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亲戚相处之道
晚上，忙碌了一天的宋佑麟带着郑氏过来谢家房间，送了几张皮子。
宋佑麟会硝动物皮，他们打猎的皮毛都留下没有卖，攒几天就硝成熟皮，闲下来再做成衣服，等到冬季就是极好的御寒衣物。
宋岚每天除了和郑氏一起做饭，还有一个活就是照看房后硝好挂着晾晒的皮子，院子里住的人多，曹氏嘱咐她得照看好，关乎冬天的冷暖，宋岚比做饭更上心。
担心到时候天忽然变冷，谢家祖孙三人没有冬衣御寒，所以宋家硝好后就早早给钟氏送过来，让她抽空做。
今天宋家父子刚刚为谢知予出头，晚上又送来皮子，钟氏很过意不去，宋家热情，她不好推拒，只能带着满满的谢意收下。
这已经是宋家第二次送皮子了。
先前那个羊驼皮足够大，硝好后宋严锵送来够做四五双靴子的料子，因为有长余的，谢知予缝小动物的时候用了一点，还有她做兔子玩偶的毛，也都是用的宋家送来的兔皮。
一共小半张羊驼皮，八张兔子皮，三张狐狸皮。
钟氏打听过，兔子皮一张五六十文钱，狐狸皮一张五六百文，那羊驼皮更贵，熟好的半张就得一两多，一共算下来有四两左右。
钟氏估摸宋家现在存银应该不到百两，这四两多对他们来说不是少数，钟氏不能白拿。
她从钱袋里掏出四两左右碎银子，打算明天给宋严锵，再跟他好好说说以后亲戚的来往之道。
祖孙两个正在灯下整理皮毛，谢知安从韩茵陈家回来，摸了摸皮毛，往钟氏怀里一窝，小脸满面愁苦。
“祖母，我们把这些皮子送回去吧，我听见舅舅和舅母在争吵。”
钟氏和谢知予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出了惊讶。
“安儿是不是听差了？快快洗洗睡吧，祖母过去瞧瞧。”钟氏把荷包收好，另外四两多拿谢知予绣的小荷包装好，揣身上带出去了。
“姐姐，我没有听差，舅母声音很高，我在院子听的真真的，她说皮子贵重，拼死拼活挣来的，都送人了日子怎么过……”
“姐姐，舅母是不是嫌弃我们是拖累？”谢知安眼底湿润，浮上泪花。
“安儿怎么会这么想，舅母只是心疼舅舅打猎辛苦，不是嫌弃咱们。”
“那咱们把皮子还回去好不好？这样舅舅的辛苦就会有回报，不会因为贴补我们而和舅母起矛盾。”
好吧，谢知安已经长大了，不好忽悠了。
“安儿，你知道祖母为什么出去了吗？”
“祖母不是去劝舅舅舅母不要吵架吗？”
“这是主要目的，还有一个，就是把皮子钱给舅舅舅母。皮子是舅舅给咱们过冬御寒用的，要是还回去就会辜负舅舅的好意。”
谢知予继续道：“还有，即便咱们不要舅舅给的，冬天还要买其他人的，到时候舅舅看见了就会内疚自己没照顾好外甥。可是，舅舅家也日子不好过，我们不能白拿。如果是先前在京里，这些银子不值什么的，这是日常人情往来。现在却不同了，舅舅表哥为了赚钱深入林子，相当于干的是刀口舔血的买卖，咱们其他的帮不上，这钱财上面更不能拖累他们。”
谢知安明白了，道：“这就是书里说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亲如兄弟，亦需明算账，亲家之间，更应恪守此道。”
“对，这点你想明白就好，亲戚的情分是处出来的，若一方总是给予，时间久了就会生嫌隙，要有来有往才是。世间万物，虽有千丝万缕之联系，然财物之事，却需泾渭分明，不容混淆。”
“姐姐，我明白了！”
钟氏出门隐约还能听见宋严锵和曹氏的吵闹声。钟氏不想因为帮衬自家搞得人家夫妻不和，于是就拍了拍门。
宋严锵见是钟氏，几步走过来。
“老夫人您怎么过来了？”
“刚刚佑麟和他媳妇又给我们送皮子了，我这收的心内难安，所以过来找你们商量商量。”
“这是我们送给您家的，您给孩子们做衣裳就是，不要多想，我们这皮子不是什么稀罕物，过几天我们还准备去趟林子里再猎些，到时候给韩大夫家里再送些，早早把冬衣准备好，天冷了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确实，这皮子对你们来说不是稀罕物，对我们来说却是有钱也未必能买的来的好东西。你们上次就送了好多，今天又送，我实在过意不去，我们家平时就全靠你们照应，今天若是没你和佑麟，语儿的亏就吃大了。何况现在你们家也节衣缩食，我们怎么能心安理的收下，我估摸着皮子有四两多呢，我把钱给你，你好好攒着。”
“老夫人，那是我送你们的，怎么能收钱，您快收回去。”
“你先别忙着推拒，听我把话说完。我这里还有些钱财，足够日常花销，我还想着，争取今年入冬前咱们搬出这个房子。我知道你现在正在攒盖房子的钱，就更不该拒绝了，这里住了好几家，我老了倒是不怕，但你媳妇，佑麟媳妇，岚儿语儿，出院子都还要小心翼翼的，盖房子的事情更要紧，你可别犟，听老身一句劝。”
“盖房子不差这点钱，这是我做舅舅的心意，怎么能收钱呢！”
“你是做舅舅的，自然是要多给孩子们考虑了，到时候家里盖房子，还要你跑前跑后买砖订瓦，孩子们一味地靠舅舅，又什么时候才能自立呢？”
“那就靠一辈子，我是他们的舅舅，心甘情愿给他们靠。”
“大事确实要靠你，可钱财上还是要让孩子们有个上进的心气，若一味给孩子们铺路，等你我老了，孩子们扶不起来，不是害了他们一辈子吗？那王大郎不就是现成的例子？与其把他们养的软弱无能，还不如让他们自力更生。这样，孩子们大了，才是真正的能体会到你这个做舅舅的良苦用心呐！”
钟氏说完，把荷包塞进宋严锵手里，转身离去。
钟氏一席话让宋严锵彻底冷静下来。
是啊，孩子们更需要自立，语儿刚强，安儿却有些软弱，得好好磨练。
而且宋家男丁女眷分睡两间没炕的厢房，夏天还行，冬天肯定要受冻。
儿子媳妇现在还分房睡呢，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抱孙子。
曹氏说的对，当务之急不是充大头，是抓紧攒钱盖房。
要盖房先要把开荒的事情捋顺，只是人不好雇，急也没用。
宋严锵一言不发回了屋子把荷包放桌子上，又默默出去了。
曹氏赶忙上前拿起荷包看了看，放下心来，幸好钟氏是个识相的，要摊上个只进不出的貔貅，她还不得被事事大方充财主的丈夫给气死！
又奇怪宋严锵臊眉耷眼的样子，钟氏跟他说了什么话？这人刚刚还炮仗似的要打人，一会子的功夫就转性了，看来还是要长辈治他。
钟氏虽然岁数上只大他几岁，但人家辈分高，劝的话他能听进去。虽说自家平时贴补谢家的多了些，但有钟氏在跟前劝和，那霸王也不敢再轻易打她了。
曹氏喜滋滋的收起荷包，盘算着攒了多少钱，够雇几个人，什么时候能盖房。
宋严锵出门后径自去了韩家，敲门叫了韩羡林出来，请他最近在医馆看病时候帮忙问问，有没有病人的家人亲戚愿意来这边打工开荒，价钱肯定不少给，壮劳力一日七八十文，干得好另给米粮。
韩羡林一口应承，“宋大哥有事只管开口，这是举手之劳，我也替你们着急呢。眼看五月多了，开荒的事情要紧不能误，等你们两家开荒事情上了正道，咱们也该把盖房的事情提上日程。谢家肯定会和你们盖在一起，我们家也是这意思，咱们房子盖在一起，互相好有个照应。”
“这样自然是好，我也认为咱们外来的该抱团，住的近最合适，只是我担心屯子里人难雇，县城里会不会也不好雇？”
“县城人多，多打听肯定有人愿意，我让我的同僚们也帮忙问问，再者，明天我去县丞府看我爹，让他也帮忙问问。”
“韩大夫事忙，会不会打扰到他？”
“不会，我爹在那儿清闲的很，许县丞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我爹照顾一个病人绰绰有余。闲下来就会到县城各处转转，查看一下风土人情，对他来说，给他找个活干还让他高兴一些。”
“那就太好了！”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天色渐深，明早都有事情，就各回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