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晚安，长宁
（幻境）
咔哒，
黄金匕首又一次掉落在地上。
戚长宁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双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青筋渐渐布满了额头，一只眼睛的瞳孔已经消失，变成了灰白色。
“至少…至少，”戚长宁顿时目眦欲裂，奋力用颤抖的手试图拿起地上的匕首，怒吼道：“至少让我以人的身份离去！”
“哥哥？”一道惊疑声从前方传来，
正是发现戚长宁没有走出暗道而担心的戚晚晚。
“晚晚？”戚长宁抬起近乎失明的眸子看向那熟悉的身影，嘴角不停流下伴着蚂蚁尸体的口涎。
“哥哥，你…你这是怎么了？”戚晚晚看到戚长宁这副可怖的模样，心中仿佛失去了主心骨，焦急地向戚长宁跑来。
“晚晚，不要过来！”戚长宁朝那道模糊不清的身影怒吼道：“离远点，不要靠近我！”
“可是，长宁你……”戚晚晚闻言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死死咬住嘴唇。
“晚晚，你听我说，”戚长宁反抗着凝塞的思绪，尽力用温柔的语气开口道：“我主动服下了道丹，没有它我撑不到见娘亲最后一面，也没机会看着你走向更广阔的外面，所以我并不后悔。
只是，这以后的路只能由你一个人走了，抱歉，哥哥答应了娘亲要照顾好你却没能做到。
现在，哥哥求你最后一件事，捡起地上的匕首刺进我的心口！”
“没事的哥，你一定会没事的！”戚晚晚双目殷红，朝戚长宁伸出手，语气斩钉截铁道。
“晚晚，不要自欺欺人了！”戚长宁怒吼道，举起颤抖的右手无力地拍开戚晚晚伸来的手，朝戚晚晚恳求道：“让我以你哥哥的身份怀着尊严离去，而不是一个怪物。”
“不……”戚晚晚死死捂住嘴巴，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到地上。
戚长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转身背靠在墙壁上，有气无力地朝戚晚晚哀求道：
“快。”
戚晚晚颤抖着捡起地上的黄金匕首，缓缓举起，看着自己最后一个亲人。
“快。”
戚晚晚呜咽着跪了下来，用膝盖一步一步走到戚长宁面前。
“快！”
戚晚晚哽咽着，颤抖着将匕首对准了戚长宁的心口，扑了上去。
感受到自己心口传来的刺痛，戚长宁发出一声畅快的笑声。
戚长宁抬起自己颤抖的双手试图拥抱戚晚晚，可抬到一半时，短暂的清明让他注意到自己那双早已变得灰白狰狞的双手，
他选择缓缓放下。
这时，戚晚晚松开匕首，双臂死死抱紧戚长宁那变成灰白色的躯体。
戚长宁身子一紧，再次抬起自己灰白的双手，
这次，他不再犹豫，选择抱了上去。
他用自己沙哑但温柔的声音开口道：
“对…不起…晚晚…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
“长宁你是天下最好的哥哥。”
“是嘛，”戚长宁闻言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下巴无力地垂在戚晚晚的肩膀上，缓缓闭上了灰白的双眼，轻咛道：
“晚安，晚晚。”
“晚安，长宁。”戚晚晚用最温柔的声音回应着戚长宁，把头枕在他的怀里，也随之闭上了黯淡无光的眸子。
即使怀里的躯体变得不再温热，变得不再柔软，戚晚晚依旧不愿松开双手，她不愿离开这个曾为她遮风挡雨的怀抱，去独自面对那广阔无垠的外面。
戚晚晚知道，自己的心很小很小，小到只够容纳三个人。
她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戚长宁还能像以前一样捉弄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一阵轻风吹了进来，吹动了戚长宁脖颈上的“晚”字吊坠。
啪嗒，
吊坠轻轻摸了一下戚晚晚的琼鼻。
戚晚晚微微皱了皱眉，缓缓睁开双眼，
她气愤地看着打断自己美梦的吊坠，却还是选择轻柔地将其摘下，生怕惊扰了怀里长眠的戚长宁。
“傻子，哪有人在吊坠上刻自己妹妹名字的啊。”戚晚晚一边哭一边摸索着手中的吊坠。
突然，
咔嗒一声，
卡扣被解开，露出一个圆形镂空，和一行小字，
戚晚晚擦去眼角的泪水，定睛一看，
“暗卫‘宁’。”
“对！”戚晚晚心头重新燃起了怒火，眼中充满了对活下去的渴望，喃喃道：
“我还有活下去的理由！”
戚晚晚奋力挣脱开戚长宁的怀抱，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
她捧起戚长宁面色安详的脑袋，在他的额头亲吻了一下，
“晚安，长宁。”
“虽然晚晚我不想活了，但我觉得，该死的另有其人！”
说罢，戚晚晚干净利落地拔出戚长宁心口的黄金匕首，不再留恋地向暗道出口走去。
……
月色下，
戚晚晚回头看着埋藏着自己过去的暗道，放下怀里抱着的最后一捆树枝，喃喃道：“结果，还是只有晚晚我一个人走了出来，但是谢谢你，至少你让我能跟他们好好道了个别，也让我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
她嘴里轻轻哼唱着，
“囡囡拿着木娃娃～”
她举起手里的火把，往地上的一扔。
“跟着阿哥摸鱼虾～”
她看着熊熊燃烧，能净化一切的大火。
“小囡囡，泥脚丫～”
她举起手里的黄金匕首，对准自己。
滴答滴答，
几滴鲜血滴落在地上，
她的右眼多了条截断一小节眉毛的伤口。
眼前的大火突然消失，戚晚晚也重新变得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不变的，只有那坚毅的眼神跟右眼上的伤口。
（幻境结束）
她看着面前刻有“身神皆不伤，惟伤心”的石壁，用不再清脆的嗓子哼唱完最后一句：
“呃呃呃（牵着阿哥找到家～）”
刹那间，戚晚晚手里的黄金匕首大发光芒，一道光柱直通天际，将隔壁的洛阳城化作白日。
……
柳树下，
独臂老者睁开紧闭的双眼，拿起身边的酒葫芦一口气干了个精光，笑道：
“老瞎子，你寻了半辈子的最大潜龙命，还不是落到了老夫手里。
看来还是老夫的‘成所作智’更胜一筹啊，怪不得当初指引我去寻纪灵那个山野丫头，原来是应在了她姑娘身上。
等等，姑娘！怎么是姑娘？女儿身是怎么被那把剑择中的？”
……
远在扬州城，李清河二人已经结束了交手。
“卧槽！”李清河看见一道通天的光柱，给身边的人递上了一串鸡翅膀，“你们这个地方，不会真的有过十个太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