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艰难地流放之路
离京当日，曾有三三两两亲友为这一队流放犯送行。
谢家这边也有往日谢少傅的几个学生不怕流言结伴前来送行。说是已经为谢家父子及媳妇收殓遗体，葬在了西山谢氏祖坟，请老夫人放心。
这几个学生身为男子，又在官场沉浮许久，最是了解阎王好哄，小鬼难缠。
言明以谢家姐弟的容色，如果被那胆大包天的解差或是路人盯上怕有苦头吃，所以嘱咐钟氏将姐弟两的脸涂黑自保，一并送上了些盘缠细软和干粮药草，还重金打点了解差，希望他们照顾一下谢家祖孙三人。
因此，钟氏才有多余的饼给韩大夫一家，解差得了好处也没为难他们祖孙三人，钟氏还得了个为众人做饭的活计。
四五十人的饭食，虽然一天只烧傍晚一顿，钟氏还是能偷偷多捞点给谢知予姐弟俩。
他们这个流放队伍有解差十六人，一个挑头的，三个副手，十二个喽啰。
流放人口原本三十三人，前几天的连日阴雨夺走了三个幼童性命，现在剩下三十人整。
为防止犯人逃跑或是暴乱，其中七个壮男，皆是枷锁镣铐一样不少，余下妇孺们则带着脚镣，没有枷锁。
之前有人想逃跑，被解差抓回用鞭子打了个皮开肉绽，一顿杀鸡儆猴，没人敢再起逃走的念头。
一是怕抓回来被打死。
二是即便跑了脚上的脚镣也不好打开，被人看见报给官府就连命都留不住了。
三是就是顺利逃跑了，没有户籍的流犯只能跑到深山老林里，碰到老虎野猪等猛兽的概率也极大，毕竟古代的北方地区还是山大沟深，很荒凉的。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初春日光带来的暖意不敌北风的清冽，谢知语姐弟及几个弱质妇孺三三两两缩在囚车角落。
而钟氏、韩大夫以及舅舅宋言锵、舅母曹氏他们只能在走在囚车后面。
只有三辆囚车，解差怕把马累坏了，山路难行或者上坡时候会让人轮流下去走，为了加快速度，偶尔会把壮男的枷锁解开只带特制的手镣脚镣。
这也已经是不错的了，换成其他犯人可是要全程徒步走的。
暴君流放女主的家人纯粹就是为了泄愤，但是又担心把人不小心弄死了女主再无回头可能，所以叫手下人悠着点，保住谢家人和宋家人性命。
性命是保住了，过得好不好就不负责了。
咕噜咕噜……周围偶尔就会响起大家饿肚子的声音，谢知予摸摸包袱里的硬饼，十多天过去，谢少傅学生们给的饼只剩一块了。
今天吃了，明天就没有加餐，只能领解差们给的份例。
为惩罚犯人，解差只会给些稀粥干饼之类的。
而犯人想加餐，只有夜宿较大的驿站时候才能和驿卒用银钱多买点食物。
像昨天那样的小驿站都是清水衙门，东西都是给来往官差备的，没多少多余的可以卖给流犯的。
谢知予使劲把饼掰成小块慢慢喂给弟弟谢知安，他今天还有些低烧，精神头却比昨天好一点，可以不用人扶自己单独坐一会儿。
但担心他因马车颠簸磕在车栏上，谢知予还是把他搂在怀里。
只吃了几口，谢知安便摇头不吃了。
“姐姐，我吃不下了，你吃吧！”
“才吃了一点儿，距离中午休息还要一个时辰呢，你身子弱，多吃点才有劲儿。”
谢知安摇头，紧闭双唇不肯再吃。
“安儿，你若饿久了，身子会更弱，病更不容易好，听话，再用点儿。”
“姐姐，饼太干了，我咽不下……”谢知安双眼噙泪，一脸委屈小声道。
谢知予才后知后觉，确实，放了十几天的饼，干硬的跟石头一样，前两天路上吃还能就着天上下的雨泡软了下咽，如今小小的水囊已干，吃多了肯定会剐啦嗓子。
“对不起，姐姐大意了。那你稍歇歇，等会歇息时候再找水泡给你吃。”
这饼是谢少傅的学生送的，细白面里掺了油盐与芝麻，即便硬了，也比解差给的灰面饼好。
谢知予刚准备把饼收好，一双手横里伸过来飞快地抢走她手里的碎饼，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对面的人已经狼吞虎咽开始吃了，因为吃的太快被噎的直翻白眼。
又是表姐宋岚。
她已经几次从谢知语姐弟手里抢东西了！
谢知予气呼呼的瞪着她，还未开口，表嫂郑氏忙道：“岚儿，你怎能如此，语儿安儿比你小，你该让着他们，怎可强抢！”
宋岚甩开郑氏拉着她胳膊的手，艰难的咽下最后一口饼，慢悠悠道：“表弟不吃，表妹应学孔融，把饼让与我才是。”
谢知予直接被气笑，“表姐都这般强盗做派了，还要让我当孔融？”
“什么强盗，闺阁女子哪里知道什么强盗，不过一个饼而已，表妹不要小题大做。”宋岚嘴硬道。
“我小题大做，我看是表姐以大欺小吧！”
看两人就要吵起来，表嫂郑氏忙打圆场：“语儿，你表姐从小性子左，你莫多心，等会就要休息，到时候我让她将饼还给你。”
谢知予抖抖空空如也的水囊，“表嫂，不只是饼子，留给祖母的水也是被表姐骗喝光的，还有前几次，我本不愿计较，可表姐总是这样强取豪夺，流放路上艰苦，原要大家相互扶持的…”
“什么相互扶持，是我家单方面扶持你家吧！”谢知予的话被宋岚厉声截断。
“我父亲哪天没照看你祖母，你们姐弟两轮流发热不是我娘跑前跑后熬汤喂药？还有嫂子你，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把饼还给她，进门八年才怀了这一胎，还是好好坐着莫出声好，这都是他们该我的！”
郑氏不防宋岚连她这个嫂子也攻击，还不留一丝情面，睁大双眼捂着胸口气的不知道如何言语。
谢知予却分毫不让：“舅舅舅母对我们的恩情今后自会报答，更何况先前祖母得了衣物和吃食都分了你们好些，表姐说大话也不怕闪着舌头，先摸摸你身上的棉衣是不是我祖母给你的，要不承认，趁早扒了去！”
宋岚猛地低头一看，无话可说，瞪了谢知予一眼，偏头不再理睬众人。
对骂这种事，身为“甄学”十级学者谢知予是从未有败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