云车，到了陈三虎的手里！也就是本案中的那辆车！”
“这些事情，你们知道吗？”
“我们办的不是案子，而是别人的人生！”
“这么薄薄的一页纸，关系着一个人、一个家庭、甚至几代人的命运！”
“我的委托人张晨，是一个在帝都打拼的青年，他有着大好的时光，他不应该因为遇到了社会的渣滓，人生就被彻底毁掉！”
“从法律上说，法的来源，是人民群众的权利感情！”
“法的力量，来源于斗争！”
“如果人人都成为犬儒主义的信徒，人人都畏畏缩缩，无人敢为自己的权利和呼喊声张，法的信仰本身也将不复存在！”
“法律如果不被信仰，那么它将形同虚设！法，不能向不法让步！”
“综上所述，我认为我委托人张晨构成正当防卫！我请求合议庭撤销一审判决！我恳请法庭当庭释放我委托人张晨！”
“谢谢你们！”
方旭朝着审判席深深地鞠了一躬。
合议庭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很快，掌声便汇聚成为汹涌的波涛。
方旭缓缓坐下，转头缓缓看向了张晨。
张晨的拳头握得很紧，微微发抖。
方旭的眼神略过张晨，望向了林雨。
林雨双手用力地鼓掌，含着笑意，冲着他点了点头。
方旭从公文包里摸出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
第一次开庭说这么多话，真累！
不过，从目前来看，优势在我！
待到法庭略一平静，审判长刘国平敲了敲法槌，看着杨志说道：
“下面请公诉方发表最后陈述意见。”
杨志嘴巴微张，感到自己口干舌燥，伸手握向自己的保温杯，保温杯的水已经见底，枸杞软塌塌的躺在杯底。
“我……我请求法庭依法公正处理本案。”
说完这句话，杨志的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怦然落地。
自己确实错了，只是代价太过沉重。
承认自己的错误，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做到，不是么？
至少，方旭，这个看着像是个勾兑派律师的人，这个不像个好人的律师，拦住了自己在机械执法路上的狂奔。
见杨志没有发表实质性的陈述意见，审判长刘国平便看向了曾雪林和李刚，征询他们是否有其他需要询问的问题。
经过三位法官的简单沟通，审判长刘国平的手伸向了法槌。
“咚咚！”
“最后陈述阶段结束，鉴于庭审情况，合议庭休庭半个小时，半小时后将再次开庭！”
法槌落下。
审判长和两位审判员起身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