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回城
巴掌大的虚空飞舟，在李粒惊讶的眼神中，被帝辛轻轻抛起，悬浮在半空。
随着周围的空气层层涟漪震荡，小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
约莫盏茶功夫，小舟便已经成长为一艘长约百丈、宽约二三十丈，悬于空中的巨大的船舶。
船身不知用何物所制作，通体漆黑却泛有红光，一边刻有泛海，另一边刻有归流两字。
这船原本只能承载五千到八千的虾兵蟹将，而今，登船者却足有三万两千多人，显得拥挤不堪。
脑袋用黑布缠绕子辛，站在舟边，看向亡灵山头，忍不住的发出叹息。
原本还以为他们最少能活下来四到五万人，没想到死伤会如此之多，“没有踏入修行之路的人类，真的是太过脆弱。”
从清晨，天地微亮时，奴隶们便开始登船，同时帝辛命人造册登记，统计人数。
直到此时，太阳高高升起，两个时辰奴隶们方才全部登上飞舟，统计之后，他们才知道，原本近十万的奴隶，现在只活下来三万两千多人。
这场不足半日，主要还是修士对战修士的战争，那接近六万多条性命，便真的如蝼蚁一般，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与岩浆融为了一起。
或许是出于本能，又或则是那些年纪太大的老人，还保留一些外界的人类记忆，危难之时他们义无反顾的冲在了最前方。
所以如今活下来的人，基本上都是三十岁至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女，老人寥寥无几，不然帝辛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排他们了。
飞舟缓缓升空，远离了这埋葬着几万名奴隶受尽苦难，以及悲惨的命运之地。
李粒立于船舷之上，小狐狸安静的趴卧在他的肩头。
“要动手吗？”
“嗯。”李粒点头，“让他们到死于荒野，被烈日灼晒总归是不好。”
李粒扎稳马步，拉拳架如满月，凌空打出一拳，头也不回的跳下船舷。
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入船舱的。
子辛好奇的看着他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亡灵山头，只见浓烟四起，伴随着一阵微弱的声响，整个山头化为了平地。
子辛用他那已经生长出肉芽的双手，狠狠的拍打了一下船舷，“真他娘强，不讲道理的强。”
船舱内，七八十个孩子围拢着黄飞若，认真聆听着关于她哥哥‘黄飞虎’的传奇故事。
再从子辛口中得知，自己的哥哥并没有死亡，小姑娘悲伤的情绪瞬间消失不见，现在得以逃脱魔窟，那让她恐惧的颚顺与伯牙道人也接连死在眼前，一直担忧害怕的内心终于消失，变得活泼起来。
“我那哥哥天生神力，六七岁时便能举起千斤巨石，十一岁时，更有一只五彩神牛冲天而降，非要认他为主。”小姑娘说的绘声绘色，看起来真的极为崇拜自己的哥哥。
李粒没有去刻意聆听黄飞虎神奇的人生经历，眼神放在了这群孩童的身上。
他们身上只用亚麻布简单的遮盖住隐私部位。裸露出来病态白皙的皮肤上，有着道道黑纹，如同命运的枷锁一般将他们缠绕。
这些孩子，包括在外的那些老人们，并不知晓这奴隶契约，也没人去向他们解释，因为解释不清楚，他们也听不懂。
小时候，李粒认为自己很傻很笨，不识字，也不会说话。
哪怕到了如今，在师傅的教导下能够识文断字，他依然感觉自己笨兮兮的。
可现在，看着眼前这群比自己小不了多少岁的孩子，李粒这才感觉到自己十分幸运。
这些孩子，只会“嗯”，“好”，两句简单的服从性的言语。
“人类或许真的是世界上最为恶毒的生灵。”
李粒认同的说出小狐狸以往的话，却不曾想，刚刚吐出这句话，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打的他一阵迷糊。
捂住下巴，李粒委屈的扭头看向小狐狸，“咋回事？你干嘛？”
“粒子，我是妖族，也听说过人类做的许多恶事，所以我无论怎么胡言乱语都可以。
但你不行，你不能对自己的种族丧失希望。”
“可是他们做的事，真的很恶毒啊！”李粒争辩。
“你也知道，是他们，而不是所有人类。
世间能够存活至今的所有种族，又有哪一族类敢言，自家整个族群全皆是善良之辈。
人争，妖争，仙也争，就连那死去的生灵魂魄，化成了鬼，也还在争。
与外人争，与族人争，甚至与家人争。
争斗之中，难免会有伤亡，伤亡之中，又难免滋生出恶意，恶意在心中压抑久了，释放出来，就会发为一只吃人的恶魔。
吃他人，吃亲友，吃家人，吃自己。”
小狐狸的语气有些低沉。却又突然扯着嗓子道，“李粒你要记住，并不是所有生灵都会往那无休止的争斗中走去。
绝大多数的生还在坚守本心，他们不是畏惧，而是不愿，也不敢丢弃那名为善良的内心。
不然，整个世界早就陷入无休止的杀戮之中，哪还能有现如今我们能看到的这天地间的亿万生灵。
想想你自己，想想青云山的那群牛鼻子老道，想想陪你走了千里之遥的那支商队。
他们与你一样，皆是人类，难道他们恶毒吗？不善良吗？”
或许李粒只是无心之言，可小狐狸却紧张万分，担忧他小小年纪便生出心魔。
李粒想起师父、师祖，小虎一家人。赵公明，元荷小姑娘，形形色色的人影浮现在眼前。
“对哦！”李粒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傻乐道，“好像还是好人多一点。”
“傻子……”
见他走出牛角尖，小狐狸内心不停跳动的心脏终于放了下来。
飞舟很快，就在他俩说笑之间，便已经抵达虎跃城。
来这里不仅是送虎纪牙与他那两百多名伤残甲士，帝辛他们也需采集食物。
百名武夫在能吃一顿也吃不了两万多人的口粮，他们带的一月份的食物，在昨晚已经全部消耗一空，在还是在他们这群修士一口没吃的情况下。
虎纪牙还在昏迷中，他的伤势颇重，虽然已经吃了一些灵丹木妙药，稳定住伤势恶化下去，可他毕竟老迈，又经过常年的厮杀，身上有着多处暗伤，想要恢复如初，已经全然没有了希望。
四名伤势较轻的戮仙军，抬起他那庞大身躯，在帝辛几人的带领下，这两百多位残兵败将，神情恍惚的走下飞舟。
其他人全部留在了船上。
没有鲜花，没有掌声，只有被这虚空飞舟吸引前来看热闹的城中居民。
好奇的他们东张西望，低头接耳，这等灵异宝物，他们只听说过，却从来还没见到过。
可随着虎纪牙被抬了下来，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
“城主，那是城主。”
“城主，你怎么啦？”人群瞬间涌动起来，拥挤着想要走到虎纪牙身旁。
这是他们的城主，虽然已经隐居幕后数十年，也不怎么出现在大众眼前，可他就是这虎跃城的定海神针。
没有他，就没有虎跃城今日的和平繁荣。
校尉一瘸一拐的带着残兵们，阻拦这群担忧的居民。
还好，他们的伤势也颇重，被人一推就倒，居民们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
愣神过后，又急忙将他们一个一个的扶了起来。
黑豹带领着一群小妖匆匆赶到，先是仰头咆哮一声，镇压住全部居民，又怒吼道，“全部散开，让城主先回府治疗身体。”
拥挤的人群急忙分离开一条通道，在李粒等人随着校尉进入府中后，安静的人群响起，此起彼伏的报仇声音。
黑豹又是一声咆哮，声音冰冷“你们放心，不论是谁打伤城主，我黑豹在此立誓，一定会杀他全家。
你们现在全部散开，等待我的通知。”
黑豹身影越过人群，它要去通知猫大芙。
【城主身受重伤，兵力又折损大半。
没有了他们的镇压，城中一定会乱起来，必须要让猫老大站出来，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