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山
天空一贫如洗，大地家徒四壁，横批捉襟见肘。
“徒儿，算师父求你了，你就下山去吧！”
“山下花花大世界，你该多去看看，别和我这个糟老头子整天呆在一起！”
初升的阳光打在云浅的脸上，一粉一绿的双眸如桃花灼灼，翡翠碧玉，美丽又妖冶。
云浅蹲下身子，微微眯起的眼睛染上一层笑意。
低头看向无为道长别在腰上的三清铃，声音不疾不徐：“师父，当初是您将命悬一线的我救活，我得留在灵云观给您养老，哪能做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呢？”
“传到别人耳朵里，倒成为我的不是了。”
听到她的话，无为道长连忙摆手保证：“你放心，此事绝对不会发生，师父会对外宣称你已经修得真传，可以出师了。”
见小徒弟不说话，无为道长愣了一下，顺着她鸡贼的目光，忍痛将祖传三清铃摘下，双手奉上。
阴阳眼穿过衣服看见风水盘，云浅大眼睛眨巴眨巴，一脸遗憾地说道：
“师傅，这风水盘我记得是您无意间淘来的，我看着就亲切，也不知道它和我有没有缘分。”
无为道长的嘴角抽了抽，急忙将风水盘从怀里掏出，双手奉上。
这要是换作普通人，能一睹无为道长的三清铃和风水盘已经是三生有幸，哪知眼前人小嘴还在不停巴拉。
“这桃木剑，好像”
女孩话还未说完，无为道长已经迅速地双手奉上。
云浅一并接过，打量了一番，笑眯眯地开口：“师父，您还有压箱底的本事没教我呢，我是不会走的。”
听到这话，无为道长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里，脸瞬间变成苦瓜色。
“徒儿，你山下机缘未断，阻碍修行，只有解决此事，才能提高修为，师父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教你的了。你赶紧走吧！”
看见云浅一双狐狸眼吊梢着沉默不语，无为道长用洗得发白的袖袍抹了一把鼻涕和眼泪，满满的心酸和后悔。
早知道就不随便捡路边的野孩子了。
十八年前他在云游归来的路途中，遇到泡在河里已经断气的小云浅，见孩子可怜便附近挖了个坑打算就地掩埋，哪知墓碑已经插上，土里却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他慌忙又把孩子挖了出来，小孩身上干干净净，竟未沾染上半点土渍，观她天生异瞳，根骨奇佳，是个难得的修道奇才，便做主带回了山中。
不出所料，确实是个天才，十八岁便到达真人境界，是很多道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到达的高度。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小徒弟是以吸食金钱气提升修为的啊！
每吸食一次，白花花，金灿灿的银子就会变成一捧黄土。
十八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能够让灵云观从香火不绝，月月有余，祖师爷金身加驻，到如今门可罗雀，入不敷出，祖师爷身上的金边也被全部薅下来买米填肚。
最无力的是，氪生氪死氪出了个黑心小饼干，他找谁说理去！
回首往事，无为道长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大逼兜，他捶胸顿足哭得更大声。
“徒儿啊，师父算到你山下有万贯家财要继承，吸收完这笔钱定能一举突破真人境界。天色渐暗，赶快下山去，不要再耽搁啦！”
无为道长撒泼打滚，痛哭流涕，俨然没有半点仙风道骨的形象。
他三句话，句句不离下山。
“师父，您为什么一定要我下山呢？”
云浅腿被摇晃得厉害，试图抽出来，没能成功，她问：“我在山上孝敬您老人家，给您养老送终不挺好的么？”
无为道长有点窒息。
吞金兽再不走，走的就是他。
他两腿一蹬，生死看淡：“你看看，院子里的土堆，全是你吸食能量后化成的灰烬，道观已经没有多余的钱财给你挥霍了。”
“而且，你三年修为不见涨，灵山阻碍你下山的禁忌也自行解除，虹膜褪去，阴阳眼大开，你该担起玄术师的责任了。”
最后云浅被无为道长以今日左脚迈进门框为由劝退了。
下山已经成为定局。
云浅叹了口气，说道：“师父，我”这就下山？
还不等云浅把话说完，一阵白烟卷起，无为道长没有一丝犹豫地从地上连滚带爬的跑进道观里。
他将早已准备好的包裹扔向云浅，随后用力一甩拂尘，道观的木门瞬间被关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声。
独留云浅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
很好。
这么急不可耐。
当她转身的时候，一道紫色闪电朝她后背劈来，云浅侧身堪堪躲过，地上留下深深的划痕。
竟然是神器紫莲！
这抠抠嗖嗖的糟老头何时出手这么大方了？
“徒儿，为师没什么能够送你的了，带上紫莲下山去，你的灵魂来自异世与天道不容，此次下山寻找机缘，参透天机，方能绝处逢生。”
老不正经的声音变得庄严，云浅怔了一下，原来这糟老头子什么都知道。
将紫莲收好后，云浅扑通一声跪在蒲团上，朝道门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十八年来没哭过的她用力挤出小小的一滴眼泪，大声哀嚎：
“师父诶~，这次下山我一定好好赚钱，给您老建一座镶金边的道观。”
“师父诶~，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我回来。”
这小兔崽子是在哭丧么？
无为道长气急败坏道：“滚滚滚！混得不好别回来了！”
这。
怎么可能。
云浅笑眯眯回应：“知道嘞，有空会常回家看看的。”许久没有声音，这才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向山下走去。
灵山紫雾环绕，到处紫茫茫一片，只有一条通天小径直达底部。
估摸时间差不多了，无为道长才从木门内走出。
看着几乎要隐匿于紫雾中的女孩，摸了摸兜里的500万支票，一改惆怅之色。
他也不想让云浅去找云家人，这有违道心。
可是，云家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但愿这臭丫头，能够一路顺遂，别把山下闹个鸡犬不宁才是。”
无为道长舒了口气，悠哉悠哉地往道门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