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明早来看
“快去救驾！”
爆炸声彻底将还包围着几人的禁卫惊醒，那禁卫头领再也顾不得他们了，急忙大喝一声，就带着手下人匆匆往正殿方向奔去。
没有什么比皇帝陛下的安危更重要的了。
而随着禁卫全都离开，延福宫里便只剩下了林长夜四人和地上梁师成被炸烂的尸骸。
赵佶扶着门框，跌跌撞撞的追出去几步，最后还是站住了身子，然后失魂落魄的走了回来。
他来到林长夜面前，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目光茫然又绝望的望着林长夜。
儿子死了，做父亲的说不伤心是假的，但比起那个，眼下更重要的还是皇位。
仙人也好，恶鬼也罢。
此时摆在他赵佶面前的，其实只有一条生路。
强忍着悲伤，克制着恐惧，赵佶战战兢兢的问林长夜：
“林……仙人想要朕怎么做？”
林长夜淡淡道：
“话我刚才已经说过一遍了，你只需要留下遗诏，让赵子爽在你死后继位，就可以了。”
赵佶有些诧异，但原本绝望惶恐的心却重新热络起来：
“这样就行了？”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至少自己还活着的时候，这天下还在他们一脉手中。
“当然。”林长夜点头。
赵佶一咬牙：
“好，朕这就立遗诏，只希望林仙人不要诓骗朕。”
林长夜一摊手：
“我骗你干什么，我要是真不打算让你活命，刚才就不会出手救你，让赵桓先把你杀了再摘桃子不香吗？”
赵佶心里憋屈极了，他就算再蠢也明白那封密信是林长夜的离间计，为的就是让他与赵桓父子反目，真正的“还政于赵”，根本不是还给他赵佶，而是还给太祖皇帝赵匡胤的后人！
当然，事到如今，赵佶就算已经洞悉了林长夜的一切谋划，也已经无济于事。
形势比人强，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服软。
磨磨蹭蹭的写好了遗诏，赵佶将之递给林长夜过目。
看着遗诏上，赵佶标志性的瘦金体，林长夜忍不住啧啧称奇：
“陛下写的一手好字，足可名垂千古，奈何当皇帝的水平差太多，你天胡开局，一手好牌却打的稀烂，真是悲哀。”
赵佶只当林长夜是在取笑他，黑着脸一言不发。
见赵佶不说话，林长夜忽然又问道：
“陛下这字，普天之下应该是独一份吧，可还有人能模仿得了？”
提起这个，赵佶终于找到一丝骄傲，微微昂头道：
“朕的字旁人模仿不了，就算是找个书法大家，也习不得朕之精髓。”
“瘦金体自朕之后，当为绝唱。”
林长夜含笑点头：
“如此我就放心了。”
“可惜，你当皇帝的水平，连这术法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赵佶心里忽然升起不妙的预感，连忙看向林长夜问道：
“你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他脖子一紧，整个人已经被林长夜掐着脖子举了起来。
赵佶瞬间涨红了脸，拼命的挣扎着，目光更是不解的望着林长夜。
明明他前一刻还说不会杀自己，为什么现在却又对自己动了杀心？
仿佛知道赵佶不甘心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一样，林长夜举起手，扬了扬被他握在手中的那份“遗诏”，随口做出了解释：
“当皇帝讲究一个名正言顺，没有你这道遗诏，我想让赵子爽上位，朝中也会有人反对。”
“但如果有了你这道遗诏，在你们全家死光光的情况下，他上位就很合理了。”
那天之后，父母一夜白头，整天抱着大儿子许洛的遗照以泪洗面，而许游自己，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悔恨之中。
最终，许游选择了离家出走，一边外出打工，一边寻找许璃的下落。
但一直到他娶妻成家，父母双双离去，他也没能找到那个让他愧疚一生的孩子。
好在现在，他可以弥补这个过错了。
许游握紧拳头，打定主意要改变这一切。
这时，胡倩摘完了菜，起身走向厨房，打算做饭。
许游见状，连忙说道：
“嫂子，等会儿饭好了，我去给爸妈送去吧，你和小璃在家就行。”
正迈过厨房门槛的胡倩闻言，回头有些诧异的看向许游，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请缨。
自从高考失利之后，她这位小叔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除了吃饭上厕所，其他时间根本不出门的。
诧异之余，胡倩却也是一阵高兴，展颜笑道：
“好啊，难得小游你肯出去，爸妈一定会很高兴的。”
许游也笑了起来：
“是啊，这段时间我自暴自弃，太对不起你们了，不过你们放心，从今天起，我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胡倩闻言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什么洗心革面，说的多难听，你只要能重拾信心，就比什么都强。”
“今年你距离分数线只差两分，等开学后好好学，明年肯定能考上的！”
许游呵呵一笑，没有接这个话茬。
复读是不可能复读的，家里条件并不富裕，这几年为了支持他这个“高材生”，父母更是把棺材本都贴进去了，许游不敢想如果再耽搁一年，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嫂子和小璃又会过什么样的苦日子。
他哥许洛娶了胡倩仅一年就当了烈士，侄女小璃打小就没有爸爸，这些年他们家已经很对不起这对母女了，许游绝不能再让她们受苦。
更何况，如今的许游已经不记得高中学的那些知识了，让他复读简直就是折磨他。
“二叔，快讲高老庄的故事呀。”
小璃的声音再次打断了许游的思路，他回过神来，哈哈一笑：
“好，小璃别急，二叔这就讲。”
……
碗里是热气腾腾的手擀面，上面飘着葱油。
桌上是普普通通的炒鸡蛋，再配上一小叠自家腌制的咸菜。
这就是许游三人的中午饭。
没有甜点红酒，没有大鱼大肉，但许游却吃的很香。
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吃过这么简单的饭菜了，只知道这就是记忆中的味道。
热气熏红了许游的眼睛，他擦了擦眼角，冲坐在对面的胡倩尴尬一笑：
“这天气热的我都冒汗了，呵呵。”
胡倩虽然觉得今天的许游怪怪的，但还是笑着说道：
“别着急，慢点吃，心静自然凉。”
许游“嗯”了一声，却还是三口两口就吃完了面，最后更是夸张的打了个饱嗝，引得小璃咯咯直笑。
“二叔羞死啦，吃个面条还打嗝，跟没吃过一样。”
许游逗着小璃：
“是啊，二叔是饿死鬼投胎，小二十年没吃过你妈妈做的面条了。”
胡倩闻言啐了一声：
“小游不许胡说，什么饿死鬼不饿死鬼的，乱吓人。”
许游自然不会说出实情，他哈哈一笑，起身拿起胡倩早已准备好的食篮，就起身出门了：
“嫂子，我去送饭，你和小璃在家好好休息就行。”
既然嫂子和小璃是在给父母送饭的途中出的意外，那么只要阻止她们在这一天出去，意外就不会发生。
……
出了门，走在记忆中的乡间小路上，许游仍有些不敢置信。
他贪婪的看着周围的一切，热情的和路过的村民打着招呼，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虽然没有了大都市的繁华，虽然又成了一穷二白的穷小子，但有机会弥补心中的愧疚，许游觉得比什么都强。
钱可以重新再挣，但死去的人却不能复生。
而既然上天给了这个机会，自己就绝不能错过。
他很快就来到了自家田间，看到了在田地里劳作的父母。
“爸，妈，吃饭了！”
远远的挥手，许游激动的迈着步伐就要下地，但却被母亲张淑芬紧急制止了：
“小游别进来，我和你爸这就出去！”
父亲许远山在田地里诧异的直起身子，见到果真是小儿子许游送饭后，稍稍一愣，也跟着说道：
“别进来了，我们马上就完了。”
许游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在地头树荫下站定，等着父母出来。
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热的让人直冒汗，许游站在树荫下尚觉得热，更何况是田地里劳作的父母。
好在他们很快也过来了，一边擦着汗一边打量着许游，脸上带着欣慰的笑。
儿子高考失利，这小半个月都不怎么出门和人说话，一家子人心情别提多压抑了，如今许游肯走出门，那就说明他调整好了。
夫妻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这茬，坐在地头默默的吃着饭。
许游就蹲在一旁看着父母的侧脸，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
人只有失去了，才知道这样的场景有多珍贵。
吃过饭，许游本想帮父母干干农活，但却被两人拒绝了。
许游还想坚持，但张淑华的一句话就让他愣住了。
“你快回家去吧，你嫂子下午有事要进城一趟，你帮她带好小璃，不然耽搁了时间，她怕是只能带着拖油瓶一起去了。”
这一刻，许游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难道说当年，嫂子不是在送饭的路上出事的，而是在去城里的路上？
许游慌了神，连忙追问张淑华：
“妈，我嫂子要去城里？去干啥？”
张淑华眼神有些闪躲：
“不干啥，总之你回去看着小璃就行了，别让她耽搁了时候。”
九十年代，各地交通都不便利，许村去往云栖市的车每天只有两趟，而且过时不候，
许游估摸了一下时间，顶多再有半个小时，路过许村的公交车就要到了，胡倩这会儿说不定正打算出门呢。
来不及细想，他立刻转身往家狂奔。
然而当许游气喘吁吁的跑回家，望着已经落了锁的大门，他整个人都傻了。
晚了，看样子嫂子已经走了。
而且她不但走了，侄女小璃也被带走了！
“小游，你嫂子带着小璃上城里去了，她把钥匙放我这了，你要回家不？”
不远处的大槐树下，纳凉的李老太太向许游招呼。
许游回过神来，连忙冲到老人面前：
“李奶奶，我嫂子走了多久了？”
老人想了想：
“有个十来分钟吧，她说要赶去城里的那趟车，去晚了怕错过了。”
说着老人递出了钥匙，然而许游根本没接，一转身朝着村口跑去。
……
许村村口，胡倩一手拎着包，一手牵着女儿许璃，神色惴惴的站在一棵树下。
五米外的地方，是等车的站牌，但胡倩不敢过去，因为此刻，那底下正站着两个喝醉酒的陌生男人。
两个男人勾肩搭背的站在站牌下，脸上是不怀好意的笑，其中一个长相略显轻浮的男人，更是不断对着胡倩吹口哨：
“小嫂子，过来呀，再不过来就坐不上车了。”
“你是不是想去城里，那错过这班车可就没有了哦。”
“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就是想和小嫂子你亲近亲近，嘿嘿嘿……”
听了这话，胡倩是更不敢过去了，因为一般人绝不会这么孟浪。
她今年二十三岁，十七岁嫁到许家之后仅一年就死了丈夫。
为此，许远山夫妇很过意不去，从来不让胡倩下地干活，所以虽然胡倩是个农村女子，但长相标志，皮肤白净细腻，是十里八乡少有的美人。
但正因为人长得好看，胡倩没少受到村里一些光棍泼皮的骚扰，眼下这两人的手段，和那些泼皮没什么不同。
而且，其中一人看她的眼神，比那些泼皮还要危险。
那两人见胡倩死活不过去，便换了目标，对着牵着妈妈手的许璃说道：
“小朋友，你和妈妈是要坐车吗，来叔叔这里，叔叔一会儿免费送你们去城里。”
许璃摇了摇头：
“不要。”
“为什么？”两个男人问。
小姑娘想了想后回答：
“那边热。”
这话引得两人哈哈大笑，然后就见他们耳语一阵后，突然就脱了上衣，光着膀子朝母女二人走来：
“是啊，天气太热了，你们那边挺凉快的，让叔叔蹭一蹭凉好不好？”
这下可把胡倩紧张的不行，拉着许璃连连后退。
眼看着两个人越走越近，一脸的不怀好意，胡倩一咬牙，干脆拉着许璃离开树荫，往前一个站点走去。