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这不公平！”程泗气得大叫。
郁宁抬眸，薄薄扫他一眼。
程泗瞬间噤声。
“不想捡垃圾的话，你也可以去那边坐着。”郁宁抬手一指垃圾堆，语气平淡，“等我休息完再开工。”
开工？这是改变心意要和他一起分工合作的意思吗？
程泗的心底再度升起希望：“开工做什么？”
郁宁：“杀你。”
程泗：“……”
他果然从一开始就不该对这个神经病抱有希望。
偌大的垃圾场上，程泗哭丧着脸，开始认命地翻找起来。看着对方萎靡的背影，郁宁打了个哈欠，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百无聊赖地翻看起手里的书。
到了傍晚，天色渐渐暗下来。
“喂，还没找到吗？”
郁宁一直维持一个坐姿，身体都有些发酸了，她伸了个懒腰，神色颇为不耐烦。
程泗畏畏缩缩地走过来：“大姐头……就找到这个。”
他伸出手，一块指甲盖大小、类似珍珠母贝的石头正在他的掌心微微闪烁。
郁宁：“这能换几支营养液？”
程泗小声道：“买家是富家小姐的话……可以换很多。”
郁宁听了，似笑非笑：“那么请问，这个星球上有几位富家小姐呢？”
“……一位也没有。”
“原来你也知道啊。”
程泗听到她拖长的尾音，连忙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郁宁一瞥，居然是一只锋利的刀片。
“这个，这个虽然不能换塔砂，但是可以用来切面包，很实用的……”
“……”
郁宁面无表情地看着程泗，仿佛正在估量要怎么揍他才好。
程泗被她盯得浑身发毛。他下意识惊恐地抱住脑袋，然而等了半晌，郁宁的拳头并没有落到他的身上。
他疑惑不解地睁眼，只见郁宁神色不变，拿起刀片和小石头放进袋子里，然后懒懒起身。
“我困了，你平时都在哪里睡觉？”
程泗闻言，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随即忙不迭回答。
“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大姐头，我现在就带您去！”
太好了，逃过一劫！劳累半天，他终于可以休息了！
在程泗的带领下，郁宁终于在天色彻底漆黑之前来到一栋破败的工业大楼前。
这栋大楼距离垃圾场不是很远，灰白色的墙体脱落斑驳，锈迹斑斑的钢筋暴露在天穹下，仿佛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兽般狰狞可怖。
郁宁仰起脸细细打量：“这就是你住的地方？”
“是的！大姐头，你别看这是座危楼，其实里面很安全很挡风的，而且位置也很隐蔽，我住了这么久，从来没有人进来过！”
程泗积极招呼，郁宁斜睨他一眼，跟着他一起走进了大楼。
如程泗所言，大楼里的居住环境虽然简陋，但和外面相比还是好多了。在程泗的指引下，郁宁找到一个相对完好的房间，然后关好门窗，将程泗撵了出去。
虽然没有床也没有被子，但她已经很满足了——和睡在垃圾堆上相比。
这一夜，郁宁睡得还算安稳。
异星球的夜晚寂静无声，漆黑无星。在这种绝对安静的环境里，郁宁的每一个感官都被无限放大。原本她还有些担心程泗会在半夜偷袭，因此在前半夜的时候，她的睡眠极浅。
不出她所料，没多久，程泗果然来了。
他蹑手蹑脚，还未偷偷进入这个房间，就惊醒了尚在浅眠中的郁宁。无光的黑暗中，郁宁可以清晰地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与呼吸声，甚至可以根据这些动静大致推断出来人的体型。
没想到自己的感官居然能敏锐到这种程度。
郁宁对自己的能力有了进一步的认知，这让一直警惕的她终于放松下来，甚至有闲心开始琢磨要怎么吓唬程泗。
于是在程泗潜入进来的时候，屋里仍旧一片死寂。
漆黑的房间里，平躺的少女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程泗松了一口气，慢慢靠近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向放在她身侧的食物——
下一秒，少女蓦地睁开眼睛。
程泗心跳骤停。
“那个、呃……大姐头，我、我来看看你睡得好不好……”
少女缓缓扬起唇角，手边的防暴棍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砰！”
“啊！”
第二天，郁宁和程泗继续前往垃圾场捡垃圾。
程泗顶着一头大包搜寻半天仍然一无所获。想起前夜那一记闷棍，他战战兢兢地来到郁宁面前，向她解释道：“不行了，大姐头……这次这批垃圾里根本没有能用的塔砂碎屑，只能等下一批了。”
正在研究防暴棍的郁宁抬起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好奇：“塔砂碎屑？那是什么？”
“是一种银白色的晶石，也是我用来换取食物的东西。”
程泗看到那根棍子心里一抖，强装镇定地说，“虽然我们在外面使用的货币是全星际通用的信用点，但这里是监狱，以防罪犯们与外界联系，我们没有任何可以联网的设备，所有交易也只能通过塔砂进行。”
郁宁：“懂了。也就是说，这种叫做塔砂的晶石就是这颗星球上的钱币。”
“对，大姐头真厉害，一说就明白了！”程泗抓住机会便疯狂拍马屁。
郁宁不为所动：“那么要怎样才能获得塔砂呢？”
既然是钱，就一定有赚取的方法。她现在身无分文，对她来说赚钱就是第一要紧的事情，必须尽快安排上才行。
听到这个问题，程泗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
“获得塔砂的办法一般来说只有两种。一种是加入中央基地，由基地的头领统一发放；一种是讨伐变形虫，杀死变形虫就可以获得塔砂了。”
“原来这个地方还有虫子……”郁宁点点头，若有所思，“所以杀死变形虫后要怎么领取塔砂？带着尸体去那什么基地么？”
“不用……杀死变形虫得到的塔砂并不是作为奖励发放的。”
程泗吞吞吐吐，脸色泛白，郁宁看到他这幅又怂又怕的反应，颇为不解。
“那是作为什么？”
“作为变形虫的‘骨灰’。”冰冷平静的电子音突然响起，适时地讲解道，“塔砂是由死后的变形虫析出而成的晶石，所以想要获取塔砂，杀死变形虫无疑是最为直接的途径。”
原来是这样。郁宁向程泗投去一瞥，心下了然：“这个变形虫应该很难对付吧？”
程泗闻言，神色惊惶地拍拍胸口：“太难了，我差点变成它们的大便……”
那的确是挺难的。
但郁宁更赞同博林的说法。比起另一种获取塔砂的途径，还是杀死变形虫要更快捷，也更自由。
“那你知道变形虫会在哪里出没吗？”郁宁继续问道，“我想去看看。”
程泗觉得郁宁绝对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她以为变形虫是动物园里的大熊猫吗，还“想去看看”。
以防郁宁拖着他送死，程泗认为自己很有必要提醒她：“大姐头，变形虫不是那么好找的。它们的数量很少，而且出现的时间地点都很随机，想要碰到它们全凭运气。”
时间地点都很随机？怎么像游戏刷新小怪一样。
“我们还是耐心等待下一批的垃圾吧，只要认真找，一定能找到遗漏的塔砂碎屑。”
程泗再三劝阻，郁宁想了想，终于轻叹一声，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走到一艘飞船残骸前，拍拍船翼上的灰尘，然后无精打采地坐下。
“好吧，那你继续干活吧。”
程泗：“……”
虽然很不满，但打又打不过，程泗只好藏起自己的小心思，垂头丧气地走向垃圾堆。郁宁则继续拿出那本《爱与和平》，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博林好奇询问：“这本书里写了什么？”
郁宁一本正经地读道：“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听上去怪怪的……
手环光灭，博林陷入微妙的沉默。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郁宁继续看书，而程泗已经从一个垃圾堆转移到另一个垃圾堆。
微弱的阳光照在空旷的垃圾场上，郁宁昏昏欲睡，干脆摊开书页举过头顶，遮住整张脸。她看不到程泗，但能听到程泗在不远处吭哧吭哧干活的声音，如同白噪音般催眠。
好惬意啊。
就在郁宁昏昏沉沉，即将睡着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急促刺耳的声响。
郁宁瞬间清醒。
紧接着“砰”的一声，一道突兀的抛物线从她的余光中飞了出去。
“……”什么东西？
郁宁一头问号地放下书，发现前方大约十米处居然停着一辆车。
车头前一地血泊，血泊里躺了一个人，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朝向郁宁这一侧的车窗摇了下来，坐在里面的金发男人伸出脑袋，一开口便骂骂咧咧：“傻逼啊站在路中间，你挡老子的道了知不知道！”
什么倒霉蛋，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都会被车撞。
郁宁摇摇头，正要继续打瞌睡，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这里只有她和程泗两个人，哪有什么倒霉蛋路过，除非……
郁宁坐直身体，再次将目光投向躺在血泊的那个人，并仔细一看——
果然，那个倒霉蛋正是程泗。
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