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还好，还来得及
翠梅听话的走到门口，在关上房门的时候看到那个容颜秀丽身子仿若柳叶轻薄的小姐在屋里打转，贪婪的看着她房中的一事一物。
“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贝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就凭你一个结局悲惨的恶毒炮灰也想跟我抢，你拿什么跟我抢？不止陆国公府是我的，整个大盛国都是我的，我可是未来的皇后，独一无二的皇后，哈哈哈哈……”
翠梅几乎不敢再听自家小姐那些狂悖之言，手抖着关好房门，匆匆回到自己屋里，瑟瑟发抖，几乎想不到自家小姐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又为何变成这样，还是陆国公府的好日子滋生了她的贪欲？
白若水自是想着利用晚饭时分好好刷刷好感，可是没有想到，她一走进饭厅，就发现季绾卿早就到了，正坐在陆老太太的身边跟她说笑。
虽然陆老太太十句才回一句，可是眼中的笑意却是藏不住的，就连向来不苟言笑的陆霆眼角眉梢都温柔了许多，那是被天伦之乐暖化的。
季绾卿看着款款走来的白若水，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敌意，这让白若水心中一喜，她在国公府住了四年，自是知道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最看不惯这样跋扈不容人的人。
立刻福身行礼，“外祖父，外祖母安好。”态度恭敬，语气柔软，让人觉得是个识礼的好孩子。
陆老太太还来不及开口让她起身，就被手心里的柔软夺去了心神。
季绾卿竟是将自己的小手硬是塞进陆老太太的手里：“外祖母，我的手好疼啊！”
她的手指虽并未被烫出水泡，可也是红了一大片，昨夜是老太太给她换衣清理，自然知道她的手被烫到了。
立刻心疼的低头去看。
但是季绾卿却迎着白若水楚楚可怜的眼睛，好像一个被抢了糖吃的小孩子：“我才是外祖母唯一的宝宝，她为什么喊您做外祖母啊？”月昙本就是陆老太太身边的人，后面给了自己的幼女陆婉婉，后来陆婉婉出嫁，月昙就留在了国公府，
此刻看着无理取闹的季绾卿，她有些头痛，中午的时候她不就已经给小小姐解释过白小姐的来历了吗？此刻这副霸道撒泼的样子又是为何？
虽然头痛小小姐的不识礼，不过心中却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觉得安慰，并且，小小姐说的并无过错，她确实是老太太唯一的嫡亲血脉了。
白小姐再好再亲，毕竟隔着一层，若是小小姐变好了，国公府必然是小小姐的靠山和依仗，更是老爷和夫人唯一的慰藉了。
想通了这一点，月昙竟是看季绾卿更加顺眼了，她本就很像自家小姐，却又在像自家小姐的基础上更添几分颜色，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尤其是她此刻倚着陆老太太撒泼打滚的模样，像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猫咪，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对于抢了自己小鱼干的人讨伐着喵喵叫。
本就是个不相干的人，抢了自家小小姐的东西，小小姐勇敢指出来倒真的有老爷豪爽的脾气。
季绾卿毫不意外的看到厅上所有的神色。
上一世，她明明没有一日侍奉过这对老人，可是一个在她被逼嫁的那天气到吐血身亡，一个在她被诬陷糟蹋流落风尘的时候，硬拖着风烛残年的中风身体到万花楼去帮她赎身，让她脱离沼泽，自己却再没有醒来。
她的前世近乎被乌云一直笼罩，从来没有一日的晴朗，糟糕恶心的事情太多太多，她不敢去想，更不想让自己记住，可是又逼着自己记住。
年后她的外祖母就会因为她的婚事被气的吐血身亡了，可是她的外祖母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因为一件事就撒手西去了呢？
结合后面的事情，她锐利的眼眸盯紧了白若水，这个好像什么都没有做，最后却将所有都尽收囊中的‘无辜’女子。
‘无辜’吗？怕是最后踩着无数的尸骨登上的后位吧！
包括自家那三个愚蠢的姐姐也是毁在这个人手上的吧！
分明只有两面，不过半日的时光，陆老太太看着对着自己撒泼打滚的季绾卿，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满腔慈爱，伸出手指点点季绾卿挺翘的鼻尖。
“卿卿，不许胡闹，若水是我妹妹的小孙女，待她出嫁，自会从白家出嫁，咱们国公府不过是她的借住之地，若水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过完年自然就会回白家了。”
“哦~原来是这样，月昙姑姑也不说清楚，害的我在这里吃飞醋，让祖父祖母看我的笑话，祖母，我还是个小宝宝，你不要生我的气。”
“你啊。”陆老太太面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可是上扬的嘴角，甜的黏人的语气无一不表明，哪里有一丝一毫生气的样子。
就连陆国公都摸着自己的胡子，笑得开怀，然后竟是眼中有泪的悲伤又感动的模样。
月昙自是不再强装冷面对着季绾卿，笑得无奈，表示都是自己的错，都怪自己没有说清楚，让小小姐这个才十四岁已经及笄的小宝宝误会了。
竟然没有一个人关注还在福身行礼的白若水。
“咦，白姐姐，你怎么还弓着身子行礼呢？快坐下吃饭，我都饿的不行了，祖母您看看我的脸是不是都小一圈了？”
季绾卿嘴里说着话，让陆老太太注意白若水，可是又伸手拉着陆老太太已经枯瘦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上，让她捏捏自己白嫩细滑的小脸儿。
血脉相连的感情让陆老太太心中激荡，她怕自己枯瘦的手刮伤了外孙女嫩乎乎软绵绵的小脸儿，可是又舍不得松手，因此极其仔细的控制着自己的力气。
摸了半晌，露出一抹调皮的笑：“这哪里瘦了？分明吃的圆滚滚肉乎乎的，看来今晚的饭菜应该减半才是。”
“哼。”季绾卿哼哼唧唧的，故意扬起气鼓鼓的小脸儿，跑到陆霆的身边，一把抓起陆霆的大手，陆霆是戎马一生的护国大将军，掌心留下了不会磨灭消失的老茧。
她抓着陆霆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祖父，您看看我……”她本来想着笑闹着让陆霆也开心，可是看着陆霆布满风霜的脸，迎着他含笑的眼，改了自己的话。
“祖父，您看看我，是不是还好好的？有在好好的吃饭，养的又白又好，还健健康康的长大了，您……”她说不下去了，眼泪滚滚落下，伤心，自责，愧疚掩盖了她的心。
这个老人已经七十二岁了，早前经历丧子，继而又在十几年后丧女的经历，他只有两个孩子，子女尽亡。唯一的外孙女已经长到十四岁了，竟是都没有名正言顺的见过一次。
后面又经历丧妻之痛，最后还要拖着自己近乎灯枯的身体去万花楼赎回自己唯一的血脉，看她小小年纪受人欺辱，活得生不如死。
纵使出了火坑，还是被毁了一辈子。
陆霆是个铁骨铮铮的英雄，只是英雄迟暮，总是令人唏嘘，此刻看着外孙女露出悲哀痛苦的模样，他更是心如刀绞。
恍然之中好像看到了什么，露出更加痛苦不堪的表情，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而又轻的替季绾卿拭去脸上的泪水，生怕弄痛了她，让这个外孙女再次碎在自己的面前。
季绾卿不再忍耐，趴在陆霆即使老迈依旧宽厚的肩膀上痛哭，她回来了，可是回来的又早又晚。
晚的是她的母亲已经没了，跟前世一样，消散在她八岁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